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秋看到他们要走,就想着出去玩一玩,因此,就紧紧地跟随在后面。娟玉看见他这样,便明白了。和珂玉说了声,就一起带走。因为他们是章垛南面一个村子里,没有桥通向对岸,就得撑船渡过去。德铭撑来一条小水泥船,把他们送过河去,就回家去了。三个人上了岸,就向南走去。
一路上,存秋跟着娟玉和高俊,一会说,一会笑,直逗得他们笑个不停。天虽然晚了,有一弯月挂在天上,外面还亮堂。走在田间小路上,得小心地看着脚下。由于两面都是麦田,路又窄小。稍不注意,就会歪倒到田里去。三个人都穿着旧布鞋,自然不敢大意。
走到一块麦田边,就看到前面有胡萝卜田。高俊望一望四周,看到没有一个人,就悄悄地走到田里,拔了一大把胡萝卜,便飞快地跑上田埂。
于是,他们就加快了脚步向南走去。离胡萝卜田远一些了,高俊把拔来的胡萝卜藏在存秋怀里,就抱起他来,向刘庄走去。
走进姨娘舅舅家,存秋早忍耐不住,急忙把胡萝卜从怀里拿出来,就叫洗了吃。娟玉看着外甥馋涎欲滴的样儿,就逗他说:“生的不能吃,会拉肚子。”
存秋笑了说:“你骗谁呢。这个我早吃过许多了,从来没拉过肚子。”
娟玉就伸手在存秋的头上揉了揉,又疼又爱地说:“你个小机灵鬼,心眼不少呢。”
存秋赶紧地躲开去,跑到高俊身后说:“我和舅舅玩,不跟你玩了。”
于是,娟玉就笑得在揉肚子,再说不出话来。高俊便去洗了胡萝卜,拿给存秋吃。看着存秋狼吞虎咽的形态,娟玉和高俊就心里不好受。想到姐姐家那么困苦和艰难,他们心里如何好受呀。
姐夫和姐姐自结婚后,就被赶出了家门。当初是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现在生活好一点,家里又添加了人口,确实太困难了。如今他们都大了,能到集体干活拿工分,还能勉强度日。但帮不了多少姐姐家的忙,因为没有剩余的粮食。
存秋看到姨娘和舅舅只顾了望,却不吃胡萝卜,因此,就懂事地放下胡萝卜,放到桌子上去,再拿起没吃过的胡萝卜,送到他们跟前,对他们说:“快吃吧,快吃。”
娟玉眼睛里含着泪水,对存秋说:“我们不喜欢吃,你自己吃吧。”
其实她和高俊还没吃晚饭,怎能不饿呢?只是为了让外甥吃胡萝卜,才这样善良地撒了谎。
等到存秋坐到桌子边吃着胡萝卜时,娟玉就去烧了米粥。他们等米粥冷了,盛了厚厚一碗给存秋。存秋看到米粥,早顾不得他们,就埋了头吃起来。由于太饿了,又难得看到这样的好米粥,就吃快了点。小小的嘴唇就烫起了泡来,但存秋没吭一声。娟玉看到了,赶紧地来帮他用绣花针挑破,让血挤出来。她心疼地说:“慢点吃,碗里还有呢。”
但存秋哪里晓得碗里只剩下汤水了,姨娘和舅舅是背着他偷偷在厨房里喝掉了几碗。他们家里本来不宽绰,哪来的余粮。更何况今天又带了一些粮给姐姐家,因此,剩得有限,还得度日呢。
姨娘家很简陋,他们也没有一个人上过学,都不识字。到了晚上睡觉,就在两张破床上睡。高俊怕存秋调皮,就带着他一起睡。破旧的被子不知缝了多少补丁,早挡不住了多少寒风。
一夜存秋并不觉得冷,因为高俊搂着他,直睡到天亮。他感到舅舅的怀里暖暖得如暖水袋一样,让他不觉得寒冷。
在他们家过了好些天,存秋就想父母和妹妹,就对姨娘和舅舅说,要回家去。于是,高俊直送到章垛大河边,等到德铭来撑船接走,他才放心地回家去。
存秋并不知道他这一去,吃掉了他们快一个月的口粮。因此,高俊和娟玉就得多喝米汤了,再没有多少米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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