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秀英回到了屋里，在床头柜上拿了外门上的钥匙，重又回到外门前。她打开了外门，站在门口顺着门口的水泥路往两边看了看，银白的月光泻在长长的水泥路上，使原本平整的水泥路仿佛镀上了一层白银，路面也像一条无风的河道，看上去显着平整光滑。她顺着路面把目光移植到门旁的柴草垛。
她家的柴草垛是临时的，院内堆不开，就临时先堆在了路边，里面是隔年的陈麦秸，今年秋收时的玉米杆又培在了外面，玉米杆和麦秸之间有些空隙，狗﹑猫经常在里面钻来钻去，有时候也有一些小孩在里面捉迷藏，地上铺满了草，里面挺暖和。秀英顺着缝隙似得洞口往里看了看，里面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好像传说中的阴间。秀英边打量着柴草堆成的洞口，心里便暗暗思索，她盼望出现奇迹，可又怕出现奇迹。盼望是一种好奇，是为了测试一下自己想象的跟现实是不是一样。出现是一种后怕，可又怕万一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因这事出了问题，人家都得怪罪我。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宁看拉屎，不看打架。她猜测大贵和小丽一定在里面干那事，她知道现在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因为她开门的声音，一定会引起了他们的警惕。她思想在脑子里做了一会儿自我斗争，最后她想还是不看到的好，于是她走进了院子，回转身刚要关门，就听柴草垛发出一阵急促的飒飒声，仿佛大风刮动的树枝，随后就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近而远，不饶人的阿黄，夺门而出，拼命地追着咬。
脚步远了，声音模糊了，狗回到了院里，夜又重归于平静。秀英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这一夜她都模模糊糊半醒半睡。
狗剩打着呼噜，睡的是又香又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村子里闹哄哄的。
“这是谁家，一大早，吵啥来？”狗剩立在院内，抿着耳朵边听，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好像是二歪的声音？”秀英提着裤子从厕所里出来，她边走边说。
“我听着也像。”狗剩咳嗦了一声，接着说，“咳！大清早的，他这是给谁吵？”
“我又没出门，哪知道？”
“出去看看。”
“你就是好多事，出去干啥？”
“看看怕啥，我又不是出去吵架？”
“你别出去。”秀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别再给我惹出啥祸喽！”
“你也攥着鸡 巴过河小心地过火了白。”狗剩笑着说，“我出去串串门子，能有啥事？”“不能去！”秀英说，“你去干啥？人家吵架你去看笑话，还是去祝贺？拉架吧！你向谁
不向谁，不拉吧，你总不能站在一边看着人家吵吧！”
“我站在门口听听，总行了吗？”狗剩笑着走出了院门。他大老远就听二歪结巴着嘴说：
“越﹑越﹑越对你好，你越挑礼，昨﹑昨﹑昨个一晚上一出去干啥去了？”
“我干啥，还要和你打报告吗？”
“说﹑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早就看出来了。”二歪越气是越结巴，他脸憋得通红仿佛下蛋的母鸡，“我﹑我﹑我﹑我……”
没等二歪把话说出来，小丽抢着说，“你喔喔喔啥？给鸡下蛋的样。”
“你﹑你﹑你别打岔。”二歪看着小丽结巴着嘴，继续说，“我﹑我﹑我昨晚跟了你半夜，你干的啥好事，我﹑我﹑我﹑我都清楚，你﹑你﹑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还﹑还﹑还把我锁屋里，我﹑我﹑我防备着你这一手来，你﹑你﹑你﹑你不承认，那﹑那﹑那好办的很，我﹑我﹑我上村委会打电话报案去，他﹑他﹑他爹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怕他，看﹑看﹑看﹑看他敢给法律闹矛盾，我就不信法律治不了他。”
“你嘴里吃驴粪了，说话那么臭？”小丽气咻咻地说，“说话小心点，别嘴大舌长的。你看见啥了，回屋里说行不，别在院里丢人了，”
“俺﹑俺﹑俺﹑俺都让你气死了，那﹑那﹑那俺胸口疼。”
“胸口疼，你还出来干啥？”小丽连哄带劝地说，“回屋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补就好了。”
“俺﹑俺﹑俺﹑俺不回屋，这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得过，我﹑我﹑我﹑我以后就﹑就来个猪八戒扔铁耙不伺候你﹑你﹑你﹑你这猴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小丽怕在外面人多，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她沉着脸，故意度他说，“好吧，你回屋看着我拿我的东西走，我一分钱也不拿你的。”
二歪知道她不正经，可又舍不得她走，因为自己腿有点残疾，小时候麻皮症落下的后遗症，再加上嘴有些结巴，不好找对象，就这还是人托人，脸托脸，找媒婆给介绍的个离过婚的。于是接着说，“你﹑你﹑你﹑你说走就走了，没﹑没﹑没那么轻巧，我﹑我﹑我告诉你，事﹑事处理不清楚，你﹑你﹑你就别想走。”
“咋的，还想把我拴起来？我又不是跑来的，也不是凑来的，是你用车把我接来的。”“别﹑别﹑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你﹑你﹑你还整天给我伸手要钱，你的钱哪？总﹑总
总不能一份钱也没给你吧？”
“你说啥？我听不懂，回屋我给你说，好吧？”
“真﹑真﹑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真的。”小丽知道自己是个啥样的人，他也不愿离开二歪，跟着二歪她不愁吃，不愁穿，啥事二歪也不管她，她想干啥就干啥，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二歪都依着她。小丽撒娇似得把二歪往屋里拽，这会儿她的嘴像蜜蜂腚似得，“回屋好吗，到屋里我给你说个好事，快点。”他把二歪，拽得紧紧得。二歪被她像不知廉耻的妓女一样硬拉进了屋子。
狗剩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看着二歪被小丽拉进了屋，就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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