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大贵回到家里，巧玲看着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问，“这是搁哪个，跟谁在一起喝的，又喝那么多？”
“咱叔！老支书！”大贵余兴未尽地说，“今天中午，他来找我喝酒，我说不得闲，这不他又改到晚上请的我。”
“他请你？”巧玲不相信地问了一句。
“娘们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啥？”大贵微闭着眼睛，喷着满嘴的酒气，说，“快给我倒杯水来。”
巧玲没敢言语，慌忙把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大贵看也不看，就说，“你想烫死我，刚到了，那么热咋喝？”
“不热，”巧玲小声说，“我给你冷凉的。”
“他妈的，你拿剩茶来糊弄我。”他一把抓住了巧玲的上衣领，恶狠狠地说，“你这不是找扁吗？”说着，他抬起右手，照着巧玲的面部打去，巧玲本能地把头往右一闪，没被他打住，他火气更大了，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日你祖 宗的，反了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敢给我剩茶喝，你这不是找抽，今天我非脱了衣服打你不可。”
“那真不是剩茶。”巧玲吓得连声音都变了，“是我泡好给你冷凉的，你别打了，是真的，不信你尝尝？”
“我尝个屁！”大贵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把抓住巧玲那干瘦的身体，使劲把她按在地上，叉开双腿仿佛骑马一样，坐在了巧玲那纤细的腰部，抬起一只手像赶马似得使劲地拍打着巧玲的屁股，嘴里还喷着唾沫星子骂道，“敢糊弄我，日 你 奶 奶 的，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这不是找死。”
巧玲在他身子底下，打着哆嗦，脸色刷白，拼命地挣扎着，双手用力推着坐在她身上发着酒疯的大贵。
“妈！”睡在隔壁的孩子被吵闹声惊醒，大丫从床上下来，看到爸爸骑在了妈妈身上，
正朝死里打着，五岁的孩子看到妈妈脸上有血，吓哭了，她使出所有力气拼命地把大贵推倒，抱住母亲，哭喊着说，“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不能打我妈妈！”孩子的泪水像打开盖的啤酒似得夺眶而出，那声音仿佛活剥皮的狐狸的尖叫。大贵倒在了一边，睡在了地板上也不再动。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大丫哭得满脸鼻涕，巧玲脸上血泪斑斑。她牙齿大颤，浑身抽蓄，脑子里一片空白，思想也被恐惧吓跑了，她现在什么也没想，只呆呆地坐在那儿，像脑子失常一样，目光呆泻，恐惧像黑夜一样降临到她的头上，她不敢再住在这个家里。
“丫！”她抱起孩子来到床前，边哄着孩子，边收拾着衣服，“丫！不哭乖乖！听话！”孩子的泪还没停止，她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伴着哭泣声，母女俩又抱在了一起。
巧玲左手拎个包，右手牵着孩子的手，借着夜影，趁着大贵熟睡，偷偷离开了家。她踏着月亮皎洁的光，像条流浪狗一样行走在离家出行的道路上，这一夜她像个游魂似的。漫无目标的沿着公路往前走。头发散乱，脸上还留有些血的污迹，她没有精神，眼睛离离光光像走迷了路一样，又仿佛是一匹掉了队的骆驼，没头没脑地在茫茫沙海中瞎撞，满脸得污迹和散乱的头发又似刚从先知所罗门的铜瓶里逃出来的那个披头散发的魔鬼。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血迹敷在上面仿佛生了锈的铁。
寒冷的黑夜并没因为她的可怜而照顾她，夜风虽不大，却逼人的寒，大丫冻得打着哆嗦，“妈！咱上姥姥家去吧！”巧玲的眼里又流出了泪水，她低头看看可怜的孩子，小声说，“不”她提起上衣的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妈带你出去找事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苦恼的巧玲带着自己可怜的女儿，来到了县城。今天的天气和昨天的天气就如同一对孪生姐妹，一样的晴朗。
巧玲拉着女儿，蹲在城河边洗了把脸，她思索着上哪儿找份活干，好维持生计，她在河边蹲了一会儿。心想，先给孩子买口吃的，让孩子吃饱再说，想到这些她站起身子，顺着被朝阳拉长的身影，脚踩在自己不疼不痒的影子上，向大街走去。
街上人熙熙攘攘，天还早，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她在街边的甜食铺，给孩子买了杯奶，一个饼。
“妈，这饼真好吃！”大丫仰脸看着巧玲他把小手中的饼，举得高高的，边吃边走边说，“妈，给你也尝尝？”
“妈不饿。”巧玲低头看了女儿一眼，说，“你吃吧！”
孩子把手中的饼放进了嘴里，继续吃，她边吃还边说，“要能天天吃上这饼多好。”
巧玲看了女儿一眼笑笑说，“真让你天天吃，你三天就吃够了，给你吃，你都不吃了。”“哪能？”大丫嘴里噘着，发出不清不混地回答。
“还哪能”，巧玲说，“等妈找到事做，挣了钱，天天给你买饼吃，看你能吃够不。”
“不能！”大丫开心地笑着说，“就不能！就不能！”
母女二人像出了笼子里的小鸟虽开心，却又面临着狂风暴雨般衣食住行的困扰。巧玲走
在大街上，眼四下打量着，她极想看到哪儿贴有招工广告，可是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没看到。她继续前进，拐过一条胡同，面前又是一条被两边的高楼大厦夹在中间，在阳光照耀下明晃晃的河道般得大街，她沿着街边的人行道边走边仔细撒望着，两边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接连不断的商店，街上行人穿梭如织。
一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到了下午，她终于找到了一份非常辛苦的差事，给县医院打扫卫生，做保洁工。一月八百块钱，不管吃，不过医院领导，看她带个孩子，给她腾了一间库房，让她先住下，这样她虽然辛苦，但是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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