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苏林。王与把他单独留在了办公室，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尽量满脸笑容的对苏林说，苏林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林看起来很疲惫，一个晚上不见，已经瘦了一圈，也许柳青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苏林说，王警官，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还有些事情，我昨天忘了和你说。王与噢了一声，说，说说看。苏林调整了一下坐姿，稍微直了直身子，说，我听说柳青姐姐是在福尔马林池里被发现的，对吗。王与点点头，心想学校里的新闻历来传播的很快，特别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个人看见了，第二天全校人就都得知道了，无论真真假假，都要被大肆渲染一番。苏林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这些，也许你们看来，都是些无稽之谈。王与微笑道，说吧，也许对我们来说有用呢。苏林点了点头，说，我大一的时候就听说过，我们学校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王与吃了一惊，有过类似的案件？怎么没听老刘提起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的推断得全部推翻重来。王与说，快说说看，是怎么样的事情。苏林说，也是福尔马林池，说的是有一位师哥和人打赌，一个人在解剖室里过夜，结果第二天，被发现泡在了福尔马林池里，而且还是被池里的尸体拖进去的。王与皱了皱眉，说，何以见得是被尸体拖进去的。苏林喝了一口水，理了理思路，给王与讲了一个比鬼故事还要鬼故事的鬼故事。在王与听来，这个故事逻辑上漏洞百出，用来吓吓大一的新生那是足够了的，但是要一个警察，特别是一个刑侦警察相信这个故事，无异于天方夜谭。王与还是很耐心的听完了苏林的故事，还给刘所长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八百年前到现在，都没有苏林故事里提到的师哥，医科大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故。挂了电话，王与对苏林摇了摇头，说，已经证实了，传说就只传说而已，涉及到死人那么大的事件，你们学院的派出所不可能没有备案。苏林低下了头，说，对不起，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王与笑了笑，安慰苏林道，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凶手要把柳青泡在福尔马林池里，也许是受这个故事的启发，以此来干扰我们警方的调查也说不定。王与说完这话，自己也愣了一下，完全有这个可能，凶手在用一个全校都知道的传说，干扰警方的视线，要这么说来的话，凶手只可能是两种人，一是学校里的人，才会对这个传说耳熟能详。要不就只能是在学校里或者学校周边埋伏了很久，听同学提起过这个传说。那么，凶手在为什么要在学校周边埋伏呢，是为了确认受害者身份，还是为了观察受害者的生活习惯，以便于下手。无论是为了什么，凶手的目标一定是确定的，谋杀也是蓄谋已久的，也就是说，柳青的死，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而且是可以让人处心积虑，让人不惜一切手段，不计成本要掩盖的秘密。头疼的是现在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也不知道老头子那边问得怎么样，柳青的死会不会和她父母从事的工作有关。
王与刚刚想到这一节，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王与赶紧接起电话，不出所料，正是老头子。老头子也没废话，直接告诉王与，736厂属于机密，他用了很多关系才问到，736厂不止与潜艇导弹的制造和设计有关，还涉及一个更机密的计划，至于是什么计划，根本不是老头子这个级别可以接触到的。至于柳青的父母，原来确实是736厂的员工，级别还不低，有可能直接参与了那个机密的计划。至于厂子解散后，她父母去了哪，调到了哪个单位，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在中国，也没几个人能有资格知道。王与皱了皱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直接把赵明叫了进来，说，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差去一趟柳青的原籍，到当地了解一些情况。苏林这时突然插话，说，是回浦口吗，我和你们一起回去。王与这才想起来，苏林还在他办公室里没走。王与笑了笑，对苏林说，苏林同学，我们这是去办案，不是去玩，恐怕带着你不合适。苏林抬起头盯着王与，倔强的说，你们去浦口，无非就是去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和原来的学校调查。有我带着你们，会方便很多的。王与说，有当地人作向导确实会方便一些，不过我想我们自己也能找得到地方。苏林把眼睛瞪得更大，说，你们不带我去，我也是要去的，而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王警官。王与说，什么问题。苏林说，你们知道原来住在柳青姐姐隔壁的老奶奶是谁吗，你们知道原来我们院里一起玩的小伙伴都搬去哪了吗，你们知道原来院子里有哪些是我们父母的同事，有哪些不是吗，你们知道教过柳青姐姐的老师是哪位老师，当时的校长又是姓什名谁吗？王与听完，不禁对这个二十岁的学生有了新的认识，确实，他提出的问题，王与没有一个能答上来的，确实，对柳青以及她的父母在当时当地的情况，还就只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最清楚。王与想了一会，说，行吧，赵明留下，我和你去。赵明撇了撇嘴，表示不满。苏林用力的点了点头，说，王警官，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柳青姐姐，我也会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帮助你的。王与也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你，苏林同学。
苏林咬了咬嘴唇，说，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见见柳青姐姐。王与看着他真挚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样一个已经不是孩子的孩子。赵明说，不行，这不符合规定，你不是柳青的直系亲属。苏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说，就一面，我就见最后一面。终于，王与叹了一口气，把付洋洋叫了进来，交代她领着苏林去了纪法医那。然后又把李利和赵明集中在了一起，说，明天我要去一趟浦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做好几件事。一，去医科大，确认以前是否有一个福尔马林池的广为人知的鬼故事。二，在学校对外的食堂，以及周边的小饭馆走访，案发前一段时间，是否有一个陌生人经常出入这些地方。出事后，又突然间消失了。三，摸清柳青被害前半个月每一天的行程，越具体越好，然后根据行程一个地一个地的排查，是否有超过两个地点出现过同一个陌生人在她周围，并尽量取得监控视频或目击者画像。李利一一记录了。赵明问，头，你怀疑凶手跟踪过柳青？王与点点头，说，而且还不止跟踪过一次，应该是跟踪过一段时期，至少超过一个星期。赵明说，为啥？王与瞪了他一眼，说，说了你也不懂，照我说的办就成。很快，付洋洋带着苏林回来了，苏林眼睛红红的，很明显哭过，眼神有些空洞，但异常的坚定。
王与接了个电话，是邓玲打来的，王与把明天会出差的事和邓玲说了。挂了电话，王与宣布，今晚邓玲请吃饭。付洋洋高喊了一声万岁，说，太好了，嫂子请客，肯定有好吃的。王与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说，别乱说，还没确定关系。又看了看坐在一边黯然伤神的苏林，说，苏林同学，一起吃个饭吧。苏林抬头不自然的微笑，说，不用了王警官，你们去吧，我现在回学校饭堂还能打到饭的。王与上前拉了他一把，说，一起吃，明天要出远门，还得商量一下要带什么东西。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林也不好拒绝了，最后还跟了王与一辆车出行。
邓玲早已在餐厅门口等他们了。这是一家高档餐厅，有中餐也有西餐。邓玲是这里的常客。邓玲的父亲，是早些年国有企业体制改革的受益者之一。当年从上江市重型机械长的厂长，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大的股东和董事长。之后凭着以前累积下来的资本和人脉，为国内几家大型汽车生产企业加工轴承和套件，没几年时间，一跃成为了上江市首富，也是上江市的政协委员，省政协委员。这几年虽然汽车行业不景气，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邓玲是他的独生女儿，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是蜜罐里泡大的。连王与也不知道邓玲是怎么看上他这个一文不名的小警察的，也许是出于对警察这个职业的崇拜，也许是王与与生俱来给人的一种安全感。
邓玲今天穿了一身飘逸的藕色连衣裙，裁剪合体，用料考究，一看就是名牌货。平时扎起来的头发放了下来，将将披肩，衬得粉嘟嘟的小脸更显嫩白。看见王与他们走了过来，迎过去牵上了王与的手臂。王与很不习惯在众人面前那么亲密，稍稍的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却见邓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与也不敢惹这个被娇惯坏的小公主，只有任由她去了。
还是熟悉的洗墨台包间。邓玲第一次请王与吃饭，也在这里。那次，王与与邓玲在这确定了关系，于是乎，这里对他们两人都有了特殊的意义，以后每次来这吃饭，不管人多人少，邓玲都会指定洗墨台包间。王与也曾经责怪过邓玲，两个人吃饭不需要那么大阵仗，可邓玲不依，说是她就算一个人来吃饭也点这里，毕竟这里对他们俩人来说意义非凡。王与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她，也就依了她了。反正这小公主，千儿八百的对她来说就是买块糖的钱，掉在地上也不带捡的，她确实请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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