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珂玉就心里一阵辛酸，泪水就掉了下来，滴在存秋的脸上。存秋吃惊地抬了眼睛，来望他的母亲。看到母亲眼睛边有泪水，存秋懂事地用小手来替他母亲揩拭。珂玉任由着儿子的小手在揩，轻轻地抚着存秋，让他睡在腿上，又接着说：“儿子呀，那个时候，妈妈不过十几岁，一天学都没上过。可我还得去集体干活混工分，你姨娘和舅舅也不过七八岁，只能在家里做家务，都不能下田。因此，一年忙到头，做不了多少工分。比咱家还苦呢，常常断顿，饿着肚子。”
存秋此时插了话：“那叫姨娘和舅舅到咱家来。”
珂玉长叹一声说：“唉。你个小孩子家，说说这些话，倒不要紧。要是我这样说了，不知让别人怎样骂，说不定还在背后戳指头。”
存秋感到不解，又不逼问母亲。
看着懂事的存秋，珂玉心里虽然觉得悲痛，却感到一丝欣慰。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对存秋说：“现在你姨娘大了，已经能去集体干活。舅舅虽然才十四五岁，也不用别人来照顾。日子一天天也过得好些了，不必让我牵挂了。”
存秋听到这些话，就高兴地说：“那过些天，我带着妹妹一起去姨娘家吧。”
珂玉连忙地劝阻说：“那不行！你才六岁，妹妹才两岁，我怎么放心让你们去。”
存秋去过，也记得走过的路，就对母亲说：“没事的，我记得怎样走。我去看过后，就立即回家。”
珂玉晓得存秋的性格，赶紧地吓唬说：“你要这样做，我就不理你了！”
存秋看到母亲沉下脸来，嗫嚅地说：“我，我不去了。等过年时，再去。”
珂玉就笑了说：“这才让我放心呢。你要不听话，我过年也不会带你们去。”
存秋从母亲的话中听出了过年可以去的意思，就高兴地说：“妈，到时一定带我们去。”
此时，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走上到天空，温柔的光辉倾泻了下来，照得大地一片光明。存秋一会看着天空的明月，一会望着他的母亲，便激动地笑了。
到了寒冬，又是农闲时。珂玉又生了一个女儿，起名叫云莲。小小的家庭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本来就过得艰难的小日子，又变得更加困惑。德铭思来想去，再不肯去他的父母家。他知道就是去了，也讨不到好口实。因此，他就去几个一起长大的朋友家，借来了粮食，勉勉强强度日。
珂玉还在坐月子时，存秋的姨娘和舅舅来了。他们一面来望珂玉和小外甥女，一面就带来了粮食和旧衣服。德铭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悲喜交集，感到珂玉的家人太亲切了。他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些粮食是从他们嘴里省下来，是不容易的。
想到他们能这样做，既让德铭感动，又令他惭愧。德铭想不通，自己的父母就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一样，从来不关心，也不过来看看。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德铭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存秋一望到姨娘和舅舅，早兴奋极了。姨娘看到外甥长高了，也懂事了，就来抱他。存秋却不让，正色地说：“我已经是大男孩子了，再不能让女的抱！”
姨娘听了，笑得捧着肚子，把个指头对着存秋就戳，说：“你才多大呀，就成大男孩子了。想当初，我帮你洗过多少回澡呢。那个时候，怎不晓得害羞呀？”
存秋就羞得躲到外面去。于是，舅舅就去哄了他来。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又是笑又是闹，直说笑到天黑。
德铭想留他们吃晚饭，都被他们拒绝了，坚决地要走。珂玉就对德铭说：“让他们走吧。天太黑了，怕看不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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