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龙无须以说是,那我偏说不是。如果摘星楼要他死,那我就要他活!”
每个人都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么多年,道宗依然不承认龙无家族的皇位。那些京都南域和龙族的大人物们,心里都十分清楚道宗展现拨云见日的恐怖实力的深厚蕴意。
拨云见日,便是要告知台下心怀不轨的人,不要打圣女灵姑芙的主意,最好别掩掩藏藏来窥探娥皇峰的意志,更不要挑战娥皇峰的威严。
我要陈粟不死,就不需要理由。令九州神御与各大宗门胆颤心寒的实力,就是最好的理由。
道宗陛下一向如此。但凡京都大事,只要有半点儿不遂她心意,便要反其道而行。
这是在公然打东皇陛下和国教的脸。
而这次打脸,是她一百多年以来最高兴的一次,尽管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笑过。
心中也从来不会笑。
月神殿,内堂。
“陛下,您在大典上的做法,恐有些不妥吧。”
花铁岩站在殿中,小心地说道。
“那你说什么叫妥?杀了陈粟?这是逐鹿城的意思吗?”
“是逐鹿城与京都共同的意思。”
“那你就是说,我要按照他们的脸色行事了?”
“陛下,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今天这样做,恐怕太置妖族的颜面而不顾了吧?”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敢打灵帝的脸?!”
“……”
道宗一巴掌拍着圣塌之上,把殿内所有蜡烛都震灭了。而后,她一挥手,蜡烛又再次亮起来。
“如果你要谈颜面,那你最好明天就带着你人,给我滚出娥皇峰。你们在京都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路过,惹得凉州城百姓也不高兴。而我没有直接将你们轰出去,这,算不算给你们妖族面子?”
“我懂了,原来陛下是在以牙还牙。先前我听说,娥皇峰与京都的关系不是很融洽,照陛下刚才的话,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没有多虑,娥皇峰是娥皇峰,京都是京都,可无论你出使哪边,都是神州大地,是太宗陛下泽天一龙的三万里河山。这样,你清楚了?”
“花铁岩明白,只是公主殿下……”
“她是我娥皇峰的圣女,岂是说走就走?”
“可是灵帝……”
“哼!你当我娥皇峰是什么地方,派你这么个东西来要人?逐鹿城想迎回灵姑芙,叫他亲自来。”
“陛下,这样不合适吧。我身为妖族使臣,自然就代表灵帝与逐鹿城。您这样……”
“我这样羞辱你就是在羞辱灵帝。这样,够清楚了吗?倘若你真能代表那老家伙,我现在就一掌打死你。”
道宗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灵帝,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那么陈粟呢?陛下是一定要保他了?”
“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你担心他能跑了不成?”
“您知道,他身上还有一份婚约。”
“那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的事,用不着别人关心。”
“可是……”
“我说了,那是两个小孩子的事。他想不想解除婚约,你能左右?摘星楼与逐鹿城能够左右?”
花铁岩自知多说无益,只会自讨苦吃。于是躬身说道:
“既然如此,那花铁岩明日便前往京都,与摘星楼国教再行商议。不过,在我走之前,我想请教陛下一件事。”
“你说。”
“公主洗月失败一事,是不是您有意为之?”
“嗯?”道宗嘴角冷笑了一声。
“难道铁岩不该问?”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圣女还要经历最后一次洗月,才能脱胎换骨,在修为上青云直上。你告诉逐鹿城,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回去。如果你们要让她做她不愿意的事,且不说过不过得了我这一关,就是凉州府境内的百姓,一人一泡唾沫,也能把你们活活淹死。”
“带走我娥皇峰圣女,岂是这般容易?”
“花铁岩明白,告辞。”
……
……
那日之后,所有人都明白,道宗不让陈粟死,也没有让圣女离开娥皇峰,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不会让这场关系到人妖两族千年大计的联姻解除,南域龙族更不要居心叵测地打灵姑芙的主意。
星光,白日星光。那恐怖的实力,终究让那些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时间,凉州城内各大宗门的人物,京都的将王以及外邦使者,纷纷散去。
但不会就此结束,但凡稍微理解政局的人都知道,摘星楼与国教,还没有真正的出面。那日没有人敢在道宗面前问一个理由,是在场的人没一个有资格。神州大地上能够挑战道宗威严的地方,寥寥无几。
陈伯夫致函要求见儿子一面,却被道宗一口拒绝,并言辞凉薄地要求七十二宗的人立马滚回中州。七十二宗的长老个个怒目金星,破口大骂,却被陈伯夫制止。他知道,儿子呆在娥皇峰,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道宗是故意如此行事的,对此他心里十分感激。
短短数日,凉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不过那日解除婚约的大典,总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
陈粟原以为可以在大典上见到灵姑芙,可是又一次天不遂人愿,这让他对那位妖族公主充满了向往。
“圣女哪是那般好见的?”九儿说道。
“那要怎样才能见她?那天我在祭台上说的话,对她来说很不公平,我必须要向她坦承。”
“先生,那你还是要解除婚约?”
“嗯,是的。”
“可你明明说了永不解除。”九儿摇摇头,对陈粟的这个决定十分不满。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那些话,不管怎样,我总不能耽误了她。”
“见是见不到了,我听英华殿的教士说,圣女三年没下煮月崖。”
“我也听说了。”
“放心吧先生,她会来找你的。就算她不来,总会有人来找你。”
“他们都以为我厚颜无耻地利用婚约的事活命,你呢?”
“先生在意九儿的看法?”
“当然。”
“九儿喜欢先生,先生心里想什么,九儿就认为是什么。”
“……”
陈粟噗嗤一声笑了,九儿也笑了,看着九儿笑,他更开心了,九儿看着陈粟笑,有些无地自容了。
正当两人笑得开心之时,一位剑修走了进来,递给陈粟一张纸条,说道:
“这是道宗陛下吩咐给你的。”
陈粟接过纸条,说道:
“道宗真是个古怪的女人,我与她素不相识,为什么会为了我得罪那么多势力?”
那剑修端正地看着陈粟,而后得意地说道:
“这就是我们娥皇峰受人尊敬的地方。”
听罢,陈粟心中微动,不禁对娥皇峰产生了许多好感。不过道宗那种挑战天威,唯我独尊的态度,却是不敢苟同。
“那她有没有说,如果我想见她,该怎么办?”
“陛下哪能是那么好见的?她老人家救了你的命,娥皇峰怕是无法安宁了。”
那位剑修也算和气,比起连日来受到的辱骂之声,陈粟心里对他十分感激。
“谢谢你。”
“谢我干嘛。娥皇峰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道宗的旨意我已经带到了,我还要练剑,告辞。”
“告辞。”
陈粟目送那位剑修离去,而后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修行。
……
……
是的,七日之后,便是娥皇峰英华殿景德殿玄通殿每三年一次的招新之日,凉州城内人口最近突然暴增,除了先前英华门解除婚约的大典之外,还有不少筋骨奇佳的少年,盼着能在本届大会,进入娥皇峰修行。
因为娥皇峰具有无需参加天谕阁主持的英武考试,直接参加九州试的资格。今年的九州试,世家子弟修道天才均知有陈粟与苏立在,不少高傲的少年英才都没有参加。
如今,所有年轻的灵修都知道,三年后的九州试,定然是大年,想要参加九州试,那么娥皇峰与巨阙剑宗梅山剑宗云海宗小山宗这些宗门,是最好的去处。只要进入九州试前三等,那么便有登上观星台,寻遁伟人足迹,窥觅神奇玄妙的星云谱的机会。
每个人的名字,还会以烫金的形式题写在天谕阁的三十六星墙上。
那是每个少年梦寐以求的,无上的荣光。那些神州青史上的大人物,老来总能把年轻时曾在三十六星墙上留名的事津津乐道。就连陈粟的名字,也没有上过那面墙。
神州百姓现在还能随口说出那上面诸多一提到就让人肃然起敬的大人物的名字:苏崖子,陈传,吴刀,景冲……
因为那面墙,所以天谕阁每年发布的星云谱中,除了列数各大阵法ming器秘典的排位之外,还新增了衡量大陆上青年修士潜力与实力的排名的榜单,名曰冲云榜。
冲云,意在鼓励神州大地的青年俊才们刻苦修行,奋发向上。
而今冲云榜新榜未发,自陈粟在苏崖子台上星轮破碎之后,已经提前抹去了他排名第一的位置。
在新榜未发之前,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名字,不是圣女灵姑芙,便是每天上煮月崖,为灵姑芙端茶送饭的大师兄:梅尧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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