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来这里所谓何事?”蓉若湘蹙眉,端起已经有些冷了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经过这几日的治疗,她的嗓子虽然恢复了不少,不再似先前那般的涩疼,可若是说得多了,还是会觉得难受。
而这茶水,正是曹太妃为了给她滋润调理嗓子所特制的。
“我收到消息,曹太妃似乎打算扶十皇子上位,你……有何打算?”公孙慕云有些迟疑,可到底还是将这话给问了出来。
站在他的立场,他是万分不愿意蓉若湘卷进这事里来的。
毕竟,不论是公孙家还是公孙芷云,都是不会同意十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届时,势必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有何打算,重要么?”蓉若湘浅笑出声,看向公孙慕云地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不愧手眼通天的公孙家,人家曹太妃不过才提了那么一嘴,你们便已然收到风声了。”
“你这又是何苦。”公孙慕云苦笑,公孙家的确是对她不起,可他之于她……好歹还是有着那么两分情分在的吧?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有何打算?”是学陈云翔那般,毫不犹豫地弃她如敝?还是,如陈俊成那样,甘愿倾尽一切,只为帮她?
“我……”公孙慕云语塞,是啊,与其关心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打算吧。
“是我魔障了。”
“公孙慕云,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地方。”蓉若湘暗叹,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牵扯过多,只会让彼此都受到伤害。
“好。”公孙慕云垂眸,暗自思索片刻,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蓉若湘也笑,她知道,公孙慕云定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次之后,公孙慕云果然没有再出现在避暑山庄过。
当然,这是后话。
且,公孙慕云是不是真的没有再来,恐只有他自己才最为清楚。
日暮时分,锦瑟又再端了熬好的汤药来,并带话说,明日曹太妃会再来为她施针,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蓉若湘应下,端了汤药回房。
曹太妃说,这汤药是给她治嗓子的,对于脸上的毒,其实并没有什么效用。可蓉若湘偶然发现,利用这汤药的热气蒸脸,整张脸都会变得格外的舒畅。
为此,蓉若湘特意找曹太妃问过,曹太妃却说,这只是她自己心理作祟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蓉若湘还是坚持每次先熏一会脸再服这汤药。反正这汤药也是要先晾凉了才能喝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蓉若湘不知道的是,今日这汤药,根本就不是往日里喝的那种!
“翠儿!”
翌日,当蓉若湘从睡梦中转醒时,忽地发觉自己整张脸都僵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面上扣了张面具,而这面具却与自己的血肉长在了一起一般!
“去把镜子拿来!”蓉若湘急需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翠儿不敢怠慢,闻声立刻从妆台上取了镜子端到蓉若湘面前。可对着镜子瞧了许久,蓉若湘也仍旧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替我梳妆。”她虽瞧不出异样,不代表曹太妃也不能。
依旧是晌午时分,曹太妃如约而至。
蓉若湘起身相迎,未等曹太妃走近,便已然朝她欠着身子行礼:“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安好。”
“你这是……”瞥见她的模样,曹太妃不禁有些生疑,“你蓉若湘何时也变得如此乖顺了?”
“若湘有事相求,当然得要放低姿态了。”蓉若湘抬眼,直直地盯着曹太妃,那模样,哪里有半分像是求人的样子。
“何事这般严重,竟也值得你动用这个求字?”曹太妃挑眉,斜眼量了蓉若湘一眼,而后直接抬脚进了内室。
见状,蓉若湘也赶紧跟了进去:“敢问太妃,为何我的脸……”
“怎么,难道你还想像上次那般,疼得死去活来?”曹太妃掩唇,故作嫌弃地瞥了蓉若湘一眼,“不都说你挺精明的么,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呃。”蓉若湘愣怔,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不由得一下子羞红了脸。
好在,她的脸本来就又红又肿,即便是红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让太妃见笑了。”蓉若湘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可不就是见笑了么。”曹太妃扯了扯嘴角,回身从锦瑟手里接过银针,道,“准备好了么?”
“嗯。”蓉若湘点头,心说您都给用上麻药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麻药还真是厉害,整张脸都麻木得没有知觉了,可人却还是这么得清醒,且其他部位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一次,时间可能会上次长很多,你忍着点。”第一针下去的时候,曹太妃如是提醒道。
蓉若湘点头,心下却不以为意,可直到一个时辰之后,蓉若湘才彻底明白曹太妃为何会这么说!
没错,这次施针的确是不像上次那么疼,可是,那种又麻又痒,犹如有万千虫蚁在脸上撕咬一般的感觉,简直另人生不如死!
“太妃,还有……多久?”有着曹太妃的警告在前,蓉若湘死死地抓着椅子的边缘,强忍着想要去挠脸的冲动,“差不多,可以了吧?”
“你若不想解毒,我即刻便可以取针。”曹太妃坐在旁边,闻言放下书本,似笑非笑地盯着蓉若湘,“你可想好了?”
蓉若湘不语,心底却暗自吐槽个不停,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曹太妃原来还是个腹里黑的?
“姑姑……”瞥见蓉若湘难受,陈世彦急得不行,可又没办法替她,只得一遍一遍地唤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时间长了,曹太妃只觉得头都被他吵疼了:“你要实在担心,不如去找把扇子来给她扇扇,或许还会更好一点。”
天知道,曹太妃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免得陈世彦再打扰自己。
可陈世彦却真的听进耳了,且立刻便去寻了把团扇过来。而更为巧合的是,这招居然真的有用!
虽然仍旧麻痒难耐,可与先前相比,蓉若湘着实觉得好受了不少。
“知道原因么?”被陈世彦那么一闹,曹太妃也没心思再看书,索性替蓉若湘解释起来,“所谓破而后立,你的脸虽然毁了,可对于换脸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蓉若湘抬眼,有些不解地望着曹太妃,不明白她所谓的好究竟指的是什么。
似看懂了蓉若湘的眼神,曹太妃扯了扯嘴角,也不再卖关子:“见过泥塑么,想要重新塑造一个泥塑,是用已经做好泥塑简单,还是用一团散开的烂泥简单?”
“呃。”蓉若湘气结,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可这话……怎么那么地不顺耳呢?
“我说过,你原本就与柳如烟有些相似,所以,其实你并不需要做太大的改动便可以变成她的模样。”曹太妃继续解释道。
“所以,这已经开始了?”蓉若湘有些错愕,似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没错!”曹太妃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隐瞒,“这针灸之术,除了可以解毒将毒素逼出,也可以改变一个人面貌,虽然这种改变非常细微,可日积月累之下……”
剩下的话,曹太妃并未说全,可蓉若湘却已然完全懂了。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曹太妃所谓的换脸,便是如现代直接动刀做手术,以达到整形的目的呢。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曹太妃有些不满地道,“难不成我还真割了你这张面皮,然后再换了柳如烟的那张面皮给你?”
顿了下,不等蓉若湘出声,曹太妃便又嘲道:“别说我没这本事,就是有……那柳如烟已然死了那么多年,你觉着她还有面皮?”
“噗。”蓉若湘终是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太妃娘娘,您可真有意思。”
原本蓉若湘是想说逗的,可转念一想,用逗来形容太妃,似乎有些不怎么好。
“呃。”曹太妃怔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过了。
似乎,在蓉若湘面前,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下心房?
“你先在这呆着吧,过两个时辰我再来。”曹太妃忽然沉脸,直接甩袖子离开了。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妃……”蓉若湘愣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很是莫名。
不只是她,就连跟了曹太妃多年的邢嬷嬷也有些不解:“太妃,您这是……”
“刑丫头,你觉得,蓉若湘这人如何?”琉璃阁外,曹太妃抬眼望着虚空,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当年。
那时,她才初初入宫,根本不懂什么叫人心险恶,所以才会与那孙氏交好,以至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那时的孙氏,便如现在的蓉若湘一般,看似对谁都不设防,看似毫无心计……
“当初蓉若湘第一次来时,太妃也问过奴婢这话呢。”邢嬷嬷不知曹太妃心中所想,只是就着她的问题答话,“那会觉得她太过张狂,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现在么……许是吃了亏,她倒是越发懂得收敛了。只是,也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
“是了。”曹太妃忽然清明,“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人事,越是另人琢磨不透。”
蓉若湘与她,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可以为了目的而隐忍,同时,也可以为了目的而不折手段!
“不错,不愧是我老太婆看中的人选,险些,连我都给骗过去了!”冷笑一声,曹太妃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静心阁。
“姑姑,太妃她……”
曹太妃忽然变脸离去,蓉若湘虽然不解,可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只是,陈世彦却是彻底地迷惑了:“可是彦儿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
“与你无关。”蓉若湘回神,宽慰似地拍了拍陈世彦,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你要记住,以后不论在谁面前,都不必再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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