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娘娘，是的呢。 ”明玉笑着回道。
顿了下，又四下望了眼，明玉这才继续小声道：“宁寿宫那事，皇上不是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再提，也不准任何人透露给秋水殿么？那位到现在还不知道蓉太傅，哦，不，是反贼蓉林国，已经被杖毙了呢。”
蓉林国被杖毙，蓉家被抄，连其族人奴仆也并斩处流放，这样大的事，即便事出有因，即便陈云翔再不想公开，也势必要给天下臣民一个说法。
要知道，当时在场的可不只是一两人，亲眼见到那么多禁卫军冲进蓉府，带走蓉府上下的，也不只是一两人！
而对于这样抄家灭族的大祸，最大的说辞，莫过于谋反。
尽管，没人明白，好好的蓉太傅为何要谋反。可转念一想，这样的事若是人人都明白了，那蓉林国也不会到现在才被处置了。
因此，臣也好，民也罢，都只是疑惑了一阵子，便将这事给放下了。
尤其，是那些朝堂上的臣子，即便有人心底不愿，也必须就这么放下，否则，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下一个被谋反的呢？
“是呵，蓉林国不仅死了，还是带着谋反的罪名死的！”公孙芷云嘴角噙笑，可这笑意却无端给人一股冷意，“说来，有这样的结果，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我那好父亲呢！”
公孙芷云设计蓉林国，命人传出蓉若湘病危的消息，引他进宫与孙太后见面，造成他们有染的假象，而后又设计引了陈云翔过去，籍此除去蓉林国。
公孙芷云的本意，是想让蓉若湘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这看似完美的设计，竟一早被陈云翔看穿！甚至，还被他将计就计地利用！
而她那劝她放弃，不准她再为滑胎一事而纠缠的好父亲，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知道那人是谁了么？”公孙芷云垂眸，不管这人究竟抱了什么心思，都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奴婢就知道娘娘定会想知道这个。”明玉眨了眨眼，笑道，“奴婢让人查过了，送东西进去的是个叫卫秦的侍卫，而托他送那东西的，则是他在碧云阁当差的妹妹。”
“芸美人？”公孙芷云挑眉，似意外，又似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明玉啐笑，续道，“奴婢也觉着好奇呢，这芸美人究竟是好心呐，还是……”
“芸美人当然是好心了。”不等明玉把话说完，公孙芷云便截口道，“人家这才叫姐妹情深，懂么？明知皇上下了禁令还去通风报信，换作是你，你敢么？”
“奴婢当然是不敢了。”明玉咧嘴，装模做样道，“娘娘教训的是。”
顿了下，明玉收起笑意，又道：“那卫秦也真是大胆，居然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去了，也不知芸美人知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那还不简单，她不知道，你去告诉她知道不就行了。”公孙芷云冷笑道。
明玉怔了一下，见公孙芷云不似玩笑，这才欠身行礼，恭声应下：“娘娘睿智，奴婢这就去。”
“嗯，就以本宫的名义去吧。”公孙芷云冷道。
明玉会意，点了点头，恭身退了出去。
片刻后，当明玉抵达碧云阁时，芸娘正病恹恹地歪在榻上，正是难受得厉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避子汤的缘故，芸娘这胎是看着不显，可这反应却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这两日，更是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水都吐。
因着芸娘不肯上报，这碧云阁的饮食仍旧与先前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现下又是什么都吃不进，芸娘整个人都快垮了。
可即便是这样，芸娘也仍不准莺儿去请大夫。
“哟，芸美人这是怎么了？”明玉进门，也不行礼，就那么立那直直地望着芸娘，丝毫没有半分避讳。
芸娘心下不平，可也知自己计较不得，尤其，是现下这种时候，更是不能计较。
芸娘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道：“明玉姑姑来，可是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明玉生疑，探寻似地望了芸娘许久，而后才道，“芸美人似乎很是不舒服呢，不过，皇后娘娘传了口谕，命奴婢带芸美人过去凤鸣宫，奴婢不敢不为。所以，芸美人还是请吧。”
芸娘暗自心惊，莫不是有孕一事，公孙芷云知道了？
可看这明玉的神色，似又不像……
且……明玉已然说明了是口谕，不论公孙芷云是否知道，也不论她究竟为何找她，都由不得她拒绝！
片刻后，凤鸣宫。
“奴婢参见娘娘。”芸娘面色苍白，即使已经特意妆扮，也仍旧掩不去那抹病态。
公孙芷云蹙眉，抬眼量了旁边的明玉一眼。
明玉会意，上前附在其耳边将先前的事悉数禀报了一遍。
到底，公孙芷云是有过孩子的人，不过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芸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她有孕！
“奴婢……奴婢不知哪里冒犯了娘娘，还望娘娘明示。”芸娘暗自心惊，心下明了公孙芷云定是知晓了。
公孙芷云刚没了孩子，而她却在这个时候传出有孕，不用想也知道公孙芷云定不会放过她了！
“不知？”公孙芷云眯眼，冷眼睨着芸娘瞧了半晌，而后忽地笑了，“私自买通守卫，往秋水殿送信，这样的大罪，你说若是皇上知晓了，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什么？”芸娘愣怔，初闻公孙芷云不是说有孕一事，心下还暗暗松了口气，可现下反应过来才更加觉得可怕，“娘娘！奴婢，奴婢……”
“怎么，你想说你没有？”公孙芷云冷笑，看向芸娘的眼神也充满了嘲讽。
即便有孕又如何，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跪在她面前，任她处置！
“那卫秦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现下阖宫上下恐就你这个当事人还不知情了吧？”公孙芷云笑意越浓，眼底的嘲讽也愈盛，“本宫虽看不上你，可现下就是本宫也不得不唏嘘一声，蓉若湘当初费尽心思安排你进宫，到底还是值得的。”
的确，当初为了让芸娘进宫，蓉若湘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可之后呢？芸娘不只一次设想，如果她没有进宫，亦或如果没有蓉若湘，她的境况会不会比现在好？
“芸娘，本宫问你，你与那蓉若湘，当真那般姐妹情深？”公孙芷云噙笑，看似有些癫狂。
芸娘怔神，几度张口，可那个“是”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怕，怕她说了公孙芷云会因此而迁怒她，她不是蓉若湘，就算她现下真的被怎么样了，陈云翔也不会过问半个字！
“呵。”公孙芷云唇角轻掀，再次嘲弄地笑了，“果然呐，这深宫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真情！”
顿了下，公孙芷云又道：“本宫也不同你绕弯子，你的肚子，蓉若湘，你自己选一个吧。”
“什么！”芸娘彻底怔住了，她……竟然真的知道了！
“你自己好生考虑吧。”公孙芷云眯眼，丢下这样一句，便直接唤了明玉去了内殿。
见状，跪在芸娘旁边的莺儿赶紧起身，将芸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芸娘本就虚弱得不行，现下又跪了这么久，整个人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有莺儿扶着，恐怕现下已经栽在地上了。
“美人……”
“回去再说。”芸娘强撑着，以眼神示意莺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莺儿会意，扶着芸娘转身就往外走，可刚才走到门口，便被个凤鸣宫的宫女给拦了下来。
与明玉一样，这宫婢的眼底，也是全无半点敬色：“这是我家娘娘赐的，美人可要好生收捡着。”
说着，直接丢给芸娘一个香囊，交待也没有一声，便直接转身走了。
芸娘暗自咬牙，盯着那宫婢的背影瞧了许久，而后才朝莺儿吩咐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碧云阁。
进门瞬间，芸娘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整个歪在了地上。
莺儿大骇，又记着芸娘的叮嘱不敢大声呼救，一时急的哭了出来。
“你这宫婢，自家主子倒在地上，不把主子扶起来也不找人帮忙叫太医，你怎么伺候的？”
忽地，一道训斥自身后响起，莺儿回头，见是太医院的胡太医，不由大喜：“胡太医，求您救救美人吧。”
“还不赶紧把你家主子扶起来！”又再瞪了莺儿一眼，胡太医这才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帮忙。
小太监会意，立刻上前，帮着莺儿一起将与娘扶到殿内躺下。
胡太医紧随其后，见状立刻上前查探一番，而后对着芸娘施针，不过片刻，芸娘便缓缓地清醒了过来。
四下量了眼，芸娘很快便理清了形势，心底虽对胡太医的到来感到疑惑，可面上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有劳胡太医了。”
“下臣职责所在。”胡太医客套道，“只是美人这身子……着实是太虚弱了些，下臣逾越，美人就是为着这肚子，也该对自己好一点。”
除了莺儿，胡太医是第一个这么对芸娘说这番话的人。
芸娘不禁心下一暖，再次感激道：“有劳胡太医了，敢问太医，我这孩子……”
“孩子无碍。”胡太医答道，并未将芸娘的感激放在心上，“只是这胎有些弱，虽已过三月，却还是不是那么的稳当。所以芸美人还是自己多注意着些，不然……”
剩下的话，胡太医并未讲全，可这话里的意思，芸娘却是听了个分明。
许是这胡太医太过真诚，也许是芸娘现下根本无人可用。犹豫了下，芸娘竟直接将公孙芷云交与她的香囊拿了出来：“有劳胡太医，可否再帮看看这个？”
胡太医有些犹豫，望向芸娘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见状，芸娘忽地有些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是紫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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