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子还在打着跨洋电话。慢慢往前挪着步子，边走边打。
阿休只得跟在后面。如影随形。到了另一侧桥头，红绿灯口，女子停住了，依然说着，完全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
已经过去了左括号三十五加三十右括号乘以七的秒钟数。阿休努力的心算着，六十五乘以七得多少。因为那红绿灯霓虹，一个红灯是三十五秒倒计时间隔，一个绿灯是三十秒倒计时间隔。已经整整切换了七个轮回。
阿休实在算不出，就想掏手机，用计算器算。手机！手机呢！在和‘艾德来的’通话呢！唉……
路旁有个小男孩子，领了大人，出来放花（烟花）。挺大的圆盘子花炮，‘刺啦刺啦’的没几下就只冒烟儿了，一看就是便宜买的陈炮。小男孩子显然不满意，原地蹦着嚷嚷，大人就和他协商着什么。不久进楼门，出楼门，大人手里希拉的拿着一把那种狗尿泚花（一种手持燃放的小型观赏类烟花，前端是火药区，固定在一根长竹签子上，一般只是会泚出烟火，而不爆炸。需要天黑后，燃放才有观赏性，主要看烟火的光艳。）。样子也像狗以巴草。给了小孩一个，小孩还要，又给一个。大人用嘴里歪叼的烟头子，给他点燃。小孩就兴奋的甩啊甩的。好像手里捉着哈雷彗星。
对面路边，又有一个小女孩子，亦领了家长出来，放号称‘震天大地红’的红皮纸炮（一种很小型的爆竹，直径大约0。5厘米，长度大约3。5厘米）。女孩子闹着要点火，大人不让，女孩子就扭啊扭的，“啊嗯啊”，当然声音阿休听不见，他用的仍然是幻听。
最后大人把那种一元一个的塑料打火机给了小女孩子。是绿色的塑料打火机。阿休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火机上的一个比基尼金发女图案。
小女孩子拿着火机，凑到花炮最前端的芯子处，撅着小屁股有一分钟，小心翼翼的哆嗦，花炮仍从容的躺在地上。
大人“咚”了一声，阿休确定自己听到了，即使隔着马路。小女孩子像触了鬼一般，将火机丢了，原地，立地“哇啊哇啊”的干嚎起来。大人大笑。又去拣火机，不小心口袋的手机滑出掉到地上。口型是“草”，捡起手机，在衣服上擦着手机上粘住的雪花……
手机，阿休忙看自己的手机，手机呢？过马路了已经，阿休忙追过去。过马路时，反而完全不顾红绿灯的霓虹倒计时了。
……
又不知历了几分几秒，女子终于挂断了电话。阿休忙上前。女子冷冷：“跟着我干什么？”阿休：“手机，手机。”
“先借我用用。”
“唉？我我……我也要用呢。我要打个电话，正。”
“嘿，都磕巴了，说慌呢对八（不）对？先借我用用，明儿给你。要是有人抠你（call你），我给你接。”
“唉，唉……”
女子继续走路。
“唉，唉……”阿休跟上，脑子高速转着，思考着该如何表达。
“唉什么唉？听不懂人话？借我用一天。明儿个还你。”
“你，你这是抢！”
女子不理。反加快步子。
阿休跟上，像执着的狗。伸手拽住她：“手机给我唉。”
“放开我！别碰我！谁拿你手机了，这明明是我的手机。”
“唉，唉，你怎么这样？快给我唉。”阿休绷起了脸。
“样儿，一个破手机，给给给！稀罕！”
阿休接过手机，心里踏实了，于是得意道：“咋是破手机，宗兴恩五艾斯呢！大一千几买的呢！”
“滚吧滚吧，烦死。”
阿休走出几步，又回来，笑呵呵的。
女子问：“还有啥屁？”
阿休：“令堂说什么定位我了，请姐姐上告令堂，这是别人手机，不是你的，别让她老定位我了。”
女子：“哎呦呦，你个呆子。手机给我！”（注：《西游记》中，孙悟空常称呼猪八戒做‘呆子’。女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十分熟悉《西游记》，知道前面一句，阿休刻意模仿的猪八戒的口风说话。）
阿休问：“怎么又要手机？”女子：“没手机姐怎么告诉家母啊？”
“……姐姐的手机呢？欠费了？”
“死呆子！给不给？不给就滚。”
阿休犹豫着，女子已经把手机又抢去了。而后就走路。
“诶，诶，你……”
“诶什么诶？回屋里再打，你要冻死我啊！”
阿休耳边隐隐传来了：‘这个女人那，不寻常。’（京剧《沙家浜》中刁德一的唱词）
阿休隐隐预感：这个除夕，不寻常……
雪片像也预感到二人要转入室内，突的拼命的下……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空空空空……
红笔批示又出现了：
“你到底第三章，是写艾雅，还是写子琪？建议放弃艾雅这条线。专注把子琪这条线写好。毕竟一个人精力有限。”
“不该放弃艾雅这条线，应该继续。艾雅这条线比较有趣。”
……
（以下文字模糊不清。——编者。）
空空空……
（此处无任何交代，直接空间跳跃。显然是跳入另一个场景。很突兀。——编者）
房间大厅里。大厅不下十米高。
一面墙里镶着两座钟，一只是石英钟，做了金漆标识：奥斯春林（英语音译）。另一座是带钟摆的老座钟。那石英钟显然瞧不起老座钟，因根本不顾它，只顾自己跑表，已是超出老座钟将近三小时。
大厅正中间垂下一个金箔银铃巨吊灯。背景音乐是京剧《除夕家合》，音量很低。
灯下方一张特制的红木大圆桌。配着红木的椅子。主位的椅子是红梨的，上坐着一位老祖母。
傍边交错坐着长子次子三子，下是空位，再下是次孙女三孙女，再下次孙，三孙，以及其他表亲。
长孙侍立于老祖母身侧。
次子与老祖母交谈着，其他人也都互相谈着，不一会儿小吃上来了，长子尝了，递予长孙，长孙亲奉老祖母。
老祖母略吃了一口，放下，众人才动筷子吃起来。
老祖母突的垂泪。长孙忙叫保佣拿纸巾，递过来。
众人都止了声息。
长子起身笑问：“妈妈怎么哭了……”
老祖母：“咱们倒是在这里暖房大屋的，有吃有喝，只不知阿雅那苦丫头，在哪厢挨冻受饿呢！”
众人听提起阿雅，都不敢则一声。
长子就笑说：“她本是要赶过来的，只是飞机误了点，想明天就到了。”
老祖母：“我说不来这边，非来这边，能热……热坏个人，这什么天气啊，到了冬月，不冷也罢了，怎反倒热……”
长子就说：“妈妈别心焦，明年除夕，就还在咱们老宅子里过去……”
老祖母打断：“明年除夕！明年！我却还能活到那时吗？”
众人都不敢答言。
老祖母看着那个空位，说：“把那椅子撤了吧，空着，看着煎心。”又垂泪。
长子忙叫人撤下去。
老祖母却急了：“我看谁敢撤！摆着，等她来！阿雅不来，谁也不行吃饭……”
长子又忙命将椅子抬回。
众人都僵坐着。
老祖母就对身旁的长孙说：“艾伦，你坐着歇着去，我也不用伺候什么。把个长孙女不知怎么骂跑了，再把个长孙子累坏了，将来我指望谁去！”
长孙忙陪笑：“没事，奶奶，我不累。”
老祖母道：“听说（即‘听话‘的意思），坐下去。儿子大啦啊，了不得啦啊，不听说也罢了，难不成你这孙子，也不听话了？”说着眼斜睨长子。
长孙就叫人搬了一个无靠长脚圆木凳来，坐在老祖母身旁。
长子就凑到长媳耳边：“给艾雅打电话。让她自己跟奶奶解释！……把她信用金停了！”长媳一愣，而后出去了。
空空空……
朱笔批示：
“角望呢？写没了？应该以角望为主线。”
一档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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