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寒内力深湛,这一喊有如滚滚雷音,群弟子听着,相顾愕然,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罗万成沉声道:“你乱说什么?”
风萧寒嘿然道:“当日两位教主被苏长影害死,身旁只有我一人,诸位难道不想知道教主遗言么?”
罗万成虽性子刚烈,却不鲁莽,听他此言,沉吟道:“恩,两位教主有何遗言?”
风萧寒回头瞧了一眼聂筠,又看了看上官木龙,道:“两位教主乃是苏长影害死,与聂筠无关。苏长影胁迫上官先生修建地道,他也并没有应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金狮教素称名门正派,这点道理也不懂么?”
罗万成目光森寒,道:“这是我金狮教之事,与你无关!”
风萧寒冷哼一声,道:“两位教主临终前,将一身雷火阴阳传授给我,是也不是?”
罗万成微微一愣,却也点头道:“不错,你使的,的确是雷火阴阳。”
风萧寒又道:“当日这金狮令牌,是不是不在苏长影身上?”
众弟子面面相觑,暗自合计,这令牌若在苏长影手里,为何他早不拿出来,这令牌若不在他手里,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风萧寒见众人不答,又朗声道:“绿柔,你身为金狮教四大护法之一,是否忠于本教?”
绿柔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这个自然。”
风萧寒道:“那你说说,苏长影的金狮令牌,从何处得来?”
绿柔微微沉吟,低声道:“不错,他是从你身上抢来的。”
众弟子一听,大是惊愕,纷纷道:“当真?”一时又有人嚷道:“这丫头明显对那个上官木龙有情,她的话信不得!”“是呀,这个上官木龙,也不是什么好人”
风萧寒冷哼道:“两位老前辈临终前,传授于我雷火阴阳,必然神志清醒,难道会想不到谁来做衣钵传人么?”
罗万成沉吟半晌,沉声道:“你是说,两位教主将金狮教主之位传授给你?”
风萧寒点头道:“不错!”说完,上前两步,从苏长影手中拿回令牌,高举头顶。朗声道:“顿悟之时,不假外援。金狮教众还不听令?”
众人皆是半信半疑,一时也无法作答。风萧寒冷声道:“罗万成,你想以下犯上么?”
罗万成道:“风萧寒,我罗万成一生忠于金狮教,绝不做忤逆之事。只是这教主之位是否传给了你,还待查证……”
风萧寒冷笑道:“今日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若不肯放了聂筠与上官木龙,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吧!”
“风萧寒……”聂筠听他此言,心中巨震,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鼻尖一酸,流下两颗泪珠。
风萧寒慢慢退到聂筠身旁,手抵后心,为他度入内力。低声道:“我拦着他们,你快跑!”
聂筠狠命摇头,道:“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处!”
水冰灵不知何时也已来到他身旁,哽咽道:“萧寒哥哥,你可受伤了?”说着,轻轻拉住了风萧寒的手。
风萧寒心中一动,望了望身旁的两位佳人,但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当下一手拉住聂筠,一手拉住水冰灵,冷声道:“金狮教不分好歹,咱们杀出去!”
二女虽在生死之际,却是心花怒放,眼望百千敌人,苏无畏惧。群弟子手执兵刃,将几人围得密不透风,却是谁也没有动手。
罗万成锁眉沉思,进退两难。正迟疑间,忽听得耳畔传来一声轰天巨响,继而眼前一黑,竟飞来几个尸体残骸!霎时间,大厅中血肉模糊,腥味扑鼻。
众人大惊失色,不一会儿,大堂中已燃起了熊熊大火,四处硝烟弥漫,桌椅狼藉。
罗万成失声道:“火药?”
风萧寒一惊,混乱中,只见绿柔拉着上官木龙,顺着大门退去。心中暗道:“好个苏长影,原来这火药不只埋了一个!”
大厅本来不大,已被火药炸得廊柱分裂,屋瓦摇晃。罗万成大声叫道:“快走!快出去!”
众弟子惊慌失措,一时人挤人,人踩人,乱哄哄地向门外挤去。众人只顾着逃命,还哪有功夫痴缠,绿柔趁此良机,已拉着上官木龙去得远了。
风萧寒见他二人身影远去,颇为欢喜,隐隐又觉得,自己与上官木龙,还有相见的一天。
罗万成见他二人逃走,心中大急,喊道:“这两人善恶不分,快抓回来!”
风萧寒忽地冲入敌阵,左右分起一掌,扑开一道风圈,将众人拦在圈外。
众弟子虽死不畏,手中宝剑纷纷向他胸口刺来。风萧寒横臂格开,反手一抓,持剑弟子劲力不济,兵刃拿捏不住,皆已被风萧寒夺走。
但见他飞身而起,双足踏上一弟子肩膀,宝剑顺势插下,众弟子吓得接连惨叫,一时间血肉淋漓。
只是风萧寒每一招都留有后路,宝剑只对着肩膀皮肉刺下,并未伤及内脏,几个弟子死里逃生,吓得双膝酸软,涕泪齐流,这一剑若插向脑袋,十条小命只怕也废了。
罗万成见他危机之时,还为人留下活路,心中暗暗佩服。眼看着大厅摇摇欲坠,巨大的石块木梁不停掉落,再这样下去,恐会两败俱伤。当下朗声道:“大伙先逃!”
众人一听,纷纷停了手,前赴后涌地挤出大厅。不刻间,整个大堂烟雷滚滚,无数瓦片飞溅坠落,几个身手不济的弟子被砸在石堆之中,口吐鲜血,当场殒命。
这一炸,金狮教弟子当真是损伤无数。风萧寒扯住水冰灵与聂筠,在房梁上上窜下跳,他耳聪目明,几个石块飞来,均被他轻轻躲过。待整个房屋坍塌之际,已牵着二女逃出甚远。
远远地,罗万成瞧见三人向山下奔逃,刚想阻止,转念又想:“两位教主弥留之际,只有他一人在旁,恐怕这金狮令牌,当真是交给他的,今日何必要赶尽杀绝?”
想到此处,便没有下令追捕,群弟子或身死,或负伤,在山坡上不住哀嚎,乱成一团。
风萧寒牵着二女越跑越远,眼看便要下了太白山。猛听得两人同时一声娇呼,惊得他慌忙停下脚步,道:“怎么了?”
低头间,只见聂筠胸口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流了满身,水冰灵小腿不知何时被砍中一剑,她身子柔弱,此时脸色苍白,竟已昏死过去。
风萧寒急得满头大汗,一会儿为聂筠止血,一会儿又为水冰灵度入内力。聂筠停下脚步,低声道:“歇……歇一会儿吧!”
风萧寒无法,只得停下。转头间,见金狮教弟子并未追来,心才微微落地,低声道:“你怎么样?”
聂筠顺手点了几个穴道,断断续续道:“皮外伤,我没事……”说完,转头看了水冰灵一眼,低声道:“你……你喜欢她?”
风萧寒微微皱眉,此时情况危机,儿女情长之事,并不想回答。
聂筠见他不答,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袖子,道:“你不说,我不放你走!“
风萧寒无法,只得摇了摇头,道:“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你……你知道的!”提起龙怡双,忽地心中一空,竟似透不过气来。
聂筠苦涩一笑,道:“风萧寒,你真的不后悔么?”
风萧寒微微一愣,聂筠如此待他,万死也不能报答。她与水冰灵皆是天香国色,一片赤诚,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怎么也挥不去龙怡双的影子。
聂筠见他吃吃出神,凄然道:“我早知结果,何必问你?”声音极低,似在自言自语。
风萧寒喉头一哽,不知如何作答。转而问道:“你杀了苏长影,要如何对你义父交代?”
聂筠冷冷地道:“不能将金狮教一举歼灭,也是命该如此,谁教那个苏长影冤枉你!”
风萧寒无奈苦笑,低声道:“这世上冤枉我的人,难道还少么?”
聂筠冷哼一声,道:“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说着,眸中透出一股凶光。
风萧寒心头一颤,似有针刺刀扎,不由自主地握住聂筠的手,道:“筠妹妹,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先治伤要紧!”
聂筠听他叫自己“筠妹妹”,心中又酸又甜,望着他清俊的侧脸,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悄悄甩开风萧寒的手,道:“你走吧,我的伤不用你管!”
风萧寒板过她的肩膀,道:“你三番五次救我性命,待我恩重如山,你受了伤,我怎能不管?”
聂筠心中蓦地一阵烦乱,冷声道:“风萧寒,你是想报恩么?”
风萧寒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聂筠冷哼道:“我对你好,本不求什么回报,若要报恩,便免了吧!”
风萧寒见她动怒,一时说不出话来。聂筠冷冷地转过身,举步要走。
风萧寒一急,扯住她手臂,道:“你去哪里?”
聂筠大怒,喝道:“风萧寒,谁允你拉拉扯扯?”
风萧寒忙放开她的手,苦笑道:“好吧,我不碰你,你要发火,总得先把伤治好!”
聂筠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突然眼圈泛红,大颗的泪珠顺着两颊滚滚滑落,本来嫣红的脸颊已是苍白如纸。
风萧寒怔怔地看着她,涩声道:“筠妹妹……”
聂筠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只是双肩不停地剧烈地抖动。风萧寒心痛难言,轻轻将她抱入怀中,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胜过万语千言,怎不叫聂筠肝肠俱碎?她索性趴在风萧寒怀里,放声大哭,风萧寒一言不发,只轻轻抚摸她的脊背。
聂筠哭了一阵,渐渐止住抽噎。在风萧寒耳边道:“我这一生,心狠手辣,从未动过真心,却偏偏让我遇上了你……”
风萧寒眼中发涩,强忍着流出的泪水,凄声道:“龙怡双若心里有我,我绝不负她!”
聂筠没有回答,风萧寒却感到怀中的身躯猛地一颤,好半晌,聂筠才抬起头,苦涩一笑,道:“我走啦,金狮教的事情办不成,总要回去跟义父做个交代!”
风萧寒急道:“现在就走么?”
聂筠转过头,淡淡地道:“你不必留我,风萧寒,咱们……后会有期!”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不等着泪水流下,便已顺着山路去得远了。
风萧寒呆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泪水奔流而下,将眼前染得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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