第二天起床后,我让翡丽仔细地回忆过去的经历,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翡丽思考良久,摇摇头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那你为什么总做噩梦呢?你是不是经常看恐怖片?”我问。
翡丽说:“我从来不看那些东西,没意思,一点也不吓人。”
“你有特别害怕的人吗?”
翡丽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正经怕过谁,即使是那个向我求救的白衣女子,我也只是梦里有点怕,如果她在现实中出现,我肯定要找她当面问个清楚,问她为什么总对我纠缠不休。”
我说:“好吧,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毛病。”
当天,我带着翡丽去三藩市最正规的医院做了全面系统的检查,但检查结果全是正常的,我向医生说明翡丽的情况后,医生建议我带她去精神科看看。
精神科的男医生对翡丽做了一番详细的询问,又为她做过仪器检测,最终得出结论:她的精神完全正常,而且心理素质良好,绝对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又把翡丽的古怪症状跟医生讲了一遍,结果医生听得一头雾水、稀里糊涂,沉默了一会儿,冲我们摊开双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正当我们束手无策时,医生开口说道:“这位姑娘的症状比较特殊,虽然我见过很多精神病患者,但类似的情况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吧,”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我面前,“这个人叫孔明,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名心理医生,在行业内比我更有影响力,是名符其实的心理学专家,最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你们去找他看看吧,也许他有办法解决你们的难题。”
我接过名片,向医生连声道谢,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医生叫住我们说:“我事先要提醒你们,孔明的脾气刁钻古怪,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孔老怪,他如果把谁当成朋友,可以免费替人看病,一文钱都不收,但你们若惹恼了他,就算把金山银山搬到他面前,他也不会搭理你们。”
离开医院后,我们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孔明的心理诊所所在的那条街,可我们在街上找了大半天,也没看到一家心理诊所。正茫然失措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向我们走来,我赶忙上前询问:“您知道孔医生开的心理诊所在哪吗?”
老太太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废弃的民宅。
我们按照老太太的指引走进废弃民宅,找到了孔明的心理诊所。但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孔明的心理诊所居然在一间简陋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内光线很差,连扇窗户都没有,而且由于房屋低矮,我和翡丽必须低着头、弯下腰,才能保证脑袋不碰到天花板。
我们摸着黑缓慢向前挪动脚步,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屋顶稍稍高了一些,我们终于能直起腰了,不料我刚一抬头就撞到自来水管上,把脑袋撞了一个大包。
我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鸟地方?”
翡丽疑惑地说:“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我不是人吗?”黑暗中突然有人开口讲话,把我和翡丽吓了一跳。
此人划燃火柴,点了一根香烟,又点燃桌上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位相貌俊美、长发飘逸的年轻男人,眉宇间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他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正优雅地吞吐着烟雾。
这个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孔明医生了。
孔明对我说:“我刚才听到你骂人了,非常抱歉,我的心理诊所不接待言语粗俗的人,请你回去吧。”
他高昂着头,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向他道歉,“我刚才脑袋被撞得有点晕,所以没管好自己的嘴,说了不该说的话,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孔明说:“行,我可以忘掉你刚才说的脏话,但这个女人刚才说我不是人,让我挺不舒服的,她必须向我道歉。”
翡丽愤愤不平地说:“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赶紧扯扯她的衣袖,让她对孔明保持礼貌。
不料孔明拍拍手掌说:“不错,好有个性的姑娘,我就当你向我道歉了。”
“孔医生,我们今天是来找你看病的,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我向孔明说明来意。
孔明问:“是谁得了精神病?是你还是她?”
“不是精神病,”我解释道,“就是晚上爱做恶梦,害怕穿白颜色的衣服,这应该不叫精神病吧。”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孔明不耐烦地说,“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是谁得了精神病?是你还是她?”
“是她,”我答道。
孔明说:“那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不能走,”我态度坚决地说,“我是陪她一起来的,我不能离开她。”
“到底是你看病还是她看病?”孔明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我再重复一遍,我只给一个人看病,要么你走,要么你带着她一起走。”
“我明白了,”翡丽忍无可忍,故意用挑衅的口吻对孔明说,“你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你是个神经病,要我给你治治病吗?”
“翡丽!”我劝阻道,“不要对孔医生无礼,我们是来找他帮忙的,你别把他得罪了。”
孔明笑着说:“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姑娘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关东地区的人,关东人一向性格直爽、快言快语,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
翡丽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我偏偏不爱跟神经病打交道。”
孔明大笑起来,说:“美女,为了我们进一步的交往,我首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已经有中意的对象了,你趁早死心吧,”翡丽用讽刺的口吻说,“你每天呆在黑黢黢的地洞里,可以跟蟑螂谈谈情、跟老鼠说说爱。”
“你的对象是谁,是你身边的这个窝囊废吗?”孔明指着我问道。
“你说谁是窝囊废呢?”翡丽走上前去,把孔明面前的桌子掀翻了,然后回来拉着我说,“叶先生,我们走吧,他脑子有问题,精神也明显不正常,他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
说完,翡丽领着我匆匆离开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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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翡丽又做噩梦了,她从床上翻滚到地板上,发出绝望的哀叫,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赶紧把她叫醒,搂住她的肩膀,不停地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动你一根毫毛的。”
“不,”翡丽语气颤抖地说,“除了那个白衣女人,还有一个男人。”
“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男人?”我惊奇不已。
“那个男人持刀追杀白衣女人,白衣女人拼命地跑,还向我大声求救,”翡丽满脸惊恐地说,仿佛仍沉浸在恐怖的梦境中。
“好了,别去想它了,”我安慰道,“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我明天带你去别的医院看看,你先睡觉吧。”
“我不想睡觉了,”翡丽说,“只要进入梦境,这个女人就来骚扰我,我根本摆脱不了她的纠缠。”
经翡丽一折腾,我也无心睡眠了,索性陪她一直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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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时,我带她出了门,直到晚上八点,我们才回到家。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我们走遍了全市的各大医院,还到专业的心理康复医院咨询,却依然毫无结果,所有医生都对翡丽的古怪症状束手无策,而且有趣的是,很多心理医生都拿出孔明的名片,让我们去找他,说只有他能帮助我们解决难题。
我对翡丽说:“我们再去一趟孔医生的诊所吧。”
翡丽说:“我真的不想再去那间地下室了,又阴暗又封闭,哪里是人呆的地方?还有那个怪医生,我可不敢找他看病,他自己就是个神经病,怎么能给别人治病呢?”
我说:“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找孔明试一试,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翡丽连连摇头,表示不愿意去。
尽管我一再规劝,但翡丽执意不肯去,我也拿她没办法。
当天晚上,翡丽竟然没有做噩梦,半夜起床时,我看她睡得十分香甜,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然而仅仅太平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夜里,翡丽又开始做恶梦了,当我被吵醒时,我看到她张牙舞爪地扑腾着,把被子都蹬到床下去了。
翡丽醒来后,她的眼里盈满泪水,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面额上,令我顿生怜悯之心。
“太可怕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我面前死去了,”翡丽充满忧伤地说。
我问:“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谁?你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她吗?”
翡丽说:“我根本不认识她,但她认得我,她能叫出我的名字,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这个女人肯定跟我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叹口气说:“这事越来越复杂了,如果有人能揭开谜底、查明真相就好了。”
翡丽满怀歉意地说:“叶先生,你不觉得我很麻烦吗?我拖累了你,每天晚上都会吵醒你,害你睡不好觉,我本来想带给你快乐,可现在却变成你的累赘了。”
我说:“没事的,我不怕麻烦,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怪病。”
“如果我的症状永远都好不了呢?你也愿意一直陪着我,每天晚上守着我吗?”
“我愿意。”
“那我以后就赖上你了,”翡丽挽住我的胳膊说,“以前我被噩梦惊醒时,身边总是找不到一个人,以后终于有人愿意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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