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那是”，老支书说，“大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也不能不给孩子自由，也得给她们选择的余地。这毕竟是她们一辈子的大事。”
“牛吃稻草，鸭吃谷，儿女自有儿女的福。”大海笑着说，“猪往前拱，鸡往后挠，各有各的道，不要为他们担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的命天注定，这婚姻他就是前世注定。修得百年同船渡，修得千年共枕眠。”
大海的话，对程程和丹丹来说，它就如下过雨的云，没有左右的漂浮着。程程用筷子夹起了菜，她把筷子停在了嘴边，看着父亲说，“都啥年代了，还想包办婚姻，女儿也是后传人，没儿咋的了，你可以去女儿家住，女儿照样和儿子一样把你伺候得无微不至。”
“就是”丹丹插话说，“儿子不孝顺，还不如女儿来。”
“你们说的都不算。”范三说，“别管怎么说，我是不能断了范家的香火。”
“你能活几辈子？”丹丹带着气，冲着父亲说，“死喽，谁把你送到南北坑你都不知道。”“大过年的别说那丧气的话。”老支书笑着插话说，“啥死了活了的，多不吉利。”停了
一下，老支书看着范三，“老三，你说的也不全对，也得听听孩子的意见，闺女都不小了，再说程程还是个大学生，啥道理她不明白，该咋做她比咱都清楚，啥事不要管她，孩子大了啥事让她自己做主，上辈人只能说说参考意见，帮着拿拿主意，一辈人不管两辈子的事。”
范三低着头，思索着说，“常言道，人留后代草留根，人留后代防备老，草留后代防备根。我这辈，命里无儿不能强求子，再不招个女婿上门，我这门人就完了。死后连个上坟添土、烧纸的都没有。”屋里静了下来，停了一会范三接着说，“招个女婿，不管他孝顺不孝顺，但毕竟是一门人，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辈一辈的人吗？要不招个女婿，过得还有啥劲。”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丹丹揣着满脑子计划说，“你把我嫁到咱村子里，这样近，给招个女婿差不多，地里活我们去干，家里有点儿啥事，我们也知道。”
“那能一样吗？”范三接茬说，“招女婿，人家是住在咱家，随咱的姓，你嫁过去，离得再近他也不姓范。”
丹丹听了父亲的话，有些生气地说，“行！你想招就招去吧！只要别打我的主意就行。”“还反了你了。”范三怒气冲冲地大声说，“翅膀根硬了是咋的，管不了你了，敢跟我叫
板了！”
“行了！行了！”大海插了句，“啥事恁全家和和气气地商量商量，都别上火，话是开心锁，有啥话说不开的，人家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吵也解决不了问题，慢慢商量商量，也不是啥解决不了的事。”
“爷俩的脾气都够呛，一个比一个爆，都给点不着捻的爆竹样，没占火星就想炸。”丹丹妈看着范三说，“小孩脾气暴，都是跟他学的。你看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改不了这驴脾气，死犟劲，一辈子口不服心，认死理，一根筋走到底。真是啥大人，啥孩子，啥萝卜，啥苔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爷儿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三！”老支书看了范三一眼，说，“孩子大了，你也不能管那么死。她又不是小鸡、小狗，能拴上、圈上，你总得给他们一些自由，再说孩子的婚姻由孩子做主，你就别提她们操心了，现在都啥年代了？婚姻法给他们保驾护航，他们的婚姻是自由的，谁也挡不住。”
沉默了大半天没言语地狗剩，慢慢腾腾像老牛拉车似的，慢条斯理地说，“老三，你知足吧，仨闺女比仨儿强多来，你还想着招女婿来，你这是仨闺女，要是仨儿，愁不死你来，现在结婚都是楼房，一栋楼下来，得二十多万，你算算三栋楼得多少钱，你活一辈子能见那么多钱呗？再说，你想招上门女婿，不得给人家盖楼房？盖楼的钱你留着养老不好，有二十多万往银行里一存，到老了不能动了，你看仨闺女女婿都争着伺候你，不比儿强。”
“喝酒！喝酒！”范三赌气说，“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这翅膀根硬了，管不了了，以后她死活我都不管了，看她能作个啥样了？”
“行了！”老支书看了一眼大海说，“再喝这一杯散伙，酒是人家的，命是自家的，少喝点儿对身体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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