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十五,燕王将迎娶右卿嫡女萦晚。自除夕夜燕宫内燃响第一声炮竹开始,整个云京便沸腾了。
新年中适逢国主大婚,也燕王袭位后首个举国欢庆的大事,街巷早已开始按照燕王大婚所需开始妆点。云京的酒肆、伎馆内有人议论初一自燕宫一色明紫抬至右卿府邸的聘礼,有人猜测再过十日婚礼将是怎样一番盛况……
沈融和沈似烟出了将军府不久便陷入了拥挤的人潮,沈融紧紧的抓着沈似烟的手,生怕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一路挤到了醉仙楼,雅间已经客满,店小二扫了眼沈融紧抓着沈似烟的手,又迅速的瞄了沈似烟发上的白玉梨花步摇和一身上好料子的若竹色斗篷,原本职业的三十度笑容立即上扬至一百二十度,热情的推荐道,“楼上临街的位子也很不错,咱们云京最繁华的景色尽收眼底,二位若嫌吵可加个屏风,和雅间一样,姑娘家怕冷,可以给姑娘多加一个银丝炭的熏笼,保证无烟又暖和。”
店小二见沈融含笑看了看沈似烟征求意见,立刻对沈似烟说道:“咱们醉仙楼的翡翠烧鸭可是祖传的,云京就此一家,不是每天都有的,今 日来的客人十成十都是冲着咱们翡翠烧鸭来的,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姑娘不嫌弃,小店再送姑娘一壶养颜的桃花甜酒怎么样!”沈似烟被店小二说的有些头晕,原本得知雅间已满想和沈融回将军府,回头看看拥挤的人群,想想被沈融拉着一路挤过来便有些头疼,两害相权取其轻,终是上了楼。随店小二走到楼上临街一排,发现位子已经坐满,店小二呆了一呆,挠着头分外抱歉的正欲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小姐”。转身看去,正是一盏茶前引到楼上的戍城校尉蒋大人和另一位五官极为精致的男子。蒋驰依旧是坐在位置上,错愕的看着唤了声“小姐”后便垂目而立的陌白。沈似烟满脸的无所谓,反而沈融的眼色骤然变冷,周围几桌的客人也感觉到立时凝重的气氛,纷纷投来窥探的目光。
店小二适时的开口,打破四人之间的沉默:“几位认识那是再好不过了,几位可愿意一起用餐?”说完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沈似烟的身上。
沈似烟迎上店小二殷切的目光,淡淡的说道:“陌卫和蒋大人可愿意?”
蒋驰有些尴尬的站起身,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陌白。
陌白见到沈似烟,习惯性的起身退后半步垂首而立,闪身让出位置:“小姐请!”沈融见状不免有些尴尬,蒋驰同样略带僵硬的站起身,唯有沈似烟及其自然的落座。
店小二见状很是知道进退的添上干净的碗筷,随后离开。不久,掌柜亲自送上温好的酒,笑容满面大送上餐前小菜后才离开。
蒋驰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融为沈似烟斟满温好的酒,小声讲解桌上的餐前小菜,轻声哄着沈似烟每样尝一点。
蒋驰拉了拉坐在身侧的陌白,细微的动作落入沈融的眼底,沈融说道,“不想雅间已经客满,舍妹喜欢临街大位置,这一顿我请客,多谢蒋卫行的方便。”。
蒋驰立即说道:“沈将军言重了。醉仙楼逢五才有的翡翠烧鸭,我和陌白也是碰巧,沈小姐不介意同座才好。”
对蒋驰的寒暄沈似烟恍若未闻,眼睛越过蒋驰看着他身后“雅四”的房门。四人坐的位置隔着过道便是一排雅间,刚刚传菜的小二推开“雅四”的房门,进去后极为专业的将门掩上。沈似烟的位置正对“雅四”,视野被坐在对面的蒋驰挡去一半。在房门首次开合的瞬间察觉到来自“雅四”内客人颇有压力的注视,随后刻意等待传菜小二退出的瞬间。沈似烟噙着酒,门一开一关间,“雅四”内首座客人的模样虽未看得真切,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对方压迫性的眼神,不免警觉起来。
蒋驰一直对将军府这位死而复生的大小姐有些莫名的敬畏,几次见面沈似烟都颇不寻常,于是对刚刚沈似烟的反应也是见惯不怪了。
菜陆续送上,每上一道菜,蒋驰都会看看陌白的反应,直到所有菜上齐,陌白都是毫无反应,席间沈融一面照顾着沈似烟,偶尔和蒋驰说几句,陌白除了偶尔饮饮酒,几乎什么都没吃。沈似烟挑了一筷子沈融夹给她的鸭肉,眼睛却扫向从“雅四”闪出后便下楼的男子。
醉仙楼今日的翡翠烧鸭陆续上满雅间和外堂,外堂客人进餐时的话题渐渐从翡翠烧鸭转移到十日后燕王的婚典。外堂就餐只要略有留意,旁桌说什么可听得一清二楚,若是碰上说话声音大的,就好像是故意说给旁桌人听的一样。从邻桌议论燕王话题开始,一直沉默的陌白便开始留意沈似烟,沈融一路拉着沈似烟过来多少清楚沈似烟对这些话题的反应,蒋驰是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和沈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沈似烟犹自品酒试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渐渐的,不知哪桌大客人忽然开口,所言的竟是燕王与沈似烟城南十日之事。
沈融和陌白立时警觉,蒋驰从二人的反应也觉出不妙,不觉看向沈似烟。沈似烟对周围的话题充耳不闻,斟酒自饮。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话也是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留意到沈融落座的位置,是不是的探头张望。
“我们回去!”沈似烟放下酒杯,扭头看向脸色阴沉的沈融,眼神尚未停留在沈融的脸上已经越过沈融看向他的身后,开启的淡色唇尚未发出对沈融的回应,外堂内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响起,“王上怎么会纳一个武官出身的女子,何况还是一个妾侍生的女儿!”
沈似烟闻言脸色白了白,眼瞳中浅淡的紫色瞬间消逝。沈融看着面色颓然的沈似烟心上一阵刺痛,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瞬间掠至说话人的面前,待陌白和蒋驰明白过来时,沈融已经疯了一样和几人打了起来。陌白和蒋驰深知官职在身于云京内争斗的后果,急忙上去制止,却被外堂的客人误认为是沈融的帮手,参与打架的人越围越多,最终引来云京巡成戍卫将参与者全部带走。
沈似烟从始至终淡定如斯的坐在位子上饮酒,如事不关己般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店小二将一片狼藉打扫完毕后,走到沈似烟的面前礼貌的说道:“姑娘,小店今天要提早打烊了,您看……”
沈似烟扬起睫毛注视着店小二,淡淡的说道:“我身上没有钱。”
店小二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沈似烟指了指对面的雅室,“麻烦小哥代为传话给‘雅四’内的客人,就说沈似烟求见。自然就有人付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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