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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在前头 第三十五章:玄武湖与军官俱乐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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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城外,玄武湖畔,两条小船荡悠在如镜的湖面上。

    湖水清澈碧绿,游鱼欢快地穿梭在荷叶之间,早开的荷花粉红粉红的,带来满湖的清香。沿岸垂柳依依,微风拂来,宛若烟云舒展;湖中尚有五个小岛,但见树木苍翠掩映,百鸟婉转。

    唐卓然带着两个随从陪同郭飞虎一行沿湖绕行一圈,然后下得船来往一个岛上登去。行到一处倚假山的亭榭处,他们停了停,仰看亭柱上历代名人墨客的题联。

    “呀,太美太迷人啦!”身着西式衬衣配短裙的小曲取下淡色墨镜,左右顾盼,最先发出感叹:“多么逼真的假山,多么美丽的亭台啊!这字,也好看得很呢!”

    陈昌黎牵着小曲细嫩的小手,附和道:“当然当然!这里是南京嘛,六朝古都,楼榭亭台当然堪称一流,冠绝中华的。这字嘛,虽不及兰亭集序,但也是大家手笔,大家手笔啰!当今之士绝对是无人能比的。”

    “不呢!唐高参的字我见过,也写得与这一样好呢!”小曲好像突然想起,转脸对唐卓然谄媚地笑了笑。

    陈昌黎马上再附和道:“唐高参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另当别论,另当别论呀!”

    唐卓然谦虚地一笑,摇摇手,“本人才疏学浅,只是空有点名声而已,哪敢与这上面历代的先哲名人相比?走走走,我们去前面再看吧,好看的地方还多得很呢。”

    渐渐行到了岛的另一头,走在前头的小曲终于看到了与另一岛连通的湖堤。湖水不急不缓,轻轻地拍打着低矮的堤坝。“呀,果真每个岛都有桥堤连接啊,方便,太方便啦!”高兴归高兴,但是走近一看,一个小小的问题出现了,自己的皮鞋跟儿又高又细,肯定踩不稳当的。咋办?只有脱鞋脱丝袜走吧。可这丝袜有吊带,不怎么方便脱呀!

    小曲正在犹豫,陈昌黎说话了:“别别,别动别动,我来背你就是了。”说罢就跨到她前面弯下腰。

    小曲好高兴,他可是少将参谋长呀!这样的举动太给自己面子了。但是她还是要装装淑女,尽管自己早已经不是淑女,并且也已经和陈昌黎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做得羞涩一点的。

    “不嘛,我自己走,我要脱鞋!”

    陈昌黎不由她再说,背起她就走。

    “你放我下来,你……”小曲娇嗔的声音,两个雪白的小拳头轻轻捶打在陈昌黎瘦瘦的后背上,直打得陈昌黎心里痒痒的,仿佛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好啊!好啊!”后面的笑声响起来了,陈昌黎听得出那是助威的笑声,绝对不是取笑。其中钟志强的笑声和喊叫声尤其响亮悦耳。

    看着陈昌黎和小曲俩人亲热的样子,只有郭飞虎一人没有言笑,他的表情仍然还是那种一如既往的彪悍军人的冷峻特质,但是他的内心此刻却被触动了,真正的被触动了……

    一晃就已经十多年了,那时自己从桐柏山脚下的小县里走出来报考黄埔军校时还只有二十四岁,多么年轻呀!那是一个政治黑暗、社会动荡、时势造英雄和枭雄的年代。他从小就喜欢武术,立志做个军人才是自己的最高理想,而并不单纯是为了求得个一官半职。从黄埔的成都分校快毕业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了。只是蜀道之难加上军务繁忙,他回家次数寥寥无几。记得总共只被准许回去了两趟,其中一次赶上了儿子的满月酒。他抱着胖胖的儿子用细细的胡子扎他,搂着月子后脸蛋特别娇嫩红润的妻子说着别后的新鲜话题;还有一次是儿子两岁多的时候,儿子会叫嗡爸会说许多话了,他把儿子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他漫山遍野地疯玩。

    那次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了。年年的征战,包括围剿红军、最初的抗日会战和年年的维护陪都重庆的战时秩序,这些成了他人生的全部内容。渐渐地,他与他们的家书也越来越少,除了一年里寄点钱回去,顺便写上句把两句话,几乎把老家、妻子和儿子完全淡忘了。是玄武湖的美景和陈昌黎与小曲俩恋人般的亲热拨动了他沉睡的情感,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孤单,也好想此刻有个女人温存地靠在自己的身边。这么多年了,妻儿他们还好吗?……

    郭飞虎有点心事沉沉的跟在后面,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个岛上。此岛名为翠洲,有苍松翠柏、修柳淡竹沿岛缭绕,风光幽静恬美,别具一格。一座大石拱桥卧波而起, 一条汉白玉铺成的路直通岛的中心楼台。此楼台虽然只是晚清的修复之作,但雕梁画栋,精雕细刻,与南朝风格保持不变,依然能体现出当时的宏丽奢华。

    唐卓然来了兴致,指着壁上一幅斑驳的字迹后两句念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诸位,知道是谁的诗吗?这楼台当年是专供谁登临的呢?”

    众人只是啧啧称奇,感叹它的极度豪华精美,哪管它什么谁写的,有何出处。

    唐卓然接着介绍道:“诗是晚唐诗人杜牧游此地而写的。可见南朝最闻名于世的两个方面:一是金碧辉煌、屋宇重重的寺庙多,二是烟雨蒙蒙、歌舞笙箫的水榭楼台多。南朝又多美人,绝世贵妃张丽华各位可曾听说过?”

    陈昌黎色迷迷地接口问道:“未曾听说,她有多美?”其实他知道,他哪有不知道之理。

    “美到极致!她是南陈后主陈叔宝专宠的贵妃,无奈南京城历史上多遭毁灭,史料上许多有关她的记载随之流失,所以她的风流艳事流传至今并不详尽。实际上,她的美貌比起杨贵妃来并无半点逊色,真是美到极致啊!”唐卓然说着用眼睛的余光看郭飞虎。其实,他一天都在暗中观察郭飞虎的表情,因为他这个人是自己已经做好了安排,属于最需要掌控的一个对象。

    “高参,那这个楼台就是专门供她游玩的吧?”陈昌黎继续明知故问地说起。

    “昌黎兄所言极是。据传这个楼台就是为她和陈后主游湖后小歇的地方,即使是王公大臣也不能随便进入的呢。”

    “那后来这个张贵妃又怎么样呢?”陈昌黎又问。

    “惨啰,后来南京城破,她和陈后主逃至鸡鸣寺的一口枯井中,被隋军士兵搜了出来。最后她被五花大绑处死在江边。嗨,可惜了一代美人啊!”

    “唉,可惜可惜!”陈昌黎叹息着连连摇头。

    “嗨,不说这些没边的古事了。来,各位就到这里坐坐如何?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当午饭,休息一下再玩。至于晚上,军人俱乐部很值得去消遣消遣的,既高雅时尚,又很符合领袖倡导的‘新生活运动’精神。飞虎兄,昌黎兄,你俩作为党国的干将,以后还要将这种模式带到自己的军中,焕发军官们的激情和斗志啊!”说罢,忙指点自己的随从拿出带来的一些点心和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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