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愚笑道：“其实我在搬进这间新宿舍前常主任就和我讲明了，省城要来一名毕业生。当时我很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却迟迟不见人影？过了这么久，我早把这件事忘怀了，你就像不速之客走进我的视野里。”
薛小平又仔细打量了吴愚，惊讶道：“我一见你就被你的清秀和雅致惊呆了。你一定生长在一个书香门第，又或是艺术之家。在家中不是独生女就顶多一个哥哥或姐姐。是不是在娇宠中长大的？”
吴愚笑道：“你还料事如神呢！我的确就如你所说，是算独生女，在爷爷奶奶的娇宠中长大，不过我又不是独生女，还有一个残疾妹妹不和我生活在一起。你呢？”
薛小平说道：“果然让我猜中了，看你的气质就知道不是兄弟姐妹一大群的，咱们这个年龄哪家不是十个八个孩子的，你能当独生女真是让我羡慕。我呢，兄弟姐妹共十人，我是老六。在省城我家也不算特例，还有十二三个孩子的，倒是你这样的家庭只有一两个孩子，好是让人既稀罕又羡慕的。”
吴愚笑道：“家里孩子少长辈们就会娇宠，我上小学二年级了，放学回家奶奶还喂我饭吃。同学们都笑话我。”
薛小平说道：“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我在八岁上不但父母不正眼看我，我还有给小弟小妹喂饭洗衣服。八岁那年我可是堂堂的六姐了，下面已经多出四个弟弟妹妹。”
吴愚说道：“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凡事也有好的一面，你的兄弟姐妹多，你的生存就有竞争，自然就比我有生存能力。为什么你就没有及时来医院报到？”
薛小平说道：“毕业后知道没分配在省城，心中十分不情愿，再有我的男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也分配在外县，两个人都不想出省城，可是目前没能力不服从分配。这之前到处跑关系，男朋友家还算是有门路的，可也没有哪家公立医院肯接收，我们是全省分配，是第一批防疫系毕业生，除了防疫站省城里没有合适的单位。我们这二十几名稀有资源是卫生局盯着分配到各县市的，谁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看看实在没出路了，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古城。走一步看一步吧，这里终归不是久留之地，我可不希望结婚后两地生活。
我虽在家中排老六却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靠我，我爸妈一时也离不开我。不过我听说古城是产麦区，农民在集市上可以卖粮食。你可能不知道，在省城居民的粮食供应配额是三分白面，七分粗粮。家里常年吃不上一顿白面面条，我父亲已经年过七旬了，早就牙齿脱落，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细粮。到这里第一个任务是先搞到一些小麦粉。”
吴愚问道：“小麦粉若搞到了你怎么往省城送？”
薛小平说道：“这个不难，我二哥是列车员，我等他上班时路过新古市给他送到火车站，让他带回省城。”
吴愚笑道：“果然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来兄弟姐妹多，可以互相扶持。而这个世界最是无奈的就数孤掌难鸣了。”
薛小平笑道：“我家虽似如此，十个兄弟姐妹有七个都各谋其位了，互相倒是可以取长补短。但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互相帮忙都是要还人情债的，将来各自成家了，家庭还是夫妻组合为基本细胞，在经济利益上也是亲兄弟明算账的。我倒喜欢商业社会的商品和金钱的交易，卖卖双方你愿买，我愿卖，你出亲钱我给你等价的商品，一笔交易后就无瓜葛。
其实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尤其有些父母对子女十分计较。张口闭口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把你带到这世界，一把屎一把尿，一口粥，一勺饭把你养大，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动不动和我唱反调。却不知做子女的就该顺从父母，父母说一，子女就不能说二。做子女的无论如何孝顺父母都还不清欠父母的债。所以人世间没有无私的奉献，欠父母的债是最难还的。也是负担最重的。我这次下古城，是尊母命，想办法搞到小麦面粉改善家里生活质量。尤其是为了父亲，能让他吃上白面做的面食，他的确咬不动粗粮了。”
入夜，两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二人倒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次日，薛小平到防疫科报了到。回到宿舍拿回一架显微镜两丸牛黄安宫丸。晚上对吴愚说道：“干防疫的可不是坐等患者上门，而是要奔赴流行病现场，明天我要下乡住几天，有一个村庄流行布鲁氏杆菌病，我要到第一现场。”
吴愚说道：“中医所说的上工不治已病治未病，形容防疫科医生最为准确。高明的医生是高瞻远瞩的。预防为主防患于未然，尤其能将要爆发的传染病遏制在摇篮中。我以为这个事业是伟大的事业。”
薛小平纳闷道：“你怎么对防疫科还略知一二，好像是研究过似的？”
吴愚脸红道：“你刚来还没说到我的私事，今后我不说但也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我有了一个男朋友，是野战部队医院的，原本是外科军医，现在部队急需防疫人才就又培养他到军医大学学习防疫。可巧你也是防疫专业的，当然我就是爱屋及乌，对防疫科感兴趣啦。”
薛小平说道：“那么，咱俩可以做知音啦。很好奇，你的男朋是魁梧高大呢还是文静秀气呢？”
吴愚说道：“古城医院的职工都认识，不瞒你说，是在这里实习过的军医。个子倒很高，身体也算结实，但不是那种虎背熊腰扇子面体型的，在我面前还算高大魁梧，但始终不是北方人的骨骼。人常说南方的姑娘，北方的小伙子是最佳搭配。可我们正相反，他是南方人，我家是没有别处籍贯的老北京人。所以不能算最佳搭档。”
薛小平说道：“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吴愚起床开了箱子拿出相册给薛小平看。薛小平惊讶道：“这分明是你亲哥哥，你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看来真是有夫妻缘，怎可能一个八竿子打不找的一南一北两个人这么神似。我虽不迷信，倒信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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