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太妃，会如何处置孙太后？”
蓉若湘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想了一下之后回道：“太妃可会要她性命？”
“会又如何？”曹太妃斜眼，有些复杂地量了蓉若湘一眼，不确定道，“你可知，她究竟为何会那般亲厚于你？”
当年之事，孙太后虽做得极为隐秘，可曹太妃与她斗了一辈子，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察觉。
“是何原因都不重要了。”蓉若湘无奈苦笑，欠身道，“若湘但求，太妃得偿所愿之时，能放过她性命便罢。”
至于旁的，但看她自己造化吧……
“好。”曹太妃眯眼，又再量了蓉若湘一眼，终是没有拒绝。
于她而言，一个苟延残喘地活着的孙太后，远比一个死了的孙太后来得更有价值。
如若不然，她斗了半辈子才挣来的荣光，要与谁分享？
“你且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我便着手替你解毒。”
“若湘告退。”蓉若湘应了一声，欠了欠身，直接退了出去。
走在山庄里的小道上，望着庄子里远比御花园还要繁茂的花花草草，蓉若湘忽地涌出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初，她带着陈世彦来到这里时，她是蓉若湘，意气风发，就连皇后也不曾放进眼里。
现在呢，蓉若湘已经葬身于秋水殿那场大火，而她……是谁？
“谁！”蓉若湘正在怔神，却忽地听到一阵异动，不由大惊：“谁在那里！”
整个避暑山庄本就没多少人，而蓉若湘现下所处的地方，又是座较为偏僻的院子，莫说旁人，就是平素负责巡逻的守卫也很少到这里来。
蓉若湘有些犹豫，想要上前查看，又担心再上次一样，遇到什么不速之客被掳走。可就这么置之不管，蓉若湘有些不放心。
正在犹豫之际，不远处却忽地再次传出异响，细听下去，竟是阵婉转的笛音。
这避暑山庄，除了曹太妃跟陈世彦，就没有旁的可以称作主子的人。而这两人，是断没这个闲心来这里吹笛子的。
至于旁人……若不是外面的人，谁又有这个胆子？
“究竟是谁！”蓉若湘眯了眯眼，再顾不得那许多，直接穿过花树去到假山后面，可那里，只剩下只翠绿的玉笛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俯身拾起玉笛，蓉若湘有片刻地失神，究竟会是谁呢？
翌日晌午，蓉若湘正拉着陈世彦坐在院里说话，却见曹太妃领着邢嬷嬷与锦瑟，直接转了进来。
锦瑟的手里，还端着个盖着锦布的方盘，也不知道究竟端的什么。
“见过太妃娘娘。”陈世彦率先起身，朝曹太妃行礼，不解道，“太妃这是？”
蓉若湘跟在身后，也朝曹太妃欠了欠身，并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给你蓉姑姑解毒啊。你准备好了么？”曹太妃笑着答道，只是这后一句，却是对着蓉若湘问的。
蓉若湘点头，虽然有些疑惑，怎么没见着大夫，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
进到房内，还未等蓉若湘招呼，曹太妃便自顾坐下，率先道：“我虽还未替你把脉，可看你这面色，多少也知晓了一些，今日先不同你用药，只是先行针灸，看看效果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什么？”蓉若湘暗自吃惊，这意思是……曹太妃要亲自替她解毒？
“怎么，你不信我？”曹太妃挑眉，故意一语双关地问道。
“不，不是，是……”蓉若湘语塞，一时竟有些不会回答了。
若说不信，她又怎会答应同曹太妃合作？
可若说信……
“恐若湘小姐还不知道吧，咱们太妃的医术，就是太医院的那些老头也比不上的。”难得见蓉若湘这般失态，邢嬷嬷也就不再计较从前，主动替蓉若湘解释起来。
原来，曹太妃的祖上便是宫里当差的御医。而曹太妃自己，则是自小便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习，正是因着这样，她才能在早些年的后宫争斗中保全其身，免遭他人毒害。
“倒是若湘有眼不识泰山了，还望太妃莫笑。”蓉若湘欠身笑道。
“无碍。”曹太妃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而后吩咐锦瑟上前，揭开锦布，取出里边一早备好的银针，道，“因着第一次施针，过程可能会很疼，你若是受不住了，记得言语一声。”
“好。”蓉若湘点头，而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陈世彦立在旁边，明明心下担心得不行，却硬是忍着没有上前，以免不小心打扰到曹太妃，误了蓉若湘的诊治。
一如曹太妃所提醒的那样的，整个施针过程都非常疼。尤其，是第一针下去的时候，蓉若湘恍惚有种曹太妃是拿着刀子在她脸上划的感觉！
可即便是这样，蓉若湘也仍自紧咬着牙关强忍着。
期间，曹太妃几次停手，想要暂停施针，可又见蓉若湘自己都未开口，终究还是熄了这念头。
而且，她也想看看，蓉若湘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放松一点。”曹太妃故意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你这般紧绷着脸，我没法下针。”
“哦。”蓉若湘强忍着痛楚，轻声应了一声。
而后，深吸了口气，慢慢送开紧咬的牙关，以便放松自己面上的肌肉。
但，也只是一瞬。
当曹太妃再次开始施针时，即便蓉若湘极力控制，整个脸也因极度的痛楚而不自觉地再次变得僵硬。
为了转移注意，蓉若湘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大腿，即便指甲已经深深嵌进肉里也不自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太妃终于长吁了口气，停止施针：“你中毒太深，整张脸已经完全毁了，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做到一次就逼出所有毒素。”
“嗯。”蓉若湘僵硬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
此刻，处于极度痛楚下的蓉若湘已经有些麻木了，不但再感觉不到方才那种刀割火烤一般的痛楚，就连自己的存在也有些察觉不到了。
见状，一旁伺候的锦瑟连忙取出颗药丸递到蓉若湘嘴边：“若湘小姐。”
蓉若湘会意，艰难地张口，含住那颗药丸。
药香入口，蓉若湘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银针拿药水泡过，要等一会才能取下，期间，你最好保持能清醒。”曹太妃在旁提醒道。
蓉若湘懒得答话，甚至连点头都觉着困难。
那药虽能让蓉若湘更为精神，可同时也让蓉若湘更为清楚地感受到面上疼痛！
“太妃……”陈世彦紧紧抓着曹太妃的袖摆，眼底更是盛满了担忧，“姑姑她……”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只要熬过这一段就好了。”曹太妃轻声回道。
蓉若湘知道，曹太妃这话，不只是说给陈世彦，同时也是说给自己。
可此刻的她实在没有气力开口，只得感激似地望了曹太妃一眼。
“行了，我要准备拔针了，你忍着点。”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蓉若湘终于等来了这句拔针的话，不由立刻调整坐姿坐好，而后朝曹太妃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随着曹太妃的动作，每取一针，那针眼所在的地方，都会流出墨汁一样的黑血。虽然不是很多，可当曹太妃取下所有银针时，蓉若湘的整张脸便有些不能再看了。
“姑姑！”望着这样的蓉若湘，陈世彦心疼得不行，掏出自己的帕子便想上前替她擦拭。
可还未靠近，便被曹太妃一把给拉住了：“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曹太妃沉着脸训斥道：“这是剧毒之物，你就这么冒然靠近，不怕自己也中毒了？”
陈世彦瘪嘴，正想回说不怕，却又听曹太妃补了一句：“你若再这么莽撞，出了事，谁来保护你姑姑？”
“彦儿知道错了。”陈世彦低头，是啊，他怎么能这么莽撞呢，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谁来保护姑姑啊。
曹太妃不语，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后从锦瑟手里接过特制地蚕丝绢，卷成长条，而后捏着其中一端，沾着水一点一点地替蓉若湘清拭。
尽管曹太妃说第一次施针的效果不会太大，可现下，蓉若湘却是明显得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先前脸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至少减轻了一半！
“蓉若湘。”收拾好绢怕银针，曹太妃并未立即离开，反而很是严肃地叫住了蓉若湘，“你的容貌……”
“太妃有话，但说无妨。”蓉若湘理了理有些被自己抓得乱了裙摆，很是不在意地回道。
打从得知容貌被毁的那一刻起，蓉若湘就没想过会有恢复一天，即便是知晓曹太妃能能够解毒，也只是想着减轻脸上的痛楚，而不是恢复容貌。
“你中毒太深，毒素已经深入血肉，想要恢复原来的容貌是不可能了。”曹太妃低叹，看向蓉若湘的眼神也多了抹不知名的亮光。
蓉若湘愣怔：“原来的容貌？”
“没错，原来的容貌！”曹太妃忽地拔高了声音，有些激动地道，“我虽没办法帮你恢复原来的容貌，但我却可以帮你重新换一张脸！”
“什么！”蓉若湘大惊，“换脸？”
那岂不是……整容？
且还是完全变个模样，彻底整成另个人？
“对！换脸！”曹太妃双眼放光，眼底盛满热切，热切之下，隐隐还藏着几分算计，“依据先祖所留下医术记载，这换脸之术，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
提起这换脸术，曹太妃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很是疯狂的感觉：“虽然此前我并未真的尝试过，但我相信，只要按照先祖所留下的手札做，我们就一定会成功的！”
“太妃娘娘！”蓉若湘也有些激动，可还不至于因此而丧失理智，“容若湘打断一下，敢问太妃，当年您那先祖，可曾替人施过此术？结果可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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