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尨身上的伤将养了几日才略略好转,但脸上的淤青未散。这日上午,郞鑫三人过来找他,说县北花鸟市场上,有人贩卖一头蛐蛐儿,神勇非常,与人对角从未见败。米尨大感兴味,着急忙慌赶过去了。
而这几日,王家开始在米家各处商铺寻衅滋事,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将米家商铺打砸干净。米守道大怒,带领家奴将王家挑事之人打了一顿。然而米守道刚到家中,还没坐稳,王行远便带领一群人,乌压压来到米家府邸。看门之人略略阻挡,王家豪奴便将四人掀翻在地,破门而入。
米守道急忙赶出来,质问道:“王行远,你干什么?”米家人见势头不对,早集结成队,站在米守道身后,与王家一众对峙。
王行远哼了一声,道:“米守道,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我两家的恩恩怨怨,整个埠泾县城恐怕无人不知。本来我还想给你点脸面,试着打砸一两个铺子,你要是忍气吞声,知难而退,我还给你个退路,不致饿死,不过看起来你是给脸不要脸了。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你米家今日完了,以后埠泾县再也没有米家这个字号!”
米守道道:“就怕你王行远没这个本事!”
王行远嘿然冷笑道:“是吗?那我就给你看看什么是本事。”
米家众人听他语气,以为要动手,立时揎拳捋袖,准备恶斗。谁知王家众人并没出手,反而是倏然分散,从中走出一个黑衣男子来,全身劲气外放,凌厉如刀,只是脸前空间仿佛扭曲了,看不清面貌。
米守道略略打量,便知他是问道门里的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却也凛然不惧,朗声问道:“阁下是问道门的修士吧?”
黑衣男子道:“聪明,知趣的话,就乖乖投降吧。”
米守道道:“要我投降不难,只不过阁下要拿出点东西才行,不然我身后这许多人怎能心服?”
黑衣男子灿然一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说毕,只见他周身经络青芒毕现,于奇经八脉之中奔腾流转,其后全部聚于左拳之上,一时闪亮如灯。黑衣男子轻喝一声,猛地隔空打向米守道众人。
青芒铺天盖地袭来,众人如受重击,全都瘫软在地,口喷鲜血。
黑衣男子吹了吹拳头,道:“不堪一击!”回头对王行远道:“剩下的交给你了,道门有规矩,不准虐杀凡人。”
王行远恭敬道:“但请真人放心。”转身对米守道众人道:“除米守道夫妻外,其余人等,愿意入我王家的,王家一律接纳,以前的事儿,自然一概既往不咎;否则,哼哼,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米家众人面面相觑,挣扎着爬起来,都站在了王行远背后。其中也有三四个骨鲠之人,则被王家人一刀砍死。
王行远来到米守道身边,蹲下来,道:“米守道,你我两家这么些年的明争暗斗,最终还是我赢了。”
米守道听闻此言,骂道:“哼,借助道门势力,算什么本事?”
王行远道:“不管怎么说吧,成王败寇,终究是你输了。要怪的话,只怪你没有一个适于修行的女儿。修士的力量,终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揣度的。”又道:“对了,你那个宝贝儿子呢?去哪里了?”
米守道道:“今日我死不足惜,可你想灭我米家,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但教我米家有一人活着,你王家将永无宁日!”
王行远目中寒光一闪,一脚踢在米守道腹中,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什么!”
米守道伤上加伤,立时咳血不止。此时木慈从房中奔出来,吼道:“休伤我夫君!”
王行远立于场中,睥睨众人,森然道:“米守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要你那败家子的命,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王家怎样在埠泾县称尊!”
随后,王家众人将米府财物洗劫一空。那个黑衣修士则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终于一无所获,返回来,对米守道道:“米家祖传的阴阳九转功法,你藏在哪里了?交出来,饶你不死!”
米守道哈哈大笑道:“修行修行,何为修行?便是教你恃强凌弱么?问道门的修士,难道只会欺辱无丝毫反抗之力的凡人么?别说我不知道什么阴阳九转法诀,就算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呸……”一口血水,吐在黑衣修士脸上。
黑衣修士凝立不动,血水在他面前倏然静止,随后缓慢落于地上。他仿佛被骚到了痛处,身上凭空散发出恐怖威势,压得米守道直欲跪下来,道:“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终究是不行!”
一缕青光从他身上窜出,倏然袭向米守道,却并没有将米守道洞穿,反而是缓慢融入肌肤之中,便似雪入温池,消于无形。
米守道正自狐疑,猛地一震剧烈疼痛从胸口处传来,并急速向四周蔓延。不多时,整个肌肤便似要被剥开一般。他强自忍耐,可终究抵受不住,在地上来回翻滚,状似疯癫。疼痛愈来愈剧烈。
木慈大怒,挥手欲要打向黑衣修士,却被一阵青罡震飞,跌落在地。
黑衣修士道:“你说不说?”
米守道痛声大叫,但却浑然不理。
黑衣修士道:“你以为如此我便无可奈何了么?”右手一挥,米守道便被他握于手中,只听他冷然道:“看着我!”
米守道欲待不看他,但他声音中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米守道不由自主便望向他。黑衣修士眼中幽芒忽现,米守道脑中一震,立即懵然无觉,便似僵死了过去。
良久,黑衣修士才扔掉米守道,喃喃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哼,米有初这老小子还真够决绝,连自己的后人都没传授。”当即一个纵跃,消失不见。
王行远见黑衣修士离开,吩咐道:“把这里全烧了!”
王家奴才答应一声,堆起柴禾,尽数浇上菜油,一把火将米家府邸烧着。其时东风渐紧,大火熊熊,染红了半边天。
米守道目眦尽裂,便要起身扑灭大火。木慈拉住他,哭道:“守道,别这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重起炉灶,不愁东山再起。”
米守道半生事业尽付流水,由不得肝肠寸断。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而此时,米尨正与郞鑫三人买完蛐蛐儿回来,遥遥望见县里大火熊熊,问道:“县里走水了么?怎么这么大的火头?”
郞鑫也感到纳闷,道:“谁家这么不小心?”
牛蛙看了半晌,道:“米尨,那里好像是你家吧?”
米尨笑道:“我才刚看了也觉得是我家,但想堂堂米家,埠泾县哪个不知?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我家放火?决计不会是我家。”
陈渊道:“偶尔下人不小心,也是有的。”
米尨收敛笑容,道:“这也说的是,咱们赶紧回去。”将蛐蛐儿笼子稳稳托住,跑向米家府邸。
离得越近,米尨心越是往下沉。渐渐的,逼近米家,才确信果然是自己家。他连忙大步跑过去,只见母亲正扶着父亲,望着大火之中的米府。两人满身血污,衣衫凌乱,老泪纵横。
当啷一声,蛐蛐儿笼子落在地上,滚了几滚,终于不动。
米尨跑过去,大惊失色道:“爹,妈!谁这么大胆子,敢火烧米府?吃了豹子胆儿了么?”
米守道转过身,挥手一巴掌,将米尨打翻在地,骂道:“你这个孽子!”一口气儿没上来,双目一闭,晕了过去。米尨不顾疼痛,和木慈一起扶住米守道。
米尨问道:“妈,怎么回事?”
木慈望着米尨,恨恨道:“你还知道回来?”眼泪簌簌而下,又道:“守道,你说得对,确实是我错了,慈母多败儿,果然不错……”
米尨道:“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慈哭道:“怎么一回事?米家……米家再也没有了。”
米尨听闻此言,宛如晴天霹雳。米家没有了?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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