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溜子颠颠地出现了。
他一看见我,张口就骂:“你丫的,我以为你今年不回来呢。别人都去南方淘金呢,你在那边逃荒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我笑笑说,“没事,那场面跟你描述不来,就算我描述出来,就你那点匮乏的想象力,也是想象不到的。回去再说吧,我都饿坏了。”
我刚想把记忆重新装进箱子,溜子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吆喝着:“等会等会,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大老远回来什么特产没带,就带这个回来?它做狗肉火锅也小了一点吧?”
我伸出手推开他,说:“滚一边去,就是把你下锅了也不能煮它。我说你小子糟蹋幼女不说,连幼狗你都不放过,你还有点良心没?”
溜子就那么死皮赖脸地笑着,突然又是一声咋喝:“呀!不是吧?它的尾巴呢?你不会这么变态吧?以虐待动物为乐?你这么割了它的尾巴,跟人被阉了做太监有什么分别,你小子没这么重的口味吧!”
“死一边去,我饿的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也就你丫又这么重的口味。走吧,赶紧吃饭去!”就知道他一直够混蛋,做势踹了他一脚,他一侧身嬉笑着跳开了。
溜子招了一部出租车,我们坐了上去。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要事没办,碰碰溜子说:“你手机给我用下。我打给你之后,中间没接电话吧?”他点点头,说没有。
我拽过他的电话,翻开已接电话记录,把那个电话默背几遍,记了下来。想着往后怎么找个借口,进一步联系一下呢。
简单吃饱喝足之后,一觉就睡到了晚上。昏昏沉沉中,我被一阵推搡惊醒。
溜子使劲拽着我说:“还没睡醒呢?快点快点,我给他们几个打过电话了,马上要过年了,咱们也去聚聚。”
我揉揉眼睛,看了下已经灯火透亮的窗外,赶紧起身洗了脸,跟着他出了门。
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虽然快要过年了,但郑州一点没见人少,反而越来越拥挤。河南人在省会,那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多,过年都回来了。这个格外冷的冬天,车内人挤人,路上车扛车,反倒觉得暖和。
2009年的郑州,已经初露吊丝之城的端倪。而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实至名归,实在可喜可贺。
我那时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那一年,就业在加班不加餐的公司,拿着六百每月的工资,住着两百一间的民居,目睹着郑东新区拔地而起,也见证了陈寨刘庄被拆成废墟。
城市在扩张,也越来越美丽,但是我没有看到这种美,带给人的愉悦和幸福感,而是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向更偏远的郊区迁徙。每天早上,一群群骑着单车电动车的队伍,穿越大半个城,去挣那份不能果腹的工资。
就在这群迁徙式的队伍里,就有他们几个死守郑州阵营的兄弟。
生活中,开始多了些风干不了的泪水,也容下了承载不了的离殇。
这里始终是我的故乡,是我多次在梦中,伴着幽暗里阑珊的灯火,寻找过的家。
初回郑州那一刻,我觉得前路是亮的,心是暖的。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才是归属,什么才叫安全感。那是种面朝大海,迎接日出的情怀,也是转头看着回忆方向淡然微笑的感觉。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