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听了算命先生的这番话，李老三心里好像吃了定心丸。他想，现在都快十月底了，在俩月就过年了，过完年就该转运了，只要把这两个月的苦日子熬到头，以后的日子就会红红火火，他从腰里掏出五块钱，伸手递给了算命的先生。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一路上，他心里盘算着，我不再花钱找这个死妮子了，反正过完年时运一转，啥事都清楚了，他边思索边大踏步往回走。
刚进村口，迎面驶来一辆大汽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内探出半个脑袋，“喂！大爷，我问一下双喜家咋走？”
李老三，打量了司机一会，没言语，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一声没吱，就又接着往前走，仿佛不是向他问道一样。
“奶奶的，真是放屁砸着脚后跟净倒霉，问路问个哑巴。”司机像鸟巢里的麻雀一样探出脑袋目视着李老三，轻轻地骂了句。
“我以为梨花湾的人都像双喜哥那样来，随到也有这样的垃圾货。”坐在后排的胡远笑着说。司机也陪着他笑了笑，“哪庄上没几个好人，要不咋叫花花世界。”
“咱现在咋办？问路不见人，这庄上的人都死哪去了？”胡远自言自语地说。
“再等等，别急，从上海那么远都到家了，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的。”司机笑着说。
“哎！你说说双喜哥长得那么好，人又聪明，梨花爹怎么就不让梨花愿意呢？”胡远抽着烟看着司机问。
“你没听梨花说，他们两家住在一个村子，离得近，说主要是因为差辈，结了婚都没法子称呼。”
“辈又不能当饭吃，管他个球，怨不得双喜哥把梨花领上海去。”胡远说着说着就不着调了，“谁让我天天喊他个爹，都行，只要给我钱，辈算个屁？”
“人家能都跟你想的一样呗？你是向钱看，人家是要面子，有时候面子比钱还重要。”司机笑着说。
“钱比面子厉害，面子办不成的事，钱能办成。”胡远反驳说，“不信，你看你要去买东西的话，差一块钱人家都不给你，就是熟人有面子吧？一回、两回可以，你总不能每回都少给人家一块钱吧？你要有钱就不同了，不差钱，该几个，给几个，钱比面子厉害，不是人家好说，人是兽，钱是胆，有钱人说话就财大气粗，面子不是给人的，是给钱的。现在啥年代了，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要，有啥用？还是钱实惠，我看好多人把钱看得比爹还亲！”
“言之有理。”司机笑着说，“你对生活了解得太透彻了，现在啥好？钱好！人人人，人人都为钱，钱钱钱，无钱办事难，钱是通行证，没钱行不动。”
“就是！”说着胡远瞟了一眼司机说，“双喜哥这次只让我给家里带回来五千块钱。让我说，他就该让我带五万回家来，把这五万块钱，一把砸到梨花爹面前，吓死他，看他还有啥屁放不！还不同意他俩的婚事，让他自己给送上门来。”
听了胡远的话，司机目视着迎着车辆嬉笑着走来的几个小学生，边下车去拦住学生问路，边笑着说，“你在上海时咋不跟双喜说说，问他这样行不？”
“我问他，他又得给我一顿狗屁呲。”说着胡远从腰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哎！小朋友等一下，别慌走！”司机下得车来，感觉车内和车外温度就是不一样，他觉得外面特别显着冷，他抱着膀，缩着头，双脚在地板上使劲跺着，仿佛从地下能跺出来一股暖气暖暖脚似得。他在这群放学的孩子中，看到一个高个子女孩，忙拦住她问，“双喜家怎么走？” “前面！”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他说，“走我带你去，他家好找得很，就在前面的那个路口。”女孩用手指了指前面，“拐过弯，路北的第二家就是，他家是个红色的大木门。”
“谢谢你，小朋友！”司机说着爬上了车。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他听到没听到，就像上了弦的留声机一样不管有人听没人听地自言自语地说，“不用谢，他还跟俺家亲睐！我还得喊他个双喜叔。”
几个学生在路上，边走边玩，玩着走着，汽车像猛虎一样从他们身边驶过，在双喜家门口停了下来。
“家里有人吗？”胡远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冲着院门大声喊，“家里有人吗？”
“谁呀？”秀英慌慌张张从屋里走了过来，狗剩跟在后面，秀英边走边问，“我还没听出来是谁来？”说话之间，秀英来到了门前，打开了院门，两个陌生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找谁？”秀英问。
“双喜家是这里吗？”胡远看着双喜妈问。
“是！”秀英不知来者是谁忙问，“你是？”胡远看着双喜妈，他猜测既然这就是双喜家，那面前这个人就可能是双喜妈了？于是他招呼道：
“大娘，你还不认识我吧……”
狗剩一听来人喊秀英个大娘，就知道不是多远的，忙客气地说，“进屋说话，进屋说话，外边冷。”
“行！”胡远笑着扭脸看了看司机，边走边问，“大爷，听双喜哥说，俺奶奶这几年一直躺在床上，现在好点儿了呗？”狗剩听了胡远这句话，心里非常高兴，他想没见过一面的孩子，竟和双喜一样得称自己的母亲奶奶，可见和双喜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他陪着笑脸说，“年龄大了，病不好看，再说农村的条件差，营养也跟不上，病情也没怎么的好转，还那样。”
“她一冬天没冻着吧？”胡远看了一眼双喜妈问。
“冻是冻不着，她躺在床上反正也不出屋。’秀英看了一眼胡远，接着说，“有时候天气暖和就把她搀到外面晒晒太阳。”
“晒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胡远和司机边说，边进了屋，秀英抢先了两步搬好了凳子。 “快坐、快坐！”秀英扭脸看着狗剩说，“快倒上茶，让他俩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 还没落座，胡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老头票递给了秀英，“大娘，喜哥来时让我给家里带回五千块钱，他说让给奶奶看病用。”
“他这是借的谁的钱？”秀英从胡远手中接过钱来在手中打了打，眼珠不转地盯着手中的一沓钱，思索着问。
“没有呀！”胡远不解的地回答。
“他刚出去才月吧的时间哪来那么多钱？”秀英盯着手中的钱问。
“就这些？”胡远看着他刚递给双喜娘手中的一沓钱，笑着说，“这些算啥？喜哥和梨花姐他俩这一月也得落个二、三万，他这一月光奖金就是一万多，再加上梨花姐的工资，可能都不止这个数。”
秀英听的半信半疑，她思索着问，“他在外面干啥？一月挣那么多钱？”他不敢相信这些钱是双喜一月的工资，因为她辛辛苦苦种了好几亩地，干一年也落不了那么多钱。
“跟着我哥在果行做生意，卖个梨、苹果、桃啥的。”
“那一月能挣那么多钱？”秀英看着胡远笑着问。
“这还不是旺季来，到了夏天，天热的时候，那水果才赚钱来。今年夏天我们一天都卖过四车货，这四车货就是百十吨，一天下来累的都不想动，不过那钱也来得快，一天都赚一两万，那才叫赚钱来！”
秀英听胡远说话就如同听天书一般，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没见过那么大的市场，她没出过远门，连县城都很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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