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之前，王与去了一趟老头子那。王与口中的老头子，是刑侦队队长秦向明。秦向明是老刑侦，从十八岁参加工作开始就在队里干了，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也经历了几乎所有建国以来在上江市发生的大案要案。王与刚刚参加工作的时侯，就是在老头子手下干活。那时老头子还是刑侦一科的科长兼刑侦队副队长，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从一开始就对王与宠爱有加，说王与头脑冷静清晰，最难能可贵的是每次遇到难题，都能从不起眼的地方抓住关键，是天生干刑侦的料。没两年，原来的队长就退下来了，老头子顺其自然的上去补了位，王与由于工作能力突出和老头子的力荐，自然而然的也当上了一科的科长。本来今年，老头子也已经到了该退下去的年龄，可是队里苦于找不到可以服众的接班人，硬留了老头子再干两年。老头子很想推荐王与，在业务上，队里没有比王与更出众的了，可惜王与年龄太小，资历太浅，毕竟领导岗位，除了业务，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另一个候选人，是二科的科长兼刑侦队副队长廖志杰。廖志杰倒是资历够老，年龄也到了该更进一步的时候，但业务上建树不多，思想比较顽固，爱排挤和他意见不一的同事。比如说王与，也许是因为业务上比他出众太多，也许是风闻王与是老头子指定的接班人，每次两人碰面，廖志杰难免都会对王与冷嘲热讽一番。
王与敲了敲刑侦队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响起了老头子熟悉而洪亮的声音，请进。王与整了整衣领，推门进去，刚想叫一声老头子，算是打招呼，却发现廖志杰也在里面，只好改口叫了声秦队。老头子指了指沙发，示意王与坐下。开口对廖志杰说，小廖，你们那个案子的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办得不错，体现了我们人民警察公正廉明，明察秋毫的作风，发扬了我们警队稳准狠的优良传统。我打算把这个案子，作为我们队里的一个先进典型，上报到市局里，参加今年优秀个人和优秀集体的评审活动。廖志杰满面春风，得意的看了王与一眼，说，秦队谬赞，秦队谬赞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关于这起城南的碎尸案，我们二科从接警到抓获嫌犯不超过三十六个小时，这里面虽然有我个人领导有方和对侦破方向把握准确的功劳，但的是同志们集体努力的结果，也和廖队对我们科平时的帮助和照顾是分不开的。对了，小王，听说你们在搞什么医科大的女尸案，弄得怎么样了。王与瞟了他一眼，说，还在查。廖志杰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前天就接了案吧，到现在还没能找到突破口，速度是不是慢了一些，还是要抓抓紧嘛，晚一天破案，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就多受到威胁一天，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都很清楚，唉，还是年轻啊。王与没理他，自顾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
老头子挥了挥手，对廖志杰说，好了，小廖，你先回去工作，我和小王聊聊。廖志杰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殷勤的和老头子告别，退身出了队长办公室，一面走嘴里还小声喃喃有词，王与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说，嫡系来了，就把我这功臣给轰走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云云。
老头子招呼王与在办公桌前坐下，说，别理他，你也知道，他就这副德性，其实人还不错，就是嘴碎了点。说说吧，又遇到什么困难了。王与微微笑了笑，说，老头子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我是有求而来。老头子瞪了他一眼，说，你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廖志杰往你师傅这跑得都比你殷勤。王与尴尬的咧了咧嘴，说，那还不得怪你，啥疑难杂症全都招呼我上，我这一个接一个的案子，哪像廖队那么有空串岗聊天。老头子哈哈大笑，说，人城南碎尸案，不到两天就破了，人当然有时间，这是效率懂不。王与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城南那案子，无论是表面证据还是人证物证，都明摆着在那让人认领，就一警校学生去半天也得弄全乎了，您老那是偏心眼，好破的案子全给二科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案子，就全承包给我们一科，完了还怪我没效率。老头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交给你我放心，他们二科有几斤几两我俩心里都明白，交给他我能睡得着觉吗。行了，说说吧，这次又想要求你领导帮你办什么。
王与定了定神，把案件始末和他们侦查的结果都给老头子说了一遍。老头子听了也是眉头紧锁，说，你确定没有其他遗漏的线索了？王与摇摇头。老头子思考了一会说，按你那意思，这案子得从死者的家庭情况查起，也就是说，学校方面已经完全没有可疑？还有死者个人的社会关系，还有你是否已经排除了临时起意杀人的可能，确定是谋杀？王与说，现在，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死者在学校里的关系十分简单，无非就是几个相熟的老师和同学，社会关系基本没有。首先从动机来说，情杀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虽然有好几位追求者，但死者生前十分的洁身自好，对所有追求者一律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且这几位追求者都是本校的在校学生，思想单纯，对爱情的憧憬和要求很高，甚至对于死者有接近于柏拉图式的单相思，很难相信他们会为情杀人。再说因财起意，这个更加不可能了，死者就一普通学生，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会有多余的钱让人眼红。从同宿舍的同学那也了解到，死者生前比较节俭，虽不至于拮据，但也不是会乱花钱的人。第三点，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生前并未遭到过性侵犯，也没有过性行为，甚至还是处女，对于凶手贪恋女色，**杀人这一条，也可以排除。老头子听王与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头不禁有些发晕，下意识的拍了拍脑袋，说，你就说说有啥是有可能的吧。王与轻咳了一声，说，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一起策划得很完美的谋杀案，什么误杀，什么临时起意都可以排除，这点从几近完美的犯罪现场，和死亡的方式，以及尸体发现的地点，都足以说明了凶手无论是策划和手法都是专业的，老头子说，你就说有啥我能做的吧。王与说，这起案件能留给我们调查的线索实在太少，我觉得我们得从动机上开始查，从还有疑问还没弄明白的地方开始查，我相信只要我们全都弄清楚了，一切就都会浮出水面。我们现在急于知道的是死者的家庭情况以及死者父母的情况，包括死者父母曾经工作过的736厂和现工作单位，我觉得突破口一定在这里。老头子点点头，说，行，把资料放这吧，我尽快给你问。王与把资料翻到死者父母那一页，正对着老头子放在了桌面上，起身就要告辞。老头子看了一眼资料，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王与摇摇头，说，不了，我那还一大摊子事要处理。说完，就掩门出了办公室。老头子看着关上的门，摇了摇头，自己和自己说，业务算是一把手，为人处世总归还是年轻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坐稳，李利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满头大汗的嚷嚷，头，弄了一个早上，别说鸡蛋了，鸡屁都没闻到一个。王与说，又是没有？李利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跑了一趟省里的海洋勘察局。你也知道我们省临海，各个市县的海洋勘察局比海里的鱼还多，更别提那些民间所谓的海洋勘察队了。基本县级以上的机构都捋了一遍，没有柳青父母这号人。王与沉默了一会，说，意料之中。李利说，啥意料之中，你早知道还让我一上午好跑。王与笑了笑，说，这是线索之一，就是知道毫无结果，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终归也得跑一次的。李利说，头，你怎么知道会毫无结果。王与闭上眼睛，又陷阱了椅子里，说，736厂，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是绝对是涉及到国家机密的工厂。从厂里出来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在一所谓的海洋勘探局这种非保密单位工作，再说了，你听说过海洋勘查局有什么工种是需要常年在外，根本不能着家的吗。李利低头沉思了一会，说，还真是。再抬头却见王与躺在椅子里闭目不语，知道这时的王与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小心的退了出去。
付洋洋看见李利走出了王与的办公室，上前问李利，怎么样，有什么最高指示。李利说，能有什么最高指示，又假死了。付洋洋吐吐舌头，和李利，赵明一起去食堂吃过午饭，帮王与也打包一份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下午上班的时候再去，王与还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桌上的饭盒却已经空了。付洋洋收拾好了饭盒，拿出王与办公室扔在了垃圾桶里。
大概下午四点种的时候，付洋洋叫醒了王与，说是有人找，指定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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