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趁着翡丽还没睡醒,我独自去了一趟孔明的心理诊所。
当我走进地下室时,孔明正在接待一对父女,我仔细打量着这对父女,只见父亲面容苍老、神色憔悴,一身农民的打扮,就像刚从田里插秧归来。他的女儿年纪不大,扎着两根麻花大辫,脸色惨淡,目光游离,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孔医生啊,”老父亲向孔明拱手作揖,用沙哑的声音说,“您从我们的穿着也能看出来,我们是穷人,住在农村,家里只有几亩田,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就连这次从乡下来三藩市的路费,都是我管村里人借的。我们父女俩昨晚在天桥下睡了一夜,到现在都没吃饭,您就发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行了,”孔明摆摆手说,“你也别跟我哭穷了,你的脸上写满大大的穷字,我根本就没指望从你身上赚到钱,既然你带着女儿千里迢迢跑来找我,我也不好意思赶你们回去。这样吧,我免费帮你们看病,等病好以后,我再给你们一点路费,送你们回乡下。”
“谢谢您,孔医生,您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大福大寿的,”老父亲感激涕零,直接给孔明跪下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祖父也是庄稼人,所以我对农民兄弟有特殊的感情,你快起来吧,”孔明把老父亲扶起。
“说吧,你们遇到什么难题了?”孔明问。
“我女儿得了怪病,”老父亲满脸愁容地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丫头突然就变成哑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更奇怪的是,她总无缘无故地寻死,我必须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否则她肯定要寻短见,她瞒着我上吊、服毒、割腕、跳河,几乎所有的自杀方法都试过了,幸好每次都被我及时发现,才侥幸保住她的性命。”
孔明借着烛光仔细地端详哑巴女儿,说:“你的女儿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她本人也压根不想自杀。”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父亲诧异道。
孔明说:“你的女儿被厉鬼缠上了。”
“啊?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呢?”老父亲语气颤抖地说。
孔明说:“有只男鬼爱上你的女儿了,想把她带到阴间做老婆,所以千方百计地引诱她自杀。”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老父亲焦急地问。
“很好办,看我的吧,”孔明端起烛台,走到哑巴女儿面前,借着烛火照亮她的脸,提高声音说:“妖孽,你别跟我装聋作哑,我知道你起色心了,想娶活人当老婆,但她还未满二十岁,不可能陪你去阴间,我劝你赶紧放过她,不要打她的主意。”
哑巴女儿的脸上露出淫yin邪的笑容,她轻佻地望着孔明,两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摸来摸去。
“大胆色魔!”孔明厉声喝斥道,“别人还是黄花大闺女,岂能容你随意抚摸、玩弄?!”
哑巴女儿却淫yin笑着不予理睬,又将手伸到自己的私si处。
“我让你手脚不老实!”孔明一把抓住哑巴女儿的手,放到蜡烛上端,让燃烧的烛火炙烤她的手,哑巴女儿痛得大叫起来,脸上呈现出又怪又丑的表情。
老父亲见情形不对,急忙哀求道:“孔医生,你在干什么呢?你不要虐待我女儿啊。”
“少啰嗦!”孔明吼道,“我在帮你女儿驱鬼,我烧的不是她的手,而是鬼的手!”
哑巴女儿突然吐出一滩口水,将蜡烛的火苗浇灭了,随后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
“好嚣张的妖孽,看我用孔明灯对付你,”孔明放下熄灭的蜡烛,从抽屉里取出手电筒,点亮了,照着哑巴女儿的眼睛,不料手电筒的灯光接触到哑巴女儿的目光时,手电筒却突然间闪烁个不停,最后越闪越厉害,我再去看哑巴女儿,她的眼珠竟然发出诡异的红光。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孔明取出一只葫芦,“看我用孔明水对付你!”
我正站着看热闹,孔明冲我吼道:“你只知道在旁边傻站吗?赶快过来帮忙!帮我把妖孽的嘴掰开!”
我按照孔明的吩咐,按住哑巴女儿的头,掰开她的嘴,孔明将葫芦里的水灌进她的口中,少顷,哑巴女儿全身冒起浓烟,就像起了化学反应。
孔明还在继续灌水,哑巴女儿突然猛地咳嗽几声,开口说道:“这水好难喝啊,别再喂我喝了!”
“太好了!我的女儿终于能开口讲话啦!”老父亲喜出望外。
孔明放下葫芦,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说:“我刚刚把邪灵赶走,你的女儿已经恢复正常了。”
老父亲又跪在孔明面前千恩万谢。
我寻思道:这个孔明看上去疯疯癫癫的,没想到他的本事还挺大,也许他真能治好翡丽的怪病呢。
孔明对老父亲说:“根据我的推测,你们村子应该有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刚刚离开人世。”
老父亲说:“对啊,您说得没错,贺家的小儿子前段时间得肺痨死掉了。”
孔明说:“就是这小子缠上你家女儿的,你赶紧到他的坟头烧点纸钱,便可从此摆脱他的纠缠。”
“好的,好的,”老父亲答应道。
孔明递给老父亲一沓钞票,说:“这是我送给你们的路费,回乡下应该足够了,你们还可以找家饭馆饱餐一顿。”
老父亲领着女儿再次向孔明表示感谢。
老父亲和他的女儿走后,孔明问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那个关东妹子呢?”
“她不愿意来,她嫌您这里空气不好,”我答道。
“可惜啊,”孔明不无遗憾地说,“真希望她再把我的桌子掀翻一次。”
我诚恳地说:“孔医生,你有所不知,我和翡丽也是乡下人,我们放牛、养猪、种水稻、割麦子,干过许多农活,我们跟你的祖父一样,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吃饭的时候,我们的碗里从来不剩下一滴米,因为我们懂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你少来这套!”孔明提高嗓门说,“看你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你是城里人,你还想冒充农民蒙骗我?你再敢跟我耍小聪明,我就把你轰出去!”
“孔医生,我求求你了,”我哀求道,“你就帮帮翡丽吧,三藩市所有的医院我们都走遍了,没人能治好她的怪病。”
孔明说:“行,既然你要我帮你,就先说出几个理由,只要你能说服我,我一定无条件地帮你。”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我惊诧不已,“你是心理医生,你的职责就是帮人解决心理问题,如今病人都找上门了,你为什么不给别人看病呢?”
孔明说:“那可不一定,我跟别的心理医生有所不同,我看病是分对象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我的病人。以前有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来找我,说他是个当官的,患了严重的焦虑症,天天担心有人来抓他,连觉都睡不好。我一听就明白了,他肯定是个**分子,由于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成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我早就恨透了这些贪官污吏,压根就不想帮他们看病,所以我二话没说就把他赶出去了。”
我钦佩地说:“孔医生果然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其实不瞒你说,我也对**分子恨之入骨。”
孔明说:“我跟我师父不一样,我做人做事讲究原则,我师父只看重物质利益,谁给他钱,他就帮谁办事,从来不分好人坏人。”
我问:“你师父是谁啊?”
孔明说:“太真道长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就是他的徒弟。”
“你居然认识太真道长?那不就好办了嘛,”我大喜过望,“我和太真道长是好朋友,既然你是他徒弟,你就看在他的情面上,帮我一次吧。”
孔明冷冷地说:“我师父跟谁交往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他把你当成朋友,不代表我就要跟你做朋友,你别用太真道长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
“好吧,你应该很需要钱吧,”我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只要你帮翡丽治好病,这些钱全是你的,你要是嫌不够,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你有了钱,就可以给自己换个工作环境,在写字楼里租一间办公室,买一套崭新的办公桌椅,还可以配个小秘书,多好啊。”
“不需要,我就喜欢在地下室工作,不喜欢特别明亮的地方,”孔明从桌下拿出一个手提箱,打开了,我定睛一看,箱子里竟然装满了红彤彤的钞票,我顿时惊呆了——原来孔明也是个款爷啊。
“看到了吧,我并不缺钱,”孔明从手提箱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仰起脸说,“我现在给你一张票子,你马上给我滚蛋。”
我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了,我本来想请孔医生出面帮忙,结果又同他闹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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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以后,翡丽问我上哪去了,为什么走以前不跟她打个招呼,我撒谎说自己去菜市场买菜了。
当天晚上,翡丽竟然连做了两次噩梦。第一次我把她叫醒了,轻声抚慰一番,她很快便入睡了。当我再度被吵醒时,竟发现翡丽如鬼附身一般,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滚,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我正要上前按住她,不料她拼命乱抓,把我的脸也挠破了。我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但她的梦境太深,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等翡丽醒过来时,她躲到我怀里,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她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就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那个女人,我救不了她,”翡丽绝望地说,“我已经使出所有的力气了,但我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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