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秀英立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感觉没啥意思，她回到了屋里，听到的事她也没告诉狗剩，关了门，上了闩，就上床睡觉了。
熄了灯，就听秀英说：
“你伸直腿，把被窝压好，你那边咋老是漏风？总感觉凉飕飕的。”
“我压好了。”
“你压好个屁！”
“你看。”秀英伸直腿用脚挑了挑，“这个你能压好了，风都是从这儿钻进来的。”
“我刚压好，你又挑起来。”
“你啥时候压好的，净瞎说。”
“钻点儿风没事，冻不死。”狗剩笑着说。
“你上院子里睡去，那也冻不死。”秀英声音里流露出笑意，“现在你咋学的净瞎说，你压好不就暖和一些，说你你就没听过，还好给人家抬个死杠。”
“抬啥死杠？给谁抬？”狗剩开玩笑着说，“抬杠还得两个人，还不如我自己扛来。”
“滚一边去吧！”秀英在被窝里轻轻地踹了他一脚，“越说你胖你越喘。”
“那你叫我滚一边去，我滚哪去？”狗剩笑嘻嘻地对么着说。
“滚院子里去睡吧！别在这里给我贫了！”
“你想冻死我？”狗剩说，“你这是谋害亲夫，该死罪。”
“还死罪，死你个头。”秀英笑着说，“我要真死了，你就攥着脚脖子哭去吧。”
“那你就别死。”狗剩说，“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还没活够呢，上哪死去？拉屎去！”秀英笑着说，“咒我死，一咒十年旺，你咒吧！
越咒我身体越好，能咒的没一点儿毛病。”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院子里的狗突然发疯地嚎叫起来，那声音就像山坳里野狼的吼声。“双喜他爹，你起去看看，狗咋咬那么欢，是不是门外有人？”
“大冷天，刚脱了衣服，这是谁，能有啥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狗剩不情愿的嘟噜着，坐了起来，“这被窝还没暖热，就得爬起来。”说着他掀掉身上的被子，跳下炕，分别找到了两只鞋子，把脚塞了进去。
“披上袄，外面冷。”秀英提醒说。
“嗯！”狗剩答应了一声，随手从床头上拿了件当枕头的破棉袄，披在了身上，嘴上还打着哆嗦说，“乖乖来，这一起真嫌冷。”
他拉响门闩，打开了门，一出屋他把破棉袄缠得紧紧的。他想，一层布隔层风，十层布过一冬，十棉不如一缠，缠紧点就暖和，衣服贴身。
狗仍在拼命地咬，嚎得别的啥也听不见，那声音压倒了附近的一切声响。“阿黄！”狗剩冲着立在门口拼命嚎叫的狗大声训斥，“回来！”狗似乎没听懂他的话似得仍在拼命地嚎叫，“你回来不，不回来，我非砸死你不可。”狗剩气咻咻地给狗说着话。狗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仍拼命地嚎叫。狗剩来到门口，对着拼命嚎叫的狗，狠狠地踢了一脚，狗被踢疼了，嚎叫着跑回了窝里，“日 你 奶奶的，我叫你嚎得听不见人语。”狗剩冲着往回跑着的狗破口大骂。狗嚎叫着回到了窝里，不大会也不在嚎叫，院子里静了下来，门外也没什么声音，他顺着门缝往外看了看，外面无人，路上也没什么声音，他想可能是刚才有人打门口路过惊动了狗吧，于是也没加多想，就又关上了门，回到床前，两只鞋先后从脚上脱落，啪唧啪唧，掉在地上，屁股在炕沿上一扭，两条腿带着两只脚钻进了被窝。
“狗咬啥，叫那么欢？”秀英问。
“瞎嚎！”狗剩把披在身上的袄脱了下来，重又叠好放在床头上，“外面啥也没看到，门口也没啥动静，它就是狂咬。”
“这个狗还真没嚎过空，没动静它不嚎，是不是有贼躲起来了？晚上你可要睡机灵点？”秀英提醒狗剩说。
“你有啥偷？”狗剩躺在床上说，“就你这穷家破院的，做贼的也偷不发财。”
“你别这样说。”秀英翻了个身，用身子压住了被角，“别管东西孬好，给你拿走，你现
缺手。”
“没事”，狗剩思索着说，“外门没动，还是你锁得，我又没开外门，院子里也没啥东西，都拾屋子里了。”停了一下，狗剩接着说，“就除了大门外还有一垛柴草，谁要它干啥？别说偷了，奶奶的，谁要我都给他送去。”狗剩的话音刚落音，外面的狗又疯狂地嚎叫起来，那声音从院子里狗窝直奔外门。
“这咋回事？”秀英叹了口气，小声说，“哎！我出去看看吧！”
她打开了房门，冲着外门前嚎叫着得狗唤了几声，“阿黄！阿黄！回来，回来！瞎叫啥！”狗不在嚎叫，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围着她转，“回窝去！你看你在脚底下碍事绊脚的，卧窝里去！”
她来到外门前，隔着院门，就听外面柴草垛里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就象猫舔糨糊，又像是狗吃剩饭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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