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通挂着笑容走近，向沈似烟行了宫礼：“王上请小姐入殿。陌尉可在此等候。”
言罢转向沈融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老奴还要侍奉王上，便不远送青侯和将军。”
慕沉风与沈融自是听出言外之意，执礼相拜后，向议官进出的宫门走去。
议官退去的大殿空旷慑人，耳朵仍在嗡嗡作响，脑中尽是右卿犀利言辞的回放，烦躁不已。
一只细软的手拂过燕王的眉间，声音亲和低缓：“都会解决的。”
拉下眉间的手，迎上关切的眸子，挂着温柔的笑揶揄：“现如今御庭女官已经连杯热茶都不给了？”
萦晚红着脸退到屏风后，前一刻足以溺死人的笑容立时一沉。
严通带着沈似烟步入肃政殿的配殿后便退到门外。
燕王正坐在暖榻左侧等候，萦晚站在不远处，细细挑选着宫人端来的配茶小食。
沈似烟隔着桐木桌坐到暖榻的右侧，舒羽将仍散着白色雾气的药盏转交给萦晚身侧的宫人后，站到沈似烟的身侧。
燕王眉目含笑，注视着切脉后，接过舒羽递上来的布巾擦拭双手的沈似烟：“孤王每日沐浴！”
沈似烟漫不经心的回应：“尚未登峰造极！”随后将用过的布巾放到宫人端来的托盘上。
秀目不经意的瞥到，宫人露出的青丝滚边的中衣袖口上一朵紫海棠。
沈似烟一愣，雾气蒸腾的药盏已由方才的宫人呈到面前，托盘的左手三指并立后，即可收拢。
细闻汤药后，看了看端药的宫人，轻声说道：“今日过后，不必服药了。每日晨起饮用黄酒炖的鹅梨。”
出了宫门，慕沉风上了沈融的车，直到马车远离燕宫行驶到街上。
慕沉风提起云京街头巷尾关于沈似烟还魂而归的传闻。
他缓缓开口：“赶往云京的路上收到侯叔派人送来的信，烟姑娘真的是？”
“她记得每一件东西，对将军府的十分熟悉，还记得她见过的人。”沈融的身体随着马车前行的节奏有些轻微的晃动，沉思后，直直的看着慕沉风问道：“你……可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似烟？”
慕沉风笑着说道：“记忆深刻。”
沈融眼前一亮，不自觉的手握成拳。
“我八岁，她大概只有三岁吧！话还说不清楚。坐在地上看着我，满身泥污，伸手让我抱。我刚碰到她，她竟哇哇大哭，引来了好多人，死死的抓着我的衣服不松手，竟和我父王说是我将她推到了。害的我被父王骂了狗血淋头。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再替你报仇。”
沈融苦笑：“不是这个，是她第一次救你，她……是什么样子？”
慕沉风一怔，眼中一片迷蒙：“……大雾，……她一身青衣，离开时神情冷漠，那个谷，阴冷异常。之后我曾派人找过，始终寻不到路。”
“不是在祁山？”沈融有些急迫的问道
慕沉风摇了摇头，对沈融的疑惑并不惊讶，肯定的说道：“你有怀疑。”
“不！”沈融的语气十分坚定，沈似烟背后错乱的伤痕时时映入他脑海：“我只想知道……这十年去哪里了，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好像受了很多苦。”
慕沉风沉默的看着陷入情绪中的沈融，气氛顿时僵滞。
“过去的暂且放一放，她现在每日入宫……”
沈融借着慕沉风的话继续说道：“御庭女官随侍王上多年，又是右卿的女儿，云京人尽皆知王妃之位，右卿志在必得。”
“今日你也见识到了右卿咄咄逼人之势。”
慕沉风见沈融沉默不语，最终还问出心中的疑惑：“她那日入宫，你可问过？”
沈融无奈的摇摇头，慕沉风不死心的问：“陌白怎么说？你与他相交多年，总不至于对你隐瞒什么。”
“陌白每日只在骨鼎阁外守候，别无其他了！”
“那枚燕栖云纹令你可知道？”
沈融不觉奇怪：“不就是随意出入燕宫，燕宫禁地也是畅行无阻。”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二人一同进入书房。
慕沉风即将离开云京，半年前青州一战后，原有的固防几乎损失殆尽。此次虽是因燕王遇刺急招入京，确也有意将沈融调配青州戍守，以防越国突袭。
慕沉风尚未开口，传来有序的叩门声，谢程推门而入：“少爷，陆大人已在前厅等候。”
“哪个陆大人？”
“授业王上的陆之衡。”
沈似烟在陌白的护送下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下了马车便被谢程请入掬客堂。
厅内除沈融、慕沉风外，另有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一见沈似烟进了大厅，儒雅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
沈融迎上前去：“似烟，这位是王上的师傅陆大人。”
沈似烟向中年男子微微颔首：“有事？”
中年男子脸上平静如斯：“冒昧打扰小姐了。”说完竟向沈似烟施了礼。
那日蒋驰带兵搜查将军府后，进入陆府，闯入了回京月余的陆家小姐闺房。陆小姐惊吓后每日梦魇、浑身乏力，近几日已经卧床不起。脉像除惊吓过度别无其他，因男女有别，大夫确不便细究。云京议官皆知将军府小姐每日为燕王诊脉，医术精湛，这才厚颜的求到将军府来。“陆大人请回吧！”
陆之衡闻言，面色顷刻灰败。
“我收拾一下，稍后就到。”
沈似烟拒绝了沈融的陪同，随陌白前往陆府。
戍城校尉蒋驰带着一队士兵巡逻至此，眼睛扫过陌白手提的箱子，擦身而过时彼此颔首。
陆之衡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见蒋驰门前路过，无声的叹了口气。
阵阵晚风滑面而过，时而卷起细碎落花，延廊下浮动。
步入道道回廊，甜润的香气随行愈盛，穿过几扇月门，进入陆府的一处种满桂花树的深苑。
庭廊楼径细心雕琢。河溪竹桥交错纵横，桂树萩草相应相依。
沈似烟接过陌白手中的药箱，推门而入。
悬挂的绣帐低垂，隔绝了就寝的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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