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见他小小年纪,竟露了这么手轻功,都不禁为之耸然动容,胖大和尚拊掌笑道:【好孩子,好轻功,是跟谁学的?】
甄宓眼珠转了转,道:【跟我婆婆。】
胖大和尚道:【好,好孩子,你叫什么?】
甄宓道:【叫甄姑姑,大和尚,你叫什么?…】胖大和尚哈哈笑道:【真姑姑,哈哈,好个真姑姑,洒家名叫叛经灭佛,你可听过么?】大笑声中,离坐而起,缓缓走到甄宓面前,全身肥肉,随着笑声不住的抖,看来真是滑稽。
但刘新与刁禅却半点也不觉滑稽,叛经离佛还未走到近前,两人暗中已大加戒备,沈浪右掌,悄悄搭住了甄宓后心,突然间,叛经离佛那般臃肿胖大的身子,竟自横飞而起,但却并非扑向甄宓,而是扑向坐在角落中那王家兄弟两人,这一着倒是出了群豪意料之外,只见叛经离佛这一击,虽然势如雷霆,王家兄弟出手亦是快如闪电。
灰衫少年王累施展【云身?蝉蜕】,身子一缩,便将桌子踢得飞了起来,反手自腰畔抽出一柄百炼精钢软剑,迎面一抖,伸得笔直。
华服少年王商纵声狂笑道:【好和尚,我兄弟还未找你,不想你倒先找来了。】兄弟两人身形闪动间已左右移开七尺。
叛经离佛身形凌空,眼见桌子飞来,竟然不避不闪,也不伸手去挡,罡气外放。
【刚体?泰山靠】
只听【砰】地一声大震,一张桌子竟生生被他撞得四分五裂,木板杯盏酒菜,暴雨般四下乱飞,叛经离佛百忙中还顺手抄着两条桌腿,大喝一声,震起双臂,着力向王家兄弟扫出。他身形本大,双臂又长,再加上两条桌腿,纵横何止一丈,但闻风声虎虎,满厅烛火飘摇,当真有如泰山压顶而来,王家兄弟俱都已在他这一击威力笼罩之下,眼见已是无法脱身,群豪更被他这一击之威所惊,有的变色,有的喝采,也有的暗为了家兄弟担心。
哪知王家弟兄【云身】法门精妙,身形一闪,竟自他袖底滑了过去,他兄弟若是后退闪避,纵然躲得开这一着,也必定被他后着所制。但这兄弟两人年纪虽轻,交手经验却极丰富,临敌时判断之准确迅速更是超人一等,竟在这问不容发的刹那间,作了这常人所不敢作之决定,不退不闪,反而迎了上去,自叛经离佛肋下,轻轻滑到他身后,要知两肋之下,真力难使,自也是他这一击攻势最弱之一环。
叛经离佛眼前一空,王家兄弟已无影无踪,但觉身后掌声划空袭来,显然王家兄弟头也未回,便自反手一招击出,这时正是叛经离佛攻势发动,威力上正俱巅峰之际,要想悬崖勒马,撤招抽身,原是难如登天。
但这狂僧【刚体】功力也实有惊人之处,左时一缩,右腿向左挥出,左腿微曲腿向左斜踢,巨大的身形,竟藉着这一挥一踢之势,风车般凌空一转,竟自硬生生转了身,左手桌腿,随着臂时一缩之力,巧妙地挡住了王累剑锋,右腿却已踢向王商肩呷之处。
方才他那一着攻势,因是【刚体】威不可当,但此刻这一招连踢带打,攻守兼备,更是罕见之妙着,时间部位拿捏之准,俱是妙到峰巅,不差分毫,谁也想不到如此笨重的身子,怎会以一贯刚猛横练著称的刚体功夫使出如此巧妙的招式来。
王家兄弟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飞掠而出,等到叛经离佛身形落地,他兄弟两人已远在门外,口听王累冷笑道:【要动手就出来。】
王商道:【他既已来了,还怕他不出来么。】
自叛经离佛攻势发动,到此刻也不过是瞬息之事,双方招式,俱是出人不意,来去如电,无一着不是经验武功智慧,三者混合之精革,群豪都不禁瞧的呆了,直等王家兄弟语声消失,方自情不自禁喝起彩来,彩声中叛经离佛面容紫涨,竟未追出。
【黄权催命】沈弥阴恻恻道:【王家双龙,壮年英发,盛名之下早无虚士,大师此后倒真要小心了。】
叛经离佛突然仰天狂笑道:【这两个小毛崽子,洒家还未放在眼里,莫不是这档子正事要紧,洒家还会放他们走么。】笑声突顿,目光四扫,大声道:【那件事各位想必早已听着清清楚楚,各位中若有并非为此事来的,此刻就请离座,只要是为此事来的,都请留在这里,洒家和各位聊聊。】
甄荣冷道:【你凭什么要人离座。】
叛经离佛凝目瞧了她两眼,哈哈笑道:【女娃儿既如此说话,想必不是为此事而来的了。】
刘新暗暗忖道:【此人看来虽是有勇无谋,不想倒也饶富心计,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甄荣虽已知道他是个厉害角色,可全没有半点惧怕于他,冷冷一笑道:【你想错了,本姑娘偏偏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偷偷瞟了刁禅一眼,叛经离佛目光也已移向刁禅。
刁禅不以为意,视线专向刘新。
只见刘新懒洋洋举着酒杯,浅浅品尝,这厅堂中已闹得天翻地覆,他却似根本没有瞧上一眼。
这样的人,叛经离佛委实从未见过,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好……好……】转身走向旁边一张桌子,道【你们呢?】
这张桌上的五条大汉,一齐长身而起,面上俱已变了颜色,其中一人强笑道:【大师垂询,不知有何……】
话未说完,叛经离佛已伸手抓了过去,这大汉明明瞧见手掌抓来,怎奈偏偏闪避不开,竟被叛经离佛凌空举起【砰】地摔在桌面上,酒菜碗盏四下乱飞。另四条大汉惊怒交集,厉叱道:【你……】
一个字方出口,只听一连串【啪,啪】声响,这四条大汉面颊上,已各各着了两掌,顷刻间两边脸都肿了。
叛经离佛哈哈笑道:【好没用的奴才……】笑声一顿,厉声道:【办事的人,固然越多越好,但此事若有你们这样没有用的奴才插身在其间,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咄,还不快滚?】
四个人扶起那条大汉,十只眼睛,面面相觑,有的摸着脸,有的叹着气。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走吧。】五个人垂头丧气,果然走了。
叛经离佛却已转身走向另一张桌子,这张桌子上四条大汉,早已在眼睁睁瞪着他,双拳紧握,凝神戒备。此刻见他来了,四条大汉齐地暴喝一声,突飞扑过来,八只碗钵般大小的拳头,没头没脸向叛经离佛打了过去,叛经离佛仰天一笑,左掌抓着一条大汉衣襟,右掌将一条大汉打得转了两个圈子,方自跌倒,时头一撞,又有一条大汉捧着肚子俯下身子,还剩下一条大汉,被他飞起一脚,踢得离地飞起,不偏不倚,竟似要跌倒在刁禅与刘新的桌子上,刁禅头也不回,微一招手,那大汉被他这轻轻一招,飞过桌子,竟轻轻落在地上站住了,他又是惊喜,又是骇然,转首去望刁禅。
刁禅刘新二人仍是举杯邀酒,对任何事都不理不睬。
叛经离佛皱了皱眉,大喝一声,将左掌抓着的大汉,随手掷了出去,风声虎虎,灯火又有盏灭了。旁边一张桌子,突也有人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振起双臂,双手疾伸,将这大汉硬生生接住了,脚下虽也不免有些踉跄,但身子却仍铁塔般屹立不动,正是那【神枪】吕凯。
闻天下早已喝起彩来,叛经离佛哈哈笑道:【人道吕凯吕季平乃是永昌郡第一条好汉,看来倒不是吹嘘之言。】
吕凯面上神采飞扬,满是得色,抱拳道:【不想大师竟也知道贱名,好教吕某惭愧。】
叛经离佛道:【似吕兄这般人物,洒家正要借重,但别人么……】
转目四扫一眼,只见满堂群雄,慑于他的声势武功,十人中倒有七人站起身子,悄悄走了。
叛经离佛哈哈笑道:【剩下来的,想必都是英雄,但洒家却还要试一试。】锐利的目光,突然凝注到闻天下面上。
闻天下干笑一声,悄声道:【隔壁桌上剩下的两位,着紫衣的是‘凉州一霸’黄化天,着青衫的是他义子黄光,再过去穿白衣的便是‘泼雪刀’聂雪,皇甫家‘镇山’皇甫泰,‘恨逍遥’娄发,‘笑苍穹’霍云山,戴斗笠的那位便是点穴名家疯麻子。】他将这些武林名侠之名姓,说来如数家珍一般,竟无一人他不认识。
叛经离佛颔首道:【好,还有呢?】
闻天下喘了口气道:【在这桌上的两位,乃是‘山猴子’孙空,‘绿林獾’朱戒,在下闻天象,别人念起来,就念成‘闻天下’,至于那边桌子上的姑娘,不是‘甄财神’甄家的千金,就是徐州糜家的小姐,只有……那夫妻两位,小人却认不出了。】
叛经离佛大笑道:【如此已足够,果然不愧为闻天下,日后洒家倒端的少不得你这般人物。】
闻天下大喜道:【多谢佛爷抬举……】
叛经离佛道:【朱大官人,请用酒。】突然一拍桌子,那桌上酒杯竟平空跳了起来,直飞到朱戒的面前。
朱戒微微笑道:【赐酒拜领。】手掌一伸,一招【聚星】便将酒杯接住,仰首一干而尽,杯中酒一滴不漏。此人年轻貌秀,文质彬彬,看来只是个富家巨室的纨绔公子,但手上功夫之妙,却端的不同凡俗。
叛经离佛哈哈笑道:【好,好……孙大侠,洒家也敬你一杯。】出手一拍,又有只杯子直飞对面的【山猴子】孙空。
这孙空亦是个俊少年,只有眉字间微带傲气,见到酒杯飞来,也不伸手,突然张口咬了过去,酒杯果然被他咬住,孙空仰首吸干了杯中美酒,只听【咔】的一响,原来酒杯已被他咬破了,显见他反应虽快,目力虽准,但内力修为,却仍差了几分火候。
孙空面颊不禁微红,幸好叛经离佛已颔首笑道:【常言道,俊雁不与呆鸟同飞,在坐的四人果然都是英雄。…孙空只当他未曾瞧见自己失态,方自暗道侥幸,哪知叛经离佛却又放低声音,道:【手掌若是破了,快用酒漱漱,免得给人看到。】
孙空苦笑一声,垂首道:【多承指教。】
叛经离佛仰天大笑几声,身躯突地一翻,两道风声,破空而出,原来他不知何时已抄起两只筷子在手里,此刻竟以【矢岩】中【连珠】的手法,直取那黄光的双脚。
黄义似是张惶失措,来不及似的纵身跃起,眼见那双筷子便要击上他足腔,突见黄义双腿一曲,双足凌空,连环踢出,将那双筷子踢起五尺,车轮般在空中旋转,黄义疾伸双掌,将筷子抄在手里,飘身落下,挟了块焖牛肉在嘴里,一面咀嚼,一面笑道:【多谢赐筷。】
但见他面不红,气不喘,露的那一手却当真是眼力,腰力,腿力,手力无一不足,轻功也颇具火候。
群豪瞧在眼里,俱都暗暗喝彩,【凉州一霸】黄化虎却是面容凝重,全神戒备,只等那叛经离佛前来考较。
哪知叛经离佛却只是大笑道:【有子如此,爹爹还会错吗?】大步走过,黄化虎松了口气,暗暗地抹汗。
只见叛经离佛大步走到【泼雪刀】聂雪面前,上上下下,瞧了他几,忽然沉声道:【立劈华山。】
聂雪瞠目呆了半晌,方自会过意来,这叛经离佛竟乃以口叙招式,来考较自己的刀法。他浸淫刀法数十年,这正如考官试题出到他昨夜念过的范本上,聂雪不禁展颜一笑,道:【白鹤亮翅,雪花盖顶。】这一招两式,攻守兼备,果然不愧名家所使刀法。
叛经离佛道:【吴刚伐桂。】
聂雪不假思索,道:【玉带拦腰,玄鸟划沙。】这两招亦是一攻一守,正不失双刀刀法中之精义。
叛经离佛道:【拨草寻蛇,灵蛇出洞。】
要知刀法中【拨草寻蛇】一招,长刀成反覆婉蜒之势,变化虽繁复,却失柔弱,【灵蛇出洞】却是中锋抢进,迅急无俦,用的乃是刀法中极为罕见的刺,是以两招出手虽相同,攻势却大异其趣,对方若不能分辨,失之毫厘,便错之千里。
聂雪想了想,缓缓道:【雨泼华盖,腕底生花,若还未接住,便将双刀十字……不知成么?叛经离佛道:【好,我也以腕底生花攻你。】
聂雪呆了一呆,苦思良久,方自将破法说出,叛经离佛却是越说越快,三招过后,聂雪已是满头大汗。
叛经离佛又道:【我再打‘立劈华山’你方才既使出‘老树盘根’这一招,此刻便来不及再使‘雪花盖顶’了。】
聂雪皱眉捻须,寻思了几乎盏茶时分,方自松了口气,道:【朝天一线,三圣华斩,攻你必救。】
叛经离佛微微道:【好……半月封喉。】
聂雪抹了抹汗珠,展颜笑道:【我既已攻你下盘小腹,你必须抽撤退步,怎能再使出这一招‘半月封喉’来?】
叛经离佛道:【别人不能,洒家却能……你瞧着。】突然一伸手,已将聂雪腰畔斜挂之长刀抽了出来,虚虚一刀【立劈华山】砍了下去,但招式未满,突似愚袭,下腹突然向后一缩,肩不动脚不移,下腹竟似已后退一尺有余,叛经离佛刀锋反转,果然一招【半月封喉】攻出,匹练般的刀光,直削聂雪咽喉,但刀锋触及他皮肤,便硬生生顿住。
叛经离佛大笑道:【如何?】
聂雪满头大汗,涔涔而落,颤声道:【大师若果真施出这一招来,小人脑袋已没有了。】
叛经离佛道:【但你也莫要难受,似你这般刀法,已是武林一流身手,若换了别人,在洒家那一招‘腕底生花’时,便已送命了。】
【呛】的一声,已将长刀送回鞘中,再也不瞧聂雪一眼,转身走向皇甫泰。
聂雪松了口气,只觉双膝发软,遍体冰凉,原来早已汗透重衣,一阵风吹来,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泼雪刀】成名以来与人真刀真枪,立搏生死之争战何止千百次,但自觉若论惊心动魄,危急紧张之况,却以此次舌上谈兵为最。
【镇山】皇甫泰,【恨逍遥】娄发,【笑苍穹】霍云山三人,似是早有商议,此刻不等叛经离佛走到面前,娄发突然转身奔出,将院中一方青石举起,这方青石足有桌面般大小,其重何止五百斤,若非天生神力,再也休想将之移动分毫。
但娄发竟将之平举过顶,一步步走了进来,只见他虎背熊腰,双臂盘结虬现,端的有几分霸王举鼎之气概。
【镇山】皇甫泰轻喝道:【好神力。】身子一跃而起,右掌急挥而出,但闻【砰】地一声,有如木石相击,那方青石竟被他这一掌震出一道缺口,石屑四下纷飞,巨石挟带风声,向院外飞去。
【笑苍穹】霍云山身子微微向下一俯,颀长瘦削的身形,突似离弦之箭一般,急射而出。巨石去势虽快,但他身形竟较巨石尤快三分,眨眼间便已追及,伸手轻轻托住巨石,脚下丝毫不停,接连几个起落,竟将这方巨石生生托出了院墙,过了半盏茶时分,只听远处【砰】的一响,又过了半盏茶时分,霍云山燕子般一掠而回,面不红,气不涌,抱拳笑道:【那块石块摆在院中,也是惹厌,兄弟索性藉着皇甫大哥一掌之威,将它送到后面垃圾堆去了。】那垃圾堆离此地最少也有百余丈远近,【笑苍穹】霍云山竟一口气,将巨石送到那里,虽是借力使力,有些取巧,但身手之炔,劲力运用之妙,已远非江湖一般武师所能梦想,正可与【恨逍遥】娄发之神力,【镇山】皇甫泰之掌功,鼎足而立,不分上下。
叛经离佛微微笑道:【三位功夫虽不同,但异曲同工,各有巧妙,娄兄出力多些,霍兄唬的外行人多些,若论上阵与人交手,却还是皇甫兄功夫有用的多。】
霍云山面上微微一红,转过头去,显然有些不服,娄发伸手一拍皇甫泰肩头,似是要说什么,却未说出口来。
突听那点穴名家的疯麻子哈哈大笑道:【大师立论精僻,果然不愧为名家风范,但以在下看来,皇甫泰的掌力与人动手时,也未必有用?】
叛经离佛道:【何以见得?】
疯麻子道:【他掌力虽刚猛,但驳而不纯,方才一掌击下,落下的石屑,大小相差大过悬殊,击出的巨石,亦是摇摆不稳,可见他掌力尚不足,掌上功夫,最多也不过只有五六成火候。】
皇甫泰面色微变,但对这疯麻子分析之明确,观察之周密,目力之敏锐,亦不禁为之暗暗心惊。
叛经离佛微微笑道:【如此说来,疯兄你一掌击出,莫非能使石碎如飞,石出如矢不成?】
皇甫泰厉声道:【兄弟也正想请教。】
疯麻子拍了拍身上那件长仅及膝的黄铜色短褂,在桌沿磕了磕烟锅,缓缓长身而起。只见他焦黄脸,三角眼,一脸密圈,一嘴山羊胡子,连身子都站不直,摇摇晃晃,走到皇甫泰面前,微微笑道:【你且打俺一掌试试?】
皇甫泰沉声道:【在下掌力不纯,到时万一把持不稳,有个失手将阁下伤了,又当怎的?】
疯麻子捋须笑道:【你打死了俺,也是俺自认倒霉,怪不了你,何况俺孤家寡人,想找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更没有人会代俺报仇。】
皇甫泰转目四望,厉声道:【这是他自家说的,各位朋友都可做见证……咄!】
吐气开声,一声大喝,长髯飘动间,【崩拳?破山】一掌急拍而出,掌风虎虎,直击疯麻子胸腹之间,声势果自不凡。
疯麻子笑道:【来的好。】手掌一沉,掌心反击而出,竟以掌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双掌相击【砰】的一响,【镇山】皇甫泰威猛的身形竞被震的踉跄不稳,接连向后退了几步,胸膛不住起伏,瞪眼瞧了疯麻子半晌,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霍云山骇然道:【皇甫兄,你……】
方自前去扶他,但皇甫泰却甩开他的手掌,狠狠一顿足,反身向外奔去,霍云山似待追出,但却只是苦笑的摇厂摇头,全未移动脚步。
叛经离佛哈哈笑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疯兄你今日果然教洒家开了眼了。】
疯麻子一掌退敌,仍似无事一般,捻须笑道:【好说好说,只是大师将人比做‘货’却有些叫人难受,这位皇甫泰恐怕也不是皇甫家的人。】
这时厅堂中已是一片混乱,桌椅碗盏,狼藉满地,只有刘新与那夫妻两人桌子,仍是完完整整,毫无所动。
刘新犹自持杯浅啜,那种安闲之态,似是对任何事都不愿理睬,也不愿反抗,这种对生活的漫不经心与顺良……还有些绝非笔墨所能形容之神情,便造成他一种奇异之魅力,这与其说是他已对生活失去兴趣,倒不如说他心中藏有一种可畏的自信,是以便可蔑视一切别人加诸他的影响。
那夫妻两人,只是含笑瞧着他们的孩子,但他们的孩子——那穿着绿衣衫的小女孩,却不时回首向甄宓去伸舌头做鬼脸,甄宓只作没有瞧见,却又不时皱眉,叹气,作大人状——这六人似是自成一个天地,将别人根本未曾瞧在眼里。
叛经离佛早已走了过去,但那夫妻两人仍是不闻不见。
甄荣悄声笑道:【这胖和尚去惹他夫妻两人,准是自讨苦吃。】
满堂群豪,人人俱在瞧着叛经离佛与这夫妻两人,要瞧瞧叛经离佛究竟是能将这夫妻两人怎样,还是碰个大钉子,自讨没趣。
哪知叛经离佛还未开口……突然间,远处传来一连串惨呼,一声接着一声,有远有近,有的在左,有的在右,有的竟似就在这客栈房舍之间,呼声凄厉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群豪面色俱都大变。但闻寒风吹窗,呼声刺耳,叛经离佛飞步掠到窗前,一手震开了窗户,一阵狂风,带着雪花卷人,仅剩的几只灯火,在狂风中一齐熄灭。
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阵歌声:【蜀中无常,离魂无依,屠绝三千,血流汇渠……】歌声凄厉,缥缥缈缈,若有若无,这无边的酷寒与黑暗中,似乎正有个索命的幽魂,正在狞笑着长歌,随歌而舞。
群豪只觉血液都似已凝固,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叛经离佛厉喝道:【追!】接着黑暗中便响起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无数修长人影穿窗而出。叛经离佛当先飞掠,全力而奔,但闻【嗖】的几声,似乎有三四条人影,自他身侧飞过,抢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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