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西莎换了一件黑色夜行衣,束起金发,面上也蒙了黑巾,腰后插上自己的贴身短剑,直奔盎格鲁的住处。想要探寻林海帽子里的秘密又不想让林海对自己抱有敌意,那就只有趁他熟睡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西莎对自己的身手抱有相当的自信。
盎格鲁在整个沃尔芬教导院都算不上一个友好的人,他个性孤僻,性情冷漠,而且经常私自出入教导院,行事诡秘。若非教导院只有他这一位药剂师,恐怕院长早有将他驱逐出去的打算。
盎格鲁就居住在教导院南方角落的一个院子里,外面是两人高的青石围墙,从外面望进去,勉强能看到一个小阁楼的红色琉璃尖顶。院子的大门又矮又窄,只能容一人进出,并且还是石铁铸就,显然这小院的隐秘措施做得非常严密。平日里这边就少有人来,附近更没有其他人居住,没有人知道盎格鲁每天都在里面干些什么。
西莎在墙外听不到里边有什么动静,借着月色,她隐约察觉到院墙的上面悬着一根长长的细线,知道是警绳,于是小心地跃过院墙,并不触碰到细线。紧贴着院墙落到地面,发现里面的屋子原来是一幢红砖的小楼。就在小楼前面的一大片空地里,搭着数个透明的玻璃棚子,里面栽种着一些花草,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培植器。
但这些都不是西莎关心的,她见到小楼一层的门窗紧闭,却依旧有灯光从二楼阳台窗帘里透出来,里面的人显然还不曾休息。她并没有沿着玻璃棚子间的小路往前走,而是直接跃上玻璃棚子的顶端,凭借自己翔空五阶的能力在空中滑越一段距离,直接倒挂在了二楼阳台的下方,再翻身倒跃,毫无声息地落在一楼的大门前。
她料想那二楼阳台的房间,一定是盎格鲁的住处,而一楼又无灯光透出,于是在仔细倾听片刻,确定一楼无人后,尝试转动了一下门前的把手。本来她都准备好工具撬门进去,可令她吃惊的是,这大门居然没有锁,只稍稍用力一推,门就自个儿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步进去,自信凭借自己的身手,定不会叫楼上的盎格鲁察觉,她却并不知道,此时的她,因为门后把手上的一根细线,拉动了一间地下室的警铃。
“有人?!”
地下室里铃声大作,盎格鲁放下手中染血的纱布,腾地站起来,双目寒光闪现,可见一道青虚的狼影从他身体里奔突出来,沿着地下室的阶梯,直往那通道上面冲出去。
西莎推门进去,正掏出一颗散发淡淡光芒的红宝石仔细打量四周的摆设,可见大厅前端是一具沙发一张茶几一把摇椅以及一个火盆,而在沙发的后面则是两排试验台,上面摆放着许多合成研制药剂的玻璃器皿,在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大排药品架,上面盛放着贴着各式标签的棕色药瓶。
突然,药品架无端向两边拉开,一头凶恶的青狼就从那后面冲了出来,一跃而起直扑西莎。西莎暗道糟糕,大惊之下,连忙抽出腰后短剑急退。可是青狼来的突然,速度也极快,一口已经咬上了西莎的胳膊,将西莎顶在了大门上。
“十阶,无敌!”
西莎口中急喝的同时,短剑也已经插进了青狼的下颚,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她只能一击求退
“十阶,爆炸!”
短剑银光大亮,随着一声轰鸣,青狼身体瞬间膨胀,被炸成了一团青色虚影,西莎则撞开大门,夺路而逃。
“七阶,加速!五阶,翔空!”
西莎化作一道黑色光影,直掠出青砖围墙,眨眼功夫便已消失在了夜里。
“西莎!”
盎格鲁手握一根黑色的冥杖从药品架的通道口冲出来,一直跑到门口,看到被西莎撞飞的门板将小楼前的一个玻璃棚子压垮,里面的花草损失不小。
“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月光翻过院墙,投在盎格鲁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他深吸口气,原本青狼爆炸产生的离散虚影被他整个儿吸了回去。就是凭借刚才的青狼灵魄,即便盎格鲁本人没有见到西莎,但他却通过青狼的眼睛看到了一切,虽然蒙着黑巾,但他知道那就是西莎!
这时,林海也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脑袋上依旧戴着那顶帽子深褐色的帽子。
“老师……”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盎格鲁突然转身,冥杖朝林海一指,仿如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林海抓起来,随着盎格鲁手臂的挥动,直接顶到了天花板上。而后又见四道冰箭在盎格鲁的身前凝聚成型,一挥冥杖,冰箭激射而出,刺穿林海的双手双脚,如同一张墙纸,将他牢牢钉在了天花板上。
“为什么你还是给我惹上了她?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我才能让你妹妹活命吗?!”
盎格鲁愤怒地看着林海,大厅里陷入一阵压抑的静默,在大厅右侧靠窗的地方,有两层楼梯,在楼梯的上面,是通向小阁楼的大门,而此刻从那大门里边,正传来轻微的震响,仿佛是什么东西撞在了木板上,似乎正在里面挣扎。
“该……打药了……”
林海咬紧牙关,忍着四肢被洞穿的剧痛,也不曾发出半点声音,甚至神色也无丝毫变化,只是额头的汗珠却不由他控制,一粒粒往下滴去。只是当他听到那轻微的震响,麻木的眼神立刻变得痛苦,颤抖着开口说话,盯着盎格鲁,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盎格鲁哼了一声,收回冥杖,林海四肢上的冰箭碎裂,人也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摔得不可谓不惨,可仍旧执着地爬起来,一脸决然地盯着盎格鲁,仿佛随时做好了牺牲性命的准备。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你也别想!自从被我捡回来的那一天起,你们的命就都是我的!”
盎格鲁走到药品架前,拿出一支粉色的试剂,而后用注射器吸了,顺着楼梯上去阁楼。林海四肢的伤口恢复能力异于常人,此刻怀中抱着一盆热水以及毛巾,已经能够拖着淌血的脚步在他后面跟着上楼,即便他心里恨透了眼前的人,可为了阁楼里的人,他遭受再大的痛苦,也心甘情愿忍受,无怨无悔。
阁楼有锁,钥匙由盎格鲁随身携带,打开门后,可见里面面积不大,但胜在尖顶够高,里面放了一张书桌,一张椅子,还有一张床,人在里面堪能转身。而在床上,有一个被皮带绑在被子里的小女孩,正不断扭曲身体,似乎想要挣脱出来,而她嘴里也被塞了口塞,以至于她疯狂地挣扎,也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脑后的床板则被她撞得咚咚震响。
看到这个形容枯槁但状若癫狂的小女孩,林海站在门口,瞬间流下了泪水。小女孩的眼里早就没有了理智,本应是漂亮的紫色眼睛,此刻却泛着血红的光芒,尤其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眸子是竖瞳,这种眼睛代表她并不是人类,而是与人族并存在大陆上的另一个强大种族,妖族。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流落到北冰王岛来的,即便是林海也不清楚,但林海唯一知道的是,她是他的妹妹,只要能让他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活下去,他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盎格鲁按住小女孩的脑袋,将注射器对准脖子扎了进去,而后推射药剂,这一针过后,小女孩立刻恢复了平静,应该说是晕了过去。
“注意时间,不想让她死的话。”
盎格鲁拿着注射器走了,林海则走到床前,将水盆放下,把床上的皮带以及沾满涎液的口塞都解开,然后跪在床边,温柔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他眼里淌着泪水,嘴里轻轻喊着,“小鱼,哥哥帮你擦身子了……”
盎格鲁从阁楼上下来,点上灯,看到一团糟糕的大厅,面上一阵阴沉。走到试验台前,从台上一堆不起眼的药瓶里,挑出一个不曾贴上标签的药瓶来,透过半透明的药瓶,可见里面是一些粉状的药品。
盎格鲁从试验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软塞玻璃瓶,拔出塞子,而后用药匙从药瓶里取出了一勺黑色的药粉,倒入小玻璃瓶后将瓶口塞好。之后便将小玻璃瓶放在火上烘烤片刻,只见里面的药粉升华不见,他方才满意地看着这个小玻璃瓶,靠在椅子上,映着灯火,目光中透露着一种奇异的色彩。
“销蚀散,‘梦幻’三代的副产品,本来是为对付那个白痴莫奈的,不过先拿他的学生试下药也不错,嘿……”
夜色是混沌的,灯火也未必光明,一切阴谋从来都是在灯火里悄悄进行,如水里张开的网,如挂着食物的钩,只待自寻死路的猎物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那么等待的结局就只有生的喜悦与死的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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