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愚出了传染病科，护士长问道：“怎么传染病房还能让你驻足不出吗？”
吴愚忙解释道：“其实我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只是那位郑光泽拒绝治疗还要绝食呢！把饭碗菜碟也摔在了地上。真的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的，他那位妻子也是干护士的，拿他没有办法，我只好苦劝啦！”
护士长说道：“这位郑光泽就是古城赫赫有名的志愿军团长，抗美援朝胜利后别人都论功领赏，而他的要求就是解甲归田还原农夫本色，携妻带着三个子女务农为生，一儿一女在农村苦读都凭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北京，在北京安家立业了。唯独他那先天性智力低下的小女儿跟随着他们夫妻在山村里度日，那小女儿虽思想痴呆却生的十分容貌，一天半夜自己出了家门在村里乱窜，被村里一个后生引诱怀孕，并生下一个女儿。生下娃娃也不知道关爱，还是每天每日里疯疯傻傻的。郑团长肝脏功能不好，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大，女儿被诱害，他当年就患了传染性乙型肝炎。
中医说肝主情志，我虽是学西医的，知道中医讲的五脏六腑并不是和西医的解剖学相一致，但郑团长自患了肝炎情绪就不能控制，经常暴怒，不久又病情加重出现了肝硬化，肝腹水，出现肝昏迷。他的妻子原是部队医院的军护，嫁给他时起码比郑团长小了十几岁，始终是丈夫百般呵护妻子的。但郑团长患的是肝病自然情绪起伏大，病发起来疼痛难忍，那还可能和颜悦色？如果拒绝治疗，产生绝望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难怪你进了传染病房许久不见出来，郑团长是古城第一位有官职却偏要回乡务农并且连村干部也拒绝当的。咱们是要善待这位不求名利，隐居山野的英雄。”
吴愚下班后回到宿舍，见了薛小平说道：“你哪天回省城啊？舒明是否已经回去了？”
薛小平说道：“明天是腊月三十，我下午动身几个小时就到省城了，只要赶上除夕的团圆饺子就算和家人过的团圆年。舒明比我先到，他那人就多的是小聪明，单位领导很看重他的工作能力。平日里我们的工作性质都是加班加点的，赶上过年领导自然就对休假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其实我们科长待我也不错，但我和舒明不同，还肩负着顾家的责任。我在村里买的富强粉白面五十斤还没给我送来，送来了自然就要赶着回省城的。对老人要给见面礼，最好的礼物就是富强粉啦！”
吴愚说道：“这一点你比我强，好在北京的粮食供应细粮是百分之七十，粗粮是百分之三十，我妈还偏喜欢吃些粗粮，我除了寄些钱回去，北京倒是什么都不缺的。”
薛小平说道：“这就是差别，我们省城粗粮占百分之七十，细粮才百分之三十，怎么能和首都比呢？宰相府里七品官，首都的普通百姓都比外地的干部待遇还高。我爸可不是没有官职的，他也是百分之三十的细粮，他老人家牙齿都掉光了，我要是带回富强粉，就是对他最大的孝敬。”
次日吴愚帮薛小平将五十斤富强粉送到古城汽车站，说道：“我就不送你到新古市火车站了，这五十斤你还能提动，就是上火车时麻烦些，谁让你是孝女呢？替我向舒明问好！”
薛小平说道：“好在你一个人**惯了，何况医院里也不止你一个人上班，白天没事时可以和你们北京同学聚会，晚上就自己在宿舍看甄军医的情书解闷吧。”
除夕晚上，吴愚到医药公司去找永东村插队的江书丽聚会，恰逢江书丽的爱人葛志成从部队回来休探亲假。葛志成曾在永东村托喜娃娘向吴愚求婚，当年吴愚只有十五岁，自然不肯谈婚论嫁，毫不犹豫拒绝了葛志成，而与葛志成同龄同届的女生江书丽，早对葛志成生爱慕之心，就托永东村的女同学傅春芳牵线搭桥，那葛志成原本只想找一个女人为妻，并不是专门爱上了吴愚，现在江书丽作为同龄更为相契合，自然就与江书丽结下了百年之好的盟约，而葛志成定下亲事后参了军，并及早与江书丽喜结连理。
吴愚并不知江书丽新婚夫妻相会，兴冲冲来到医药公司职工宿舍，正逢夫妻二人在包饺子，吴愚见到葛志成，虽说并没有确立过恋爱关系，但毕竟是葛志成托过媒人的，三人相逢表面上不记前尘往事，那往事还是记忆犹新的。吴愚即是闯进了葛志成、江书丽夫妻二人世界，也不好拔腿就走，夫妻俩装作若无其事，笑语接待不速之客，吴愚也不好见了葛志成拔腿就走，站在屋里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才找个借口出来。
回到宿舍后正不知这除夕夜如何打发？就见古城女性居民四十几岁的陈大华手里拎着一个口袋敲门进来，这陈大华打开口袋拿出一碗炒熟的羊肉，递到吴愚手里说道：“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打听到你没回北京，就过来看你，这碗羊肉我已经炒熟了，你留着慢慢吃吧，我是接你到我家过年守岁的，不知你赏不赏我这个脸？你要是不赏这个脸，我这年注定是过不好的。”
吴愚迅速瞥了那碗羊肉，暗想道这里的羊肉稀缺比北京贵了一倍，一元二角一斤，看这碗是中小款应该用了不到一斤生肉，就拿出一元钱来说道：“阿姨给我送来羊肉还知道我这里做饭不方便，亲自做好为我送来，我欲不收就对不起您的诚意了，这一元钱您收下，我知道这钱不够，可我没有余钱，不收下您已经送来了。就只好做个小补偿了。至于到家您家过年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我可不在您家吃饭，凑个热闹只要您的家人不嫌我添乱，我就随您走。”
陈大华收下了钱，笑道：“你是贵客，我家人盼之就恐怕你不赏脸呢！就随我走吧！”
吴愚穿戴好就揽着陈大华地胳臂出了医院大门，一路上陈大华说道：“小吴，你千万别记恨我，我被街道红医站肌肉注射感染烂了屁股，不是故意要栽赃陷害你，实在这笔医药费花费太大，那红医站的人即赔不了我钱，也没能力给我把化脓的烂屁股治好，她给我出的主意虽是丧尽天良，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古城医院给我免费治疗。虽然古城医院给我把化脓感染治好了，可是我足足一年才完全恢复。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感觉自己是一个没有心肝的恶魔，可当时的情景我就是穷啊，根本就没有钱治这屁股开花。我为了自己就指鹿为马陷害你，别以为我丧心病狂，其实我日夜不安天天在为我的丧尽天良愧疚，一方面化脓感染的屁股疼得我死去活来，一方面我饱受着良心的折磨。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吴愚边走边说道：“实际上，陈阿姨您也是一位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红医站的赤脚医生。如果他们能够严格执行无菌操作，怎会让您臀部感染化脓？受到无妄之灾？你之所以嫁祸于我，究其原因还是知道这个理由足以让古城医院免费为您治疗。其实，上至覃院长下至护士长，他们都是医疗专家，我们医院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医疗事故，而您的事故偏是出院半个月后在家里才发现的。他们又不是白痴，怎会不知道你们嫁祸于我的本意是为了得到免费治疗。本来领导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您免费医治了，不过到后期你们贪心不足得寸进尺，想再讹我个人一笔钱，我们护士长自然不能再容忍了。医院可以承担这笔损失，你们嫁祸于我，医院并未追究，但是要讹我个人这问题就严重了。医院就要诉诸法律，你们吃不了就要兜着走。
其实这是一个最不高明的骗局，医院没有追究戳穿真相，只是理解你们的用心想免费治疗，才装聋作哑。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在作怪。事情既然过去了，医院也没听信你们的谗言给我任何名誉的处分。虽然这个恶名我是背上了，好歹领导和你们周围的群众知道事实真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其实这个医疗事故虽不是因我而起，但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我身在医疗界，如不小心随时会犯这样的错误，也随时会被人栽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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