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夜里,温度骤降,屋檐停止了滴水,挂着一条条冰柱,发着朦胧的寒光。院子里月光清寒如水,门口的干辣椒串子在寒风里哗啦啦的响,鸡鸭也挤在一起睡了。李老三蹲在院内,仿佛一座石刻得雕,嘴里吐出的烟雾一屡屡被冷风吹散,烟头在嘴边闪着若隐若现的红光。他想着从哪儿能找到个突破口,打听着梨花的下落。村支书那儿他不敢去,怕碰壁,他知道支书那儿去了也是白去,梨花娘又口守口如瓶,唯一知道的就是狗剩那里,他不知狗剩会不会给他说。再说,他也没法子去找人家狗剩。他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后悔当初不该那么性急,该听完支书和狗剩的谈话,可现在说啥都晚了,没办法。他想了想,‘干脆明天到街上去算一卦,解解心疑,看能否找到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
第二天,李老三老早的来到街上,他在几个卦摊前,来回转悠着,卦摊前无人冷冷清清,他在几个算卦的先生中仔细挑选,他想,我就不信这个邪,离了江米面还做不成槽糕子,在没找到梨花前,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压上,别说是算卦的先生,就是巫汉神婆、土地、观音能拜的我都要拜。
这条街上他共见有四个卦摊,卦摊里面分别坐着算卦的先生,他挨着边一次寻去。第一个先生年龄不大,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左右,戴副眼镜,上身穿了件紫色的羽绒袄,摊位上放这个竹筒,竹筒里放了把竹签,竹筒下面压了块红布,红布沿着桌面耷拉着,盖住了桌子的前面,上面写有些黑色的大字,‘抽灵帖,算灵卦,能不未来凶吉祸福’。
第二个卦摊,里面坐着个老头,年纪也得六十岁以上,头发稀疏而花白,脑门前光秃秃的,放着亮儿,长长的山羊胡飘洒在胸前,戴副老花镜,透过镜片可以看出一对不大的眼睛,嘴撅撅着,胡须在嘴上面抖动着,他披了件黑色的大衣,桌前放着根金属做成的拐杖,此人细长脸,尖嘴吧,稀疏的头发下隐约可见一对半透明的大耳朵。
依次看去,下面的一位先生五十岁左右,没戴眼镜,眼也不大,不过看上去挺有精神,他面前没有桌面,是地摊。他面前的地上铺了块红布,布上画了一些李老三看不懂的东西,布的一角放了个盒子,盒子是塑料做成的,里面放了十二根竹签,这十二根竹签其中有二根下面用红头绳系着,算是上上签。
最后面一个,也是个摆地摊的,他面前同样是块红布,这位先生比较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白面书生的摸样,没戴眼镜,他披了件米黄色的风衣,风衣外面的风景扣上挂了支钢笔,黑色的笔冒露在外面,他立在那儿,背着双手,一对游移的目光在大街上来回巡视着。
李老三把这几位先生仔细打量了一遍,他心里在思索着,谁算得准呢?他拿不定主意,心里像打鼓,他不知道该找哪位先生给算算,他翻过来倒过去在这几个人中筛选着,就像检查一件能否再穿的破衣服一样的仔细,最后他想年纪大的经验比较多,经历的事也比较广泛些,应该算的较准些。于是,他向着穿黑大衣的白胡子老头走去。
“你是抽签,还是算卦?”白胡子老先生站了起来,他看着李老三问。
“抽签多少钱?算卦有多少钱?”李老三的个老鳖一眨巴着眼问。
“一样,都是五块!”白胡子老先生笑着说。
老先生面色红润,山羊胡飘洒在胸前,隔着镜片可以看出一双不大的眼睛,他笑容满面调皮的胡须不停地抖动着。
“是抽签准,还是算卦准?”李老三怀疑地问。
“都一样。”老先生笑着说,“要怕不准,你就两样都试试,先算一卦,再抽个签。”
“先抽个签看看我这倒霉的命,啥时能转运呗?”
从他的话音里,白胡子老头听出他一定有事,便试探着问,“我看你脸色不对,你抬起头我帮你先看看。”李老三抬起头,老先生仔细打量着他,说,“你目光无神,鼻梁上有道青筋,头发梢直立,从面相上看,你这短时间运不通,好像小树招大风,虽说不能连根拔,也要载楞几载愣。”
李老三被先生说得头皮发麻,他用他那愚蠢的脑子想,‘耶!神了,他咋知道我家这段时间运气不好?’他把算命先生看的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对他心里一丁点儿底也没有,他试探着问,“你给我算算,我家啥时能转运,事情的结果又是个啥样子的?”
算命先生,让他抬起右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指纹,说,“扫帚顶门竟分叉,有点琐事也不大,别人当面说你好,背后竟说风凉话。瞎子走路不见坑,人见利来不见凶,鱼见饵来不知害,稀里糊涂受了骗,眼睁睁的把钱扔。”说完顺口溜,先生慢慢给他解释,“意思就是说,你这人老实,事情也不是看得那么远,就有一些小人从中耍点小心眼,坑你、骗你。。不过,日子是自己过,你以后小心点就无大事。”说着先生抬起一只手像拍皮球似的往下压了压,让他蹲下,李老三按着算命先生的手势蹲了下来,算命先生看了看他的耳根,又转过去瞧了瞧他的鼻梁,说,“今天攒,明天攒,攒足钱,买把伞,来了大风撸了杆,攒来攒去空白攒。门前有堆灰,东风刮西风吹,好事人家都兜走,坏事往你身上推。你说东,她说西,你撵狗,她赶鸡,你烧火,她和泥,互不相让不投机。扯了东墙补西墙,西墙底下有阴凉,借了张家还王家,拆了罗裙补衣裳。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浪,这几年来事不顺,好事无成反成凶,一切烦恼从此休,万般通达皆如意,向后褚事不犯愁,男人是搂钱的耙,女人是装钱的匣,能让耙子缺个齿,不让匣子没有底。”算命先生说了一段顺口溜后又解释说,“你的日子慢慢就会好起来,从面相上看你还是个有福之人,只是目前有点儿小灾,不过很快就会过去了。”
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李老三点了点头,问,“那你算算我这灾还得多长时间能过去?” 算命先生,伸出右手,他四指并拢,大拇指分别在小拇指、中指、食指、二拇指上依次点去,一双眼睛在镜片下,盯着他那只像按手机键盘一样不停抖动的手。他掐指一算,说,“脚踩棒锤晃悠悠,时运不来不强求,但等来年时运转,自有好运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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