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欧利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一路裹着风雪回到西莎的小楼。想着因为开示大典,西莎这几天没有课,饭菜准备一定要比平时丰盛一些。
“西莎,今天晚饭吃什么?”
推开小楼的大门,费欧利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却只见到西莎披散一头金色长发,穿一件雪色的薄衫,裹一张碎花的毯子,坐在沙发上发愣,桌边的灯火把她美丽的脸庞映照得忧郁迷离,只是拿着一枚碧蓝色的戒指,用她细长的手指爱护地抚摸,嘴唇嚅动,仿佛念念有词。
“西莎,你怎么了?”费欧利走过去,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东西?”
“走开!”
费欧利本想抢过西莎的戒指,却被西莎一脚踹了开去。
“院长怎么说?”
“能说什么,还不是下不为例,不追究了呗。西莎,我实在是饿极了,晚饭呢,你不会没等我,自己先吃了吧?”费欧利走到壁炉前的椅子坐下,伸手取暖。
“嗯,吃过了,你回去睡觉吧!”
“西莎……”
“叫姐姐!”
费欧利以为西莎还在为斯莱的事情生气,为了吃饭,只能拉下脸面讨好西莎。
“西莎,我的好姐姐,去下碗面吧,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行,你现在就是叫妈妈也不行!”
费欧利只觉得头疼。
“那你想怎样,你说,我照做还不行么?”
“那好啊,这里有梳子,你帮我梳头!”
“……”
“那你就饿着吧,反正我不管了!”
“好吧好吧,那说好了,梳完了你去做饭。”
费欧利无奈起身,来西莎身边坐下,拿起旁边桌上的梳子,帮西莎梳起了头发。西莎的金发很柔软,还有些潮湿,应该是刚刚洗过澡了,捧在手里还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随着费欧利缓缓地梳理,西莎闭起眼睛,靠在了费欧利身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费欧利越发感觉西莎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
“西莎,你今天怎么了?不会还是为了斯莱的事情生我的气吧?”
西莎重新拿起那枚戒指,放在她漂亮的水蓝色大眼睛前,仔细地瞧着,仿佛并没有听到费欧利的问话。
“费欧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一枚戒指?”
“笨蛋,当然是一枚戒指!我是问你,知道这枚戒指代表什么意义吗?”
“……我怎么会知道,结婚?”
“不是。”
“……”
“你继续猜啊。”
“……不知道。”
“笨!”
“你……”
费欧利真想用手里的梳子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心里如此想着,手里不免用力些,故意扯了下西莎的头发。
“哎哟,你干什么!”西莎痛叫一声。
“没什么,你头发最近分叉了,不是很好梳。”
“你……走开,走开!不要你梳了!”
西莎推开费欧利,走去厨房。
“你要吃什么,昨天我找额尔克大叔要了两个鸡蛋,给你下个鸡蛋面吧。”
“随便,能吃饱就行。”
费欧利靠在沙发上,眼角瞥见桌上灯台的下面压着一张叠好的信笺,只露出一个角,翻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雅言,“今夜子时,圣母池边,故人约见”。
信笺没有落款,却不知道这所谓的故人是谁,同在院墙之内,见面还需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却让人不由得起了几分注意。
“哎呀,鸡蛋被我煮散了!”
听西莎在厨房的声音,面应当是快好了,费欧利赶紧将信笺重新折叠压好。
“散了就散了吧,反正也没见过整的。”
“奇怪,为什么明明整个儿打下去的,总是会散掉呢?”
西莎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费欧利接过自是一番狼吞虎咽。
“你去哪儿?”费欧利见西莎转身上楼,不禁问道。
“去睡觉啊,你以为几点啦,吃完熄灯,记得锁好了门再走。”
“哦……”
费欧利心中疑惑,信笺上不是说故人有约么,怎么就睡了。想了想,他吃完面把碗洗了,却没走,只是靠在沙发上,拿起《千年混战的终结——半神崛起》继续看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费欧利沉浸在安·卡杰摩西·李的传奇一生中度过了三个多小时,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可西莎并没有从楼上下来,费欧利放下书,不是上楼,而是提着灯,开门走了几步。果然,在雪地上发现了几个新踩的脚印,再举灯看楼上的窗户大开着,寒风吹得窗帘呼呼摇摆,在这样寒冷的小岛上,若是有人睡觉,定是要被冻死,这显然不正常。
看来,西莎为了瞒着自己见那故人,是跳窗走了。
“究竟是谁呢,还需要瞒着我?”
费欧利回到屋子里,坐在沙发上把教导院所有的导师学生都想了个遍,并不觉得西莎会有需要瞒着自己去见的人。
“故人……”
费欧利在壁橱书架里找了一本雅言字典,翻出“故人”的词条,有三个解释,一是指死人;二是指旧交老朋友;三是指前妻前夫。
“前夫?西莎结过婚?!”
费欧利吃了一惊,再联想到之前西莎拿着发呆的碧蓝色戒指,心中更是笃定,拿着字典,费欧利在书架前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圣母池边一探究竟,看那所谓的故人究竟是谁!
北冰王岛的寒风是永远也刮不完的,雪也一样,天气冷的有时候吐口唾沫都能在地上砸出个洞来,阴沉的夜色像传说中不见天日的幽冥地府,四处游荡的一魄冥兽,真个就是货真价实的鬼,胆小的人在这种夜晚出门,就是没病也得吓出病来。
一盏昏沉的孤灯,一道忧愁的背影,圣母池的水是不冻的温泉,仿佛被施了魔法,从圣母手中倾斜的瓶口倒出来,溅得池水哗啦作响,永远不见盛满,只是映衬得夜色愈发的清幽冷峻,映衬得那人儿愈发的惆怅感伤。
西莎垂着头,呆坐在大理石砌的圣母池边,手里捧着那枚碧蓝色的戒指,任由几只无形的冥兽围着她飘荡,她的人在这里,思绪却仿佛飞到了过去,飞回了曾经那样美好的时光。
忽然,西莎只觉得一阵恍惚,就仿佛自己的骨头和灵魂突然被谁抽走了一般,浑身提不起一丝劲力,就连手中的戒指也拿不住,从指尖滑落,滚下地去,她软倒在圣母池边,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平日里理所当然的行动,这一刻却显得异常艰难。
“发生了什么?”
西莎的意识还是相当的清醒,身为武修的她,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此前她从未出现过身体不能动弹的情况,甚至此刻连说话也做不到。
“十阶,无敌!”
她心中默念武咒,想要凭借灵魄与**的融和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但事情的结果却令她恐慌。因为她此刻连调动哪怕一丝魄力都做不到,就好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想要走直线一样令人感到绝望。
寒风肆无忌惮地吹拂她的发梢,甚至连一魄冥兽都仿佛感受到西莎魂魄的衰弱而欢呼雀跃,就像要准备一场大餐,它们围绕着西莎的身体,穿越来去,似乎在尝试这道美味的大餐几时才能烹饪完好。
突然,感受到肩头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西莎的心脏猛地抽动,而她的人则随着肩头传来的力道转动,噗通一声翻滚进了圣母池里,温暖的池水浸没全身,充塞口鼻,她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这是一个圈套,是谁?是谁要杀我?!是他?不,不会是他!”
西莎心中急切,可她只能安静地躺在池底,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玻璃灯在水面上照亮一圈波光,感受着池水一点一点从咽喉里灌进体内,呼吸困难导致她身体自然地咳嗽,然而每一次咳嗽带来的则是更大的痛苦。
“十阶,毁灭!七阶,加速!五阶,翔空!十阶,无敌!十阶,爆炸!动啊,动啊,为什么不能动!十阶,爆炸!爆炸!”
西莎在心底疯狂的怒吼,她不甘心就此死去,也不相信自己竟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溺死,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就连费欧利也还需要她去照顾,甚至未来她还想要彻底整治这一座小岛,让每一个岛民都能安宁而幸福地生活。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连心中的呐喊也变成了乞求,乞求神灵再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仿佛冥冥之中真有神灵回应了她的乞求,西莎的灵魂犹如重新归附了身体,她身子一颤,就要从池底坐了起来,可她脖子上又被一只手,不,是两只手,是的,就是两只手,两只人手给掐住,重新按回了池底。
她死命地挣扎,可身子依旧绵软无力,本就哗啦作响的池水变得愈发的喧闹,游荡的冥兽则环绕在西莎的头顶,隐隐围着一个人影在欢呼旋转。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西莎的双手彻底垂在了池底,双脚也再翻不起半点浪花,除了冥兽们扑向西莎的身体,分食她怨恨的灵魂,夜色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神秘而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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