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元月21 日,农历腊月二十六。
火车经过近20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郑州站停靠了。当我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到一双双焦躁接站的眼神时,俨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我赶紧把箱子划破,把记忆倒了出来,看到它活蹦乱跳地舒活着,警惕地看着四周,我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我把手插进了口袋,心里就那么“咯噔”一下,凉了!低头一看,我插进裤袋的手,居然变戏法似的伸了出来。我脑子激灵一下:我遭扒了!
临上车时,为了能够轻装挤车,我丢弃了所有辎重,只带了这个箱子回来。这下完蛋了,我的身份证银行卡和所有现金,就这么没了。也就有那么一部分混蛋,赶着雪灾发国难财,比如这贼,比如在火车上10块钱卖我方便面的汉子。想起方便面,我看了下手里提着的食品袋,还在!在火车上人多挪不开脚,买来一直没有来得及吃。
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我四处望了望,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撕开碗盖拿出面饼,把空盒丢在一边,啃了起来。记忆站在我的跟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和我手里的面饼。我犹豫了一下,掰开一块丢给它。
就在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我觉察到周围空气中有一丝异样。在我面前来回走过的人,都在扭头看我,眼神中夹杂着一丝鄙夷和不屑。间或顺风飘过来这么一句:“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这世道真是的…。”就在我努力思考,查找自己问题的时候。我的眼前晃过一双秀气的手,一张5元的纸币落在了我面前的方便面盒子里。我仰起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戴着白色的公主帽,穿着浅粉色的大衣。
我就那么木讷地看着,条件反射般说了句:“谢谢!”
然后突然意识到味道不对,连忙摆手解释说:“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做那个的。”
那女孩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说:“叫谁姐姐呢,我比你老吗?你干点什么不好,我不是同情你,我是觉得这只狗跟着你可怜!”
感情我还是沾了记忆的光!
我赶紧解释说,“我从广州回来的,路上钱包被人偷了,身份证什么的都在里面,要不然我可能证明给你看。”
只见她不齿地一笑,说:“我说你们干这行的,千篇一律都是这借口,能不能有点新意呀?”
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生气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但我电话还在身上,这还没山穷水尽呢,也不至于让尊严被如此践踏吧。
我说:“你等着哈,我证明给你看,等着!”我连忙掏出手机,想拨给溜子他们,把手机握在手上,我傻了眼。就在这证明我清白的节骨眼上,居然死活都开不了机了。
这手机是我花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号称超长待机王,现在居然撑了不到20个小时,就这么罢工了。
我立刻绝望了,有一点底气不足,说:“你看吧,我有手机,只是现在没电了。我真不是干沿街乞讨那营生的。”
她一听这话,咯咯笑了起来,挑衅似的说:“你还别说,现在做乞丐的还都不穷,拿手机发短信跟团伙传递情况挺方便,比如此地钱多人傻速来之类的。我还真见过乞丐转身换了衣服,坐奔驰走的。”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算你狠,我今天算是被扣上帽子平不了反了。但是你再想想,有没有见过一个乞丐,在你给他钱的时候一直争辩自己不是乞丐的?”
她眼珠往左右一转,点点头说:“这个真没有!”我说对吧,我都说我不是了。
“美女,这5块钱呢,是你施舍给我的。这就算我借你的,我现在想用这5块钱劳您贵手,用您手机帮我拨个号码,我得请求支援!”看她对我多少有点相信的意思,我赶紧提点要求。
她笑着腰都直不起来了,顺手把手机递给我。我连忙摆手说:“不不不,鉴于您还不能对我充分信任,我也没能确切证明自己,我不能接你东西,我说号码你帮我拨过去就行。”
我把溜子的电话告诉她,电话通了。我就像百年没见着亲人似的,对着电话失控地吼道:“溜子,火车站广场,十万火急,救人如救火啊!”
然后我把电话挂掉,递给她,连声说着谢谢!她说客气了,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等你朋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居然有丝舍不得,但转了一圈没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只好说:“那行,回头我请你吃饭,一定得谢谢你!”她又是浅浅一笑,说:“不至于,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再说吧。”然后扭头走了。
她转身时,我突然觉得她跟那天在东莞的车上,看到的女孩有几分相像,难道我就喜欢这一款的?
我就那么目送着她,看粉色的背影远去,整个火车站广场,整个世界,蓦然被一抹粉红占据。
我蹲下去,摸着虎子的头问:“记忆,你觉得,咱们有希望没?”它挣扎着甩开我手,似乎为这种没影的事感到不齿。
我想,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我会一直这么孤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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