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朗气清，趁着天时，蓉若湘领着小遥将房里的被子帘幕之类的全部搬出来洗晒。
虽说这秋水殿就蓉若湘跟小遥两个人，可有陈云翔暗中护着，这殿中该有的东西都有。
望着那堆小山一样的物什，蓉若湘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就挽了袖子准备帮忙，可还没靠前就被小遥给拦了下来。
“小姐，您还是先去屋里歇会吧，就这点事，奴婢一会就做好了，不用您帮忙。”
蓉若湘摇头，正想答话，外边却忽地响起道男声：“蓉嫔娘娘在么？”
蓉若湘挑眉，这冷宫之地，竟然还有人来看她？
“属下卫秦，见过蓉嫔娘娘。”不等应允，外间那自称卫秦的人便自行踏进殿门，朝蓉若湘行礼问安，而后才道，“属下受人所托，给娘娘送些东西来。”
语落，卫秦直接将手中提篮放下，而后便又再次抱拳，径直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蓉若湘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
“什么情况？”蓉若湘一脸疑惑，回身望着旁边的小遥。
小遥也是一脸疑惑：“奴婢也不知道啊。不过，奴婢总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算了，不管他。”蓉若湘摇头，俯身将那提篮拾了起来。
既是受人所托，那么，那个托他的人，才是重点。
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小姐。”蓉若湘举着提篮，正想掀开，小遥却忽地叫住她，然后自己将提篮接了过来，“还是奴婢来吧。”
蓉若湘失笑：“怎么，你还怕这里边有什么机关不成？”
“那谁说得准呢。”小遥笑笑，没有否认。
虽说这提篮里边并没有什么暗器机关，也没有暗中藏了什么厉害的毒药毒烟，可当小遥掀开盖子，见着里边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僵住了。
里边装着的，竟是件血衣！
“小，小姐……”小遥面色发白，有些不敢递给蓉若湘看了。
“怎么？真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蓉若湘皱眉，自行将已经被小遥藏到身后的提篮接了过来，只一眼，就如小遥一般整个变了脸色。
这是蓉父的衣裳！
“哐！”蓉若湘扔了篮子，只是紧紧地握着那件血衣。
难道，蓉父已经……
蓉若湘有些不敢去想，眼前更是忽地一下整个黯了下去。
“小姐！”小遥大惊失色，第一次见到蓉若湘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不由立刻伸手扶住蓉若湘。同时，心底暗恨不已，到底是谁让那卫秦送了这样的东西来！
“小姐，您先坐着歇会，奴婢这就找太医！”扶着蓉若湘到旁边阴凉处坐下，小遥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蓉若湘双目通红，哑声叫住小遥，寒道，“去把连翘给我叫来！”
她要知道，是不是陈云翔对蓉家出手了！
她更想知道，这件血衣……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蓉父的！
“是。”小遥应声，有些不放心地量了蓉若湘一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虽说秋水殿这两日明里暗里多了许多守卫，可小遥每天都要去膳房之类的地方好几次，因此尽管有人觉着奇怪，可到底还是没人拦她。
小遥心下担心，不过一刻钟就将连翘给唤了来，可眼见就要到了，秋水殿外边的守卫却忽地蹿了过来：“小遥姑娘，这是？”
“这是长春宫的连翘，娘娘唤她来有点事。”小遥皱眉，尽管心下不愿，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小遥姑娘误会了。”侍卫还算客气，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很让人生气，“连翘姑姑在下自是认识的。只是，这秋水殿除了小遥姑娘，即便是连翘姑姑，怕也是轻易进不得的。”
“若我今天非让她进呢？”小遥暗自握紧了拳头，强硬道。
跟着蓉若湘这么久，小遥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了，这通身的气势拿出来，倒也确有那么两分厉害样。
“那恐怕在下只能得罪了。”侍卫笑笑，似丝毫没将小遥看在眼里一般。
小遥又气又急，暗中量了旁边的连翘一眼，却见后者低头不语，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
小遥暗呸了一声，又紧了紧拳头，而后抬头朝侍卫道：“这是娘娘的意思，难道你想抗命么！”
“在下不敢，还请小遥姑娘不要为难在下。”侍卫有些无奈，可到底还是没有退让。
“你！”小遥怒极，正想斥责，却忽闻殿内传出一道冷声：“既是不敢，就立刻放她们进来，否则，本宫便只能自行出殿了！”
却是殿内听到动静的蓉若湘走了出来。
虽不能确定，可蓉若湘已然隐隐察觉，近段忽然多出来的这些侍卫，看似是在保护她，可实际却是在监视她！
一如当初在山谷时那样，只要她不出这冷宫，便无人管她做些什么，可一旦她踏出这冷宫一步，恐这些人便会立刻阻拦，乃至……格杀！
果然，一听到蓉若湘说要出殿，那侍卫立刻变得犹豫起来。
蓉若湘也不急，就那么立在殿内，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虚空。
犹豫了下，那侍卫终是收手放行：“还请蓉嫔娘娘体谅，不要耽搁太久。”
“哼。”蓉若湘冷哼，直接转身进了殿内。
小遥见状，立刻拉着连翘跟了上去。
殿内，蓉若湘坐在上首，手边还拿着那件血衣，似故意要让连翘看到一般。
“娘娘。”连翘跟着小遥进殿，果然一眼就瞧见了血衣，吓得立刻别开眼神，“奴婢见过娘娘。”
“大胆连翘，你可知罪！”蓉若湘面色森寒，若不是想着这连翘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许当下就让小遥将她打了出去。
说什么跟了她就是她的人，只会为她一个人效命，可到头来呢？还不是暗地里帮着那个陈云翔对付她！
“奴婢不知。”连翘跪倒在地，即便心下已然猜出蓉若湘的目的，可面上却还是想也不想地就否认了。
“连翘，你莫不是以为，本宫现下进了冷宫，就没办法处置你这个风光无限的姑姑了？”蓉若湘咬牙道。
“奴婢冤枉。”连翘心下委屈，她是蓉若湘的婢女，蓉若湘都进了冷宫，她这个婢女又怎么可能风光得起来。
再说，那事……
“本宫没什么耐性。”蓉若湘握着血衣，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事到如今，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她进这冷宫后，便再没听到过孙太后的消息。哪怕，上次陈俊成上次偷溜进宫，也一样没提起过她。
按说，依着她对自己的看重，绝没可能这么不闻不问，尤其是，现下还出现了这件血衣……
“回禀娘娘，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连翘胆寒，忽然忆起从前，蓉若湘还是宫中姑姑时所用的那些手段。
“奴婢无能，无法替娘娘分忧，娘娘珍重！”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连翘咬牙，直接起身撞向了旁边的石桌。
“不要！”蓉若湘大骇，立刻起身阻拦，可才刚站了起来，那连翘已然一头撞了过去！
好在小遥机警，立刻闪身将其抱住，这才保了连翘一命，可她自个儿却因着这下一下子撞在了石头桌上，正好撞到后腰，疼得一下子就红了脸。
“小遥！”蓉若湘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小遥坐下，同时狠瞪了连翘一眼。
她虽确实存了使手段逼连翘开口的心思，可也没想要她的命，更没想逼她去死啊。
“小姐，奴婢没事。”小遥咧嘴，自己抬手揉了揉撞疼的后腰，“就是撞得狠了点有点疼，骨头没事，歇会就没事了。”
闻言，蓉若湘暗暗松了口气：“那你先坐这歇着，要是难受，回屋里去躺着也行。”
“奴婢就搁这坐着吧，谢小姐。”知晓蓉若湘是真心为自己想，小遥也不扭捏，直接应了声就搁那坐着了。
再看连翘，此刻脑中一片混沌，既对小遥感到抱歉，又对蓉若湘觉得愧疚。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一样没勇气开口。
“娘娘……”连翘欲言又止，蓉若湘虽然可怕，可那位的手段……
“行了，你先回去吧。”蓉若湘忽然有些不耐烦，她毕竟不是陈云翔，没办法做到与他一样，那般的漠视生命。
即便是连翘这样一个宫婢，亦或是芸娘那样青楼出身的女子，都是不能。
等等，芸娘……
蓉若湘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丢下连翘回到殿前的院子里，找到那个被自己扔掉的提篮，而后仔细地查看起来。
果然，在提手的内里，需要翻过来才能看见的地方，发现了一朵小小的五瓣花！
“娘娘。”蓉若湘的行径，实在有些反常，不只是小遥，就连连翘都跟着有些担心起来。
“我不是告诉你回去了么！”蓉若湘沉脸，冷着脸瞪着连翘，寒声道，“立刻从本宫眼前消失！”
顿了下，蓉若湘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又补了一句：“不准回长春宫。”
她人虽在冷宫，可这长春宫，名义上依然是她的住所。
“娘娘，奴婢是长春宫的奴婢……”连翘原本想说，自己是长春宫的奴婢，不回长春宫又能回哪儿。可这话才才开了个头，便被蓉若湘寒着脸给打断了：“你是长春宫的奴婢，可长春宫现下，归本宫所有！”
“娘娘！”连翘来不及解释，便直接被蓉若湘整个轰了出去！
“小姐……”瞥见蓉若湘这样，小遥不由担心更甚，挣扎着就要起来。
蓉若湘，赶紧立刻将她按住：“我没事。”
语落，蓉若湘直接扶着小遥进房，找出以前剩下的伤药，细心地替小遥抹上。
这厢，连翘出了秋水殿，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真的一如蓉若湘所说的那般，直接转去陈云翔所在的雍章宫。
而她们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连翘还没到雍章宫时，方才的事情，便已经传进了雍章宫。
同样的，还传进了公孙芷云所在的凤鸣宫。
“你说，有人暗中将蓉林国死时穿的那件衣裳送去了秋水殿？”
得了消息后，尽管已经确认了好几遍，可公孙芷云还是忍不住又再朝明玉确认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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