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将军府除夕夜的一应礼仪有谢程照应,对沈融来说与其他日子没有丝毫的差别。今年的除夕夜,沈融着实和谢程研究了过年要做的事,拉着沈似烟坐在正堂,接受仆役下人的拜礼,亲手点燃子时辞旧迎新的鞭炮,捂着沈似烟的耳朵听着响彻云京的炮竹声,看着惊醒夜色绚烂如锦的烟花。将军府十余年后迎回了久违的 热闹喜庆,谢程远远的看着与仆役下人笑闹一处的沈融不禁老泪纵横,碰上沈似烟寻来的视线慌忙扭身偷偷擦干眼角的泪加入守岁的人群中。
漫天烟花消逝后,谢程带着下人仆役离开后,沈融扭扭捏捏的塞给沈似烟一个红包,傻笑着挠挠头,“那个~长兄如父,给你的压岁钱,买些胭脂水粉。”说完一张脸骚的通红。沈似烟仔细将红包收好,从袖子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绀青色的香囊,自右衽塞入沈融怀中,扬起纤长的睫毛轻声说道,“里面除了舒缓心绪的香草,还有两颗应急的药丸,性命攸关时含在舌下可保一时性命,不可离身。”沈融呆了呆,比起沈似烟的心思,忽然觉得送出的那个红包俗气又惭愧,一手按住怀中的香囊轻轻点点头,忽然觉得自承袭父亲当年留下的功绩以来,日子并不如意,以往自己一人也无所谓,如今诸事总要为妹妹打算,无论如何在以后的日子不能再发生流言四起时,自己束手无策。
初一清晨,沈似烟独自用了早餐,而后窝在躺椅上看书直至就寝也不曾看见沈融。初二、初三、初四皆是如此。初五沈似烟步出荷露堂,仆役侍女见到她都会唤声“大小姐”,沈似烟微微一愣,从“小姐”到“大小姐”虽然仅是一字之差,却另有深意,“大小姐”意味着在沈融娶妻之前,她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府的女主人,有责任操持将军府的一切内事。沈似烟去了书房,也去了兵器室均不见沈融的身影,寻至前堂时谢程唤住了她,随后被恭敬的请至厅内落座。谢程将账本放到桌上退了一步站在沈似烟面前说道:“这是去年一年府内的各项收支纪录,请大小姐过目,另有今年的一应事需大小姐明示。”
沈似烟扫了眼放在桌上的账本后往谢程的方向推了推,低声说道:“府中谢叔打理得处处井井有条,以后还要谢叔操心了,一切如常就好。”眼看谢程张嘴要说什么,即刻问道,“谢叔近几日可看见了……哥哥?”
“近几日?找了营中的医师看了风影后,一直出去选战马,今日倒是没出去,看着往荡碧居去了。”
荡碧居残雪覆地的空地上,一匹白马疯狂的甩动踢踏,马上的男子紧紧的拉着缰绳,身体尽量和马的节奏保持一致,沈似烟坐在廊凳上微笑的看着破云和沈融较劲,不知过了多久,沈融从破云身上跌了下来,沈似烟慌忙站起来,破云已向沈似烟奔来。沈融拍掉身上的雪,走向站在游廊外的雪地上安抚着破云的沈似烟。
沈似烟看到沈融一身狼狈走到面前笑问:“整个云京都没有沈将军看上的马?”
沈融挠挠头,干笑两声说道:“这不是看上破云了,本来打算和破云好说好商量之后再去找你的。让你也放心不是。”
沈似烟一边摸着破云的脖子一边说:“破云还是个姑娘,从来没有被男子上过身。”
沈融的脸色黑了一黑接口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好像我是个嫖客一样。”顿了顿继续道,“当年风影也是个烈性子,驯服时也费了翻力气。”
沈似烟笑了笑:“破云……和你想的不一样。”说完毫无预兆的翻身上马,随后伸手将沈融拉上马背,轻夹马腹,驱策破云围绕空地上跑了起来,几圈之后便独留沈融于马背,自己立于雪地中看着沈融独自策马。天色渐暗,破云已经顺从的任由沈融驱使,沈融蓦然察觉荡碧居只有他和破云,沈似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将破云牵回马房,沈融有些心虚的敲开了沈似烟的房门。窝在躺椅上的沈似烟腿上盖着条薄被,斜睨了一眼躇在门口的沈融后又将视线重新落回手上的书卷上,揶揄道,“如果现在破云还没有让哥哥自由驱策,只能说明你们没有缘分,再选别的吧。”
沈融闻言立刻狗腿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沈似烟的旁边说道:“有缘分很有缘分。”
沈似烟合上手中的书卷,若有所思的看着沈融问道:“哥哥不怕吗?”
沈融立时领会沈似烟的意思,面色变的很肃然说道:“沈家几代守疆平乱,是职责是宿命,不容我怕。”
沈似烟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如果未曾生在沈家,哥哥也会选择今日的职责吗?”
沈融毫不迟疑的答道:“会!”
“即使死在战场上?”
沈融看着沈似烟有些迷蒙的眼睛,他知道对武将而言只有战胜和阵亡才能给家人带来安稳的生活。
坚定的说道:“对武将而言,没有比死在战场上更好的归宿!”
沈似烟蹙了蹙眉,声音细若蚊蝇:“这虽然是哥哥的选择,我却更愿意哥哥活着。”
沈融察觉到沈似烟的哀伤,故作轻松的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死,再说王上也不会轻易把我派出去的。”
“为什么?”
沈融感觉房中有些冷,掖了掖沈似烟腿上的薄被解释道:“燕国的将戍疆都要留家人在京为质,你回来之前沈家就我一个,哪有人质可留,你虽然回来了,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沈家还是我一个。”
沈似烟想起她初到青州时,越国退兵不久,沈融便被急召回京,想必这就是原因吧。
沈融继续说道:“再说门当户对的文官,谁也不愿意将女儿许给我这种随时外派守疆的将领,武官已经是这个命了,谁会愿意女儿过着留京为质的生活。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沈似烟感觉有些什么闷在胸口,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
“过年不说这些,晚上不在家里吃,哥哥带你去醉仙楼吃好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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