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前打了大胜仗,朱勇和王越在昭莫多地方遇到蒙古瓦剌部的主力,双方一场混战下来,瓦剌部首领巴喇也先只带着几十个亲信大臣和亲兵护卫杀出了重围,把不计其数的驼马牛羊,金银珠宝还有女人孩子全部丢给了明军无暇顾及。朱勇和王越大获全胜后一面打扫战场,一面六百里加急把这次大捷向京城中奏报。这是大明王朝自北京保卫战以来屈指可数的大胜仗之一,何况当年英宗先帝就是被瓦剌掠走在蒙古草原上坐井观天,如今王越重挫瓦剌所部,无异给先帝报了仇雪了恨,朝廷对西北军功的赏赐本来就居各地军功之首,而这一仗的胜利对于大明王朝来说又是意义非凡的胜利,故而朱见深传旨内阁对此役从征将士,尤其是王越朱勇从优议叙,不必据常例而为。同时下旨京城内为此大捷庆祝三天,连夜间也不必宵禁。京城本就是纸醉金迷的繁华之地,如此一来,京城内外就更加的热闹非凡起来。
却说正阳门外的前门大街因是皇帝祭天的必经之路,故而又称为天街。自永乐以来就是京城最著名热闹繁华的去处,这里不仅店铺林立,商贾云集,更是邀欢买笑,依红偎翠的绝好去处。京城中数得着的勾栏妓院几乎全部云集于此,一到傍晚,当街市上的喧闹随着落日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这里的热闹繁华似乎才刚刚开始。你看吧,所有的院子大门尽开,灯火辉煌,接客喊堂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燕语莺声,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似乎已经分不出那让人意乱情迷的声音是从那家院子里传出来的。说什么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只要你有的是银子肯花在令人**蚀骨的方寸之间,谁管你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还是攻城略寨的反叛,哪怕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只要这世上还有男人,这行当就会红红火火的开下去,永远没有倒闭关张的那一天。
坐落在西巷口的这座“醉香楼”在这条花街上可以算得上头牌了。无论是院子的规模,还是院子里那些姑娘的品色都是其他同行无法比拟的,因此“醉香楼”的生意火爆更是让那些同行们望洋兴叹,自愧不如。因此那些肥马轻裘的王孙公子更是把大把的银子都扔进了这个销金窟里。
醉香楼的鸨儿诨名叫做一秤金的,据说当年也是这醉香楼当红的头牌姑娘,这一秤金的诨号就是那时得来的。后来不知仗着哪位达官显贵的势力,不但赎了身,而且还把醉香楼强买了下来,自己做起了东家。如今虽已徐娘半老,早不做人皆可夫的皮肉生意,却是风韵犹存,花枝招展的穿行于那些纨绔子弟之中,张口金公子,闭口银大人的支应着,竟也成了醉香楼里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而且那一秤金还有过人之处,只要你来过一次,下次再来无论隔了多久一秤金便能亲亲热热的把你当成熟客一样待,久而久之一秤金的大名竟叫响京城,比之她做“姑娘”的时候名头还要大得多。
这天醉香楼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就见一个鹰鼻鹞眼,其貌不扬的男人走了进来,门上的龟奴一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富贵之家,便起了轻视怠慢之意,开口便问:“客官是来找人的吗?”
那男人对龟奴的如此怠慢似不以为然大刺刺的捡了一把椅子坐了,翻着眼皮说“我来找人,去把‘一秤金’找来说话。”
在整座醉春楼,“一秤金”的诨号是要避讳的,除了一些厮熟的嫖客而外,谁敢叫那“一秤金”,偏这个其貌不扬的穷措大竟然这么大呼小叫的。龟奴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人放在眼里,要不是“一秤金”有吩咐不准慢待上门来的嫖客,他真的就要喊人把这家伙打出醉春楼去。眼下他忍了忍,皮笑肉不笑的说:
“您找我们老板娘?怕是不大方便吧。”
“怎么?你们老板娘让哪个公子哥包养了吗?”那男人一开口就出言不逊道。
那龟奴一听立时就凝眉瞪眼的说:“客官,你八成是来找麻烦的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咱这醉春楼里拔份闹事,只怕没有您的好果子吃。”
那龟奴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脆响,龟奴那张油光闪亮的圆脸上顿时就印上五个通红的鹰爪印,龟奴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边的脸上也着着实实的挨上了一掌。
龟奴疼得呻吟不止,却不知自己是怎么挨得这两个耳光,就见那男人气定神闲的拍了拍手掌,看也不看那龟奴说道:“老子跟一秤金是相好的,去,把那‘一秤金’叫来说话。”那龟奴果真是个势利的,挨了这两个耳光之后他再也不敢小看这男人,捂着有些发肿的脸颊向着后面跑去。
不一会功夫,从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叫骂,随着声音落处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带着那龟奴一边扭动腰肢一边用半南不北的官话骂着一边从后面走过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赶来这里撒野,我倒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了”一时楼上楼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驻足,他们可从没有看到过一向细雨和风的“一秤金”突然的发起飙了,都把她当做件新鲜事看。
“就是他,就是他在这胡说八道,还打了我两个耳光。”龟奴指着那男人委屈的告着状。
那男人背转着脸不去看那“一秤金”,“一秤金”看不见那男人的眉眼,只看那衣着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可以小心伺候的人物,口气便更不客气了,冷笑了两声刚要开骂,就听那男人忽然开口笑道:“老相好,我不忘旧情前来会你,你就是这么待我?”说着转过身来冲着“一秤金”神秘一笑。“一秤金”一看见那张脸,立时那张开准备骂人的嘴长得更大了,“韦英。。。。。”猛地她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两眼里竟转着喜悦的泪花。转瞬间那张风韵犹存的清水脸上露出了女人所特有的妩媚笑容亲热的说“呦,我的爷,一年不见连个音信也没有,真是想死奴家了。”
那男人笑道:“哈哈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才进京城就来会你,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叙旧呀,还是到你的屋里说话要紧。”
男人的调笑让“一秤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她经多见广,瞬间便回过神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那男人上楼去了。众人诧异的目光盯着这两个人好生奇怪,暗想这“一秤金”刚才还气势汹汹,怎么一会工夫就成了这样?难道真的是什么老相好?看这样子“金盆洗手”的“一秤金”只怕又要接客了。
那挨打的龟奴见老板娘对那男人如此亲热,情知自己的耳光算是白挨了。他一边捂着脸吸着冷气,一边小声的嘟囔着:“老板娘真是也来越没眼光,那里就看得上一个乡巴佬当相好的。”
另一个在醉香楼里干得年深的龟奴听他说便连忙碰他的胳膊不让他乱说,而后悄声的埋怨说:“你胡说什么?那男人你不认得?怪不得你挨打。我告诉你他就是当年一跺脚四九城乱颤的韦英韦爷。得罪了他你还有小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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