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走出饭店,蔡喜奎转头问我:“我要送喜芬回学校,你们俩一块不?”
我侧脸看了看旁边的艾晓蔚,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说:“我还不想回去,你陪我再走走吧,好不好?”
昏黄的路灯打在她微微扬起的脸上,眼神里满是小女人的渴望和妩媚,令人着迷。这个时候,任谁都无法拒绝。
我笑了笑,转头对蔡喜奎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们再压会儿马路。之后,我与艾晓蔚手牵着手,沿着国基路向东,一路朝东风渠走去。
那天,是2009年6月25日。郑州的夜,霓虹比星空耀眼,却不再有浪漫可言。
那时的我们,已不再仰望星空,美丽的幻想很多,但受到雾霾扬尘的困扰,天空已经无星可看。这个城市,一砖一瓦都已明码标价,不再有任何一寸土地,属于谈情说爱的年轻人。
以前以为对着黄河喊我爱你,比较神气。可是后来母亲河也被一帮不肖儿孙们囚禁,开始了运营收费。我带媳妇儿进去看自己妈,也是要掏银子的,这样的探亲让人消费不起。我们还没有富裕到,为了让妈见证爱情,看一下媳妇儿,天天花钱去黄河岸边。当然,决心双双殉情投河自尽的除外。更可恶的是,他们把炎黄二老勾肩搭背的,也弄到了黄河岸边。断背山热映后,让人有了新的解读,很容易联想到,也许是一段亘古的畸恋,让母亲伤心到血脉渐枯,无浪可涛。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人觉得有水的地方,就有浪漫。也许水真的是承载生命的源头,人天生具有趋水的本能。总而言之,我们坐在了东风渠畔。
喧嚣渐靡,夜风微凉。艾晓蔚半躺在我怀里,粉色裙裾在草地上铺开,在夜色里烂漫绽放。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闭上眼静静地偎依着,什么都没说。良久,她睁开眼问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爱情总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让人淬不及防。我那天在火车站广场啃泡面时,压根没有想到,一个女孩偶然的怜悯,恰恰是我今生该有的宿命。
但她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追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不回答出个所以然,她是不会罢休了。于是我低下头,俯在她耳边告诉她:“当年达摩离去时,为传衣钵,问周边弟子,什么是佛法?众弟子愕然,众说纷纭,达摩不停摇头。只有慧可法师什么都没说,走上前去拜了三拜,之后回去坐下。达摩点头,把衣钵传授。所谓言若不尽,不如不言。为什么喜欢,我真的说不出来,印心而已。”
女人大都爱问这个问题,我想过,无论任何回答,都会陷入恶性的循环怪圈里。有漏洞的答案,不如什么都不说。
她似乎对这个回答尚且满意,不再追问,换了一个问题说:“如果2012年真是世界末日,你会跟我在一起,还是跟家人在一起?”我紧紧抱着她,淡淡笑着说:“你傻呀,我们才刚开始,怎么可能会末日呢?”
她把手轻轻勾上我的脖子,凄楚地说:“老实回答,如果真有末日呢?”我说我会跟家人在一起。她想挣开,我接着说:“从我认识你那刻起,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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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东风渠畔,依稀留着我记忆中最好的、属于我们两人的仲夏夜之梦!
凌晨两点,属于最美的郑州。没有了喧嚣嘈杂,没有了车来车往,天空中依稀挂起了新月,静谧而又祥和。
我看时间已经很晚,轻声说,我们回去吧。她点点头,站起身抚平了裙裾,拉着我向马路走去。本来想打车送她回学校,拦下车之后,一摸口袋,我怔住了。
没钱,我去!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的饭钱还是溜子出的,我是个真正的穷光蛋。我拉住正要上车的艾晓蔚,说等一下,我们待会再坐车吧。她疑惑地看了看我的窘相,带上车门,放出租过去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嗫喏说我没带钱。她怔了一下,呵呵笑着说:“我今天穿裙子,也没带钱。那又怎么了,别像做错事似的,躲躲闪闪干嘛,别那么不自信,你是个男人,没钱也要昂首挺胸的说!” 她替我理了理T恤,说我们走回去吧,看谁走得快,锻炼锻炼也好。
那晚,她告诉我,走在马路上时,要走在她左边,牵她左手,因为左边离她的心更贴近,也会更有安全感。
她说如果你以后有钱了,不再喜欢我,一定要记住曾经有一个晚上,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在最难熬最黑暗的凌晨,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陪你走过的那段路。那样,在你一无所有时,才不会感到孤单。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一无所有,至少有一双红肿的双脚,会一直印着你的脚印,忆着你的记忆。。。。。。
我没敢做任何承诺,只是抬起头来,看月芽镶嵌在黑色天幕,那是夜色的微笑吗?我对未来没有信心,至少现实比月芽儿骨感。
路灯照出马路上我们两个人的影子,由短拉长,由长变短,我们就那么漫无目的走着,等待第一抹晨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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