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筠走后,风萧寒又忙俯下身,扶起水冰灵。适才在混战中,她小腿受了剑伤,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在身后拖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
风萧寒伸手为她度入内力,轻唤道:“灵儿,醒醒,灵儿!”
水冰灵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睁眼道:“萧寒哥哥,你……你没事吧!”说着,挣扎着便要起身。
水冰灵微一用力,便觉小腿处剧痛入心,又软在他怀里。风萧寒道:“你腿受了伤,先不要动,我下山为你雇一辆马车。”
水冰灵柔顺地点了点头,风萧寒打横将她抱起,快步向山下走去。
山下的小镇有千余户人家,已不算小,进了镇口,远远能瞧见几个等待生意的车夫,只是囊中羞涩,这雇佣马车的钱,要从何处得来?
风萧寒正自犯难,忽见一矮胖男子跪在大街中央,对来往路人不住叩拜。而路人皆如遭遇瘟神,避之不迭。此人衣衫褴褛,满脸泥泞,瞧来是个乞丐。
风萧寒走到那乞丐身旁,忽见金光一闪,低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这乞丐手里,竟拿着一大锭金子!
风萧寒看着金子,微微有些发愣,那乞丐忽地抱住他大腿,道:“大爷,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小人,小人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对风萧寒不住叩头,额头已渗出了鲜血。
风萧寒仔细瞧了瞧他,着实又吓了一跳。只见这乞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眼眶淤黑,鼻歪嘴斜,唇边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当真是惨不堪言。
风萧寒苦笑道:“你有这么大锭的金子,还用得着我救你?”
乞丐只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道:“求求大爷,收了这金子!”说着,不住将金子往风萧寒手里塞。
风萧寒大觉诧异,水冰灵也从他怀中回过头来,好奇地瞧着。
乞丐见他不答,只不住叩头,道:“求求你发发善心,收了金子,收了金子吧!”
水冰灵见他不住哀求,心中不忍,柔声道:“萧寒哥哥,不如……不如收下吧,我瞧他也怪可怜的!”
乞丐听她此说,喜得大哭起来,道:“多谢女菩萨,小的下辈子愿变成条狗,变成只鸟,天天逗女菩萨开心……”
水冰灵皱了皱眉,道:“我……我不要……”
乞丐连忙又道:“女菩萨不喜欢,小人就变只猪,宰了给您吃肉……”
水冰灵更觉恶心,粉红的小嘴嘟了起来,风萧寒笑道:“还是免了,你这肉只怕酸得好!”
乞丐在心中将二人骂了万遍,却不敢得罪,只在一旁赔笑。
风萧寒道:“让我收下这金子也可以,你到说说,这大好的金子,为何没人敢要?”
乞丐面色微微一变,嗫嚅道:“这个……这个……”他似乎在极力措辞,却找不到理由。
风萧寒冷冷地道:“好……你不说,这金子我便不要了!”
乞丐大急,哭道:“小人……小人不敢说,小人这条命,全在大爷手里,大爷行行好,求求大爷……”
那乞丐一直跪在地上,膝盖处也已磨出了鲜血,风萧寒伸手接过金子,道:“好,我收了你的金子……”
话未说完,那乞丐大喜过望,如碰热炭搬扔了金子,撒腿便逃。
风萧寒大感惊讶,又有几分欣喜。自己正愁没钱雇佣马车,到来了一比不义之财。
当下收了金子,向车夫街口的车夫走去。不料镇上居民瞧见他,都躲得远远的,仿佛他身上带了致命**,风萧寒大惑不解,暗道:“难道他们都在躲着这锭金子么?”只是此事太过奇异,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街口是一间车店,骏马清一色地摆在门口,方便客人挑选,中意了哪一匹,便可直接套上缰绳,三三两两的车夫坐在门口,悠闲地喝茶,等待生意。
他们大部分都穿着开襟短衫,显得十分壮硕,皮肤黝黑,定是赶马的好手。见到风萧寒这样寒酸的客人,连头也没抬,随口道:“做什么?”
这些天来风萧寒受尽了白眼,也不以为忤,笑道:“小哥,这位姑娘的腿受了伤,我要雇一辆马车。”
车夫依旧没有抬头,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去瞧郎中么?要用的话,五钱银子!”
风萧寒对于钱财一贯没什么概念,随手将金子掷在他面前,道:“这些都给你,给我选一个最好的马车!”
那车夫见了金子,双眼一亮,拿在手里称了称,突然,他像看见了什么及其恐怖的事情,一把将金子撇在地上,抬头道:“你想害死老子!”
余下的车夫看到这锭金子,也好像他抛下来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约而同地退开,愤怒地瞧着他。
风萧寒心大为好奇,皱眉道:“这金子到底有什么不对,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古怪。其中一车夫眯了眼,道:“你是外地人?”
风萧寒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车夫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将金子抛还给他,道:“这金子此处不收,您令谋别处吧!”
风萧寒接过金子,余下几个车夫看着,脸上竟有几分怜悯。
风萧寒见几个车夫都不想买他的账,嘿然道:“这生意,你们当真不接么?”
车夫不约而同地点头,道:“不接!”
风萧寒大怒,心道:“你们不接,就别怪我硬抢了!”想到此处,猛地抓住一匹骏马缰绳,翻身跃上。
马儿本来怕生,受了惊吓,昂首鸣叫,四蹄乱蹬。风萧寒凝力臂上,狠狠勒住马缰,双腿用力,扣住马腹。马儿吃痛,前蹄抬起,不住摇摆,意欲将风萧寒摔下。
那马夫见他硬来,吼道:“小子,你干什么?”
风萧寒将水冰灵放在身前,两臂将她抱住。手持马缰调转马头,笑道:“好马儿,踩他!”
那马儿认得旧主,哪里肯听,不住哀鸣扭动。风萧寒双手使力,将嚼子向上提拉,马儿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抬起前蹄,风萧寒又调转缰绳,狠狠向车夫头顶踏下。
车夫吓了一跳,狼狈闪躲,风萧寒制服了红马,笑道:“马算我借的,回头还你!”
马夫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说完,四个马夫一齐扑了上来,去扯马鞍。
水冰灵吓了一跳,道:“萧寒哥哥,他们要做什么?”
风萧寒遮住她的眼睛,道:“灵儿别怕!”说罢,扭转缰绳,运起内力,马儿突地四蹄离地,窜了出去。
车夫见他有此神技,吓了一跳,正要出手拦马,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凄美动人的箫声,徜徉于半空之中,悲悲切切,丝丝袅袅,如冷雨敲窗,似珠落玉盘,令人心为之销,魂为之夺。
箫声传来,车夫如遇雷击,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哭喊道:“大王饶命!”
风萧寒微微皱眉,心道:“今儿真是怪事连连,金子没人要,箫曲儿怎么也成了大王?”
风萧寒抬起头,只见镇边的小河上缓缓驶来一条花船。船身华丽绝伦,绕满鲜花蔓藤,珠帘翠幕,薄纱缭绕,将船身包裹在云里雾中,极尽奢华。
小船驶近岸边,箫声戛然而止。那几个车夫却仍然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齐声道:“恭迎河神娘娘!”
风萧寒忍不住一乐,暗道:“这河神怎么还变成了娘娘?”
水冰灵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瞧着,道:“河神娘娘?真的有河神么?”
风萧寒打趣道:“河神娘娘有什么好瞧的?必没有你生得好看!”
水冰灵两颊晕红,羞道:“胡说,我才不好看……”
风萧寒笑道:“说你不好看的人,是瞎子么?”
说话间,花船已停在岸边,只见甲板上悠悠走来一个美婢,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翠绿衫子,略施脂粉,脆生生地道:“岸上可是风萧寒公子么?”
风萧寒心中一惊,这美婢怎么会认得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与她见过面。心中虽然狐疑,却爽朗一笑,道:“正是在下!”
几个车夫大是惶恐,惊讶地看着这个衣衫破烂浑身脏乱的少年,暗自合计,“河神怎么会认得他?莫非也是哪一路的神仙?”。
美婢点头道:“我家姑娘请风公子到船上一聚,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呢?”
风萧寒哈哈一笑,道:“我何德何能,烦劳佳人相邀?只是在下的朋友有伤在身,恕不能奉陪!”
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树敌太多,记挂着水冰灵,不想节外生枝,否则以他的性格,必然要到花船上一探究竟。
风萧寒说完,纵马要走,那几个车夫见他竟然认识花船上的美婢,都诧异地看着,竟是谁也不敢阻拦,风萧寒便又选了一个棕黄色的马车,套在马上。
诸事打点妥当,又将水冰灵放进车中,忽听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声在舱中响起,道:“水姑娘的伤不过是小事一桩,我这里便有伤药!”
这声音又软又柔,似江南月色,温婉宁静,风萧寒大觉耳熟,心中嘀咕:“难道是她?”
那美婢走回船上,将舱门打开,只见一个巨大珠帘垂落于青色甲板,两旁鲜花盛放,幽香扑鼻。花后是两个水晶雕制的暗门,那声音的主人就坐在珠帘后面,隐隐可见一个袅娜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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