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寒竦身跃到车上,拱手道:“不劳姑娘!”说完,扬起马鞭,驾车欲走。
突然,一个绿色身影从花船中窜出,衣袂飘飞,落于马前,伸手勒住马缰,道:“公子留步!”。
风萧寒凝神一看,正是那船上的美婢,此刻眉目间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冷声道:“我瞧公子还是乖乖上船为好!”
风萧寒也冷哼一声,道:“哦?我便不去,又能如何?”说罢,手臂一抖,一股劲风顺着缰绳传来,震得那小嬛不由自主地拖了手。
美婢见他要走,心中一急,猛地又上前一步,厉声道:“停下!”
风萧寒恍若不闻,扬起马鞭。那美婢突地从腰间抽出两柄软刀,此刀极软极薄,泛着悠悠蓝光,环在腰间如似两根玉带。
风萧寒见着弯刀如此奇异,不禁赞道:“宝刀配美人,妙极!”
美婢也不说话,猛然纵身而起,双臂齐挥,向风萧寒头顶斩落。风萧寒勒马停车,飞身避开软刀,身形如魅,绕到小嬛身后,右手作爪,去拿她后心。
美婢连忙收刀,向前急窜两步,不料风萧寒身法奇快,双手如有粘力,一掌拍在她后心。美婢顿觉喉头腥甜,踉跄两步,勉强站稳身子。
好在风萧寒尚知怜香惜玉,美婢虽中了一掌,却并无大碍。
那美婢横刀站稳,恶狠狠地瞧着他,还要发难,忽听得船舱中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悠悠道:“难怪公子竟敢接我的金子,果然身手不凡!”
风萧寒心中暗惊,众人把这金子当瘟神一样躲避,原来有这层深意,只是不知接了她的金子又怎样,这里还有什么规矩不成?口中道:“这金子是在下无意中得到的,本不知是姑娘的,既然姑娘要,还了便是!”说完,右手一挥,将金子抛上花船。
金子落上甲板,发出清脆声响。便听船中女子咯咯笑道:“这金子到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冒犯我,以为这天下的事,有钱就能做到,因而我便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这金子,送也送不出,给也给不去。今儿,可是公子救了他一命。”
风萧寒方才明白,自己碰到的人定是得罪了船中姑娘,若是谁收了他的金子,就是公然与这姑娘为敌,难怪镇上的人各个视之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他心知自己今天是惹了不该惹的事情,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还望姑娘行了方便!”
那女子忽地袍袖一挥,扔来一个物事,风萧寒回手接过,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瓷瓶。
女子又道:“这是上等的伤药,可治水姑娘的腿伤,在下一番好意,风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神秘女子不仅认得他,且认得水冰灵。风萧寒大觉诧异,踌躇半晌,暗道:“我到要看看,这河神娘娘究竟是什么人!”当下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着,抱起水冰灵,走上花船。
几个车夫将船中女子看作吃人的河神,见风萧寒竟敢上船,吓得脸色惨白,面面相觑,俱是跪在岸边,不敢动弹。
便听船中女子道:“翠缕,我们走。”
翠缕得命,扬帆起航,花船缓缓行驶,渐渐离开岸边。
这花船瞧来不大,舱内却是别有洞天。分做上下两层,水晶做梁,白玉为柱,大厅中放着一张檀木软榻,榻前垂着一张紫色珠帘,帘上晶光闪烁,华丽无俦。
风萧寒走进船舱,轻轻将水冰灵放下,柔声道:“腿还痛得厉害么?”
水冰灵皱了皱眉,却未答话。风萧寒瞧她容色,想是还痛,俯下身,为她敷上伤药。
风萧寒一低头,正瞧见水冰灵柔滑如玉的额头,只见她眉间微蹙,朱唇微启,愈显得出尘脱俗,美绝人寰。禁不住心中一荡,瓷瓶一歪,险些将伤药洒在地上。
忽听得帘后“噗嗤”一笑,道:“风公子果然是个**种子,难怪筠姐姐……”
风萧寒听到“筠姐姐”三个字,脑中嗡地一下,豁然转身,道:“你是江南忆?”
话音一落,便见珠帘后款款走出一个妙龄女子,身着碧色绫罗,仿佛一泓碧水层层荡开,领口微开,隐隐可见白玉般的肌肤,腰间束着一条金色绸带,愈显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瞧她容貌,生得肤色白嫩,秀丽温婉,正是“移魂箫女”江南忆。
风萧寒见果然是她,心中甚觉惊讶,暗道:“她怎么做起了花姑娘了?”面上却只微微一笑,道:“江姑娘,别来无恙?”
江南忆微微一笑,道:“好得很。风公子与水姑娘光临这‘合。欢舟’,当真是蓬荜生辉!”
水冰灵微微一愣,插言道:“你认得我?”
江南忆微微莞尔,道:“水姑娘在英雄大会上,对风公子一见倾心,舍命相救,江湖上谁人不知?”
她说完,水冰灵的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低低垂下头,却不说话。
风萧寒哈哈一笑,道:“江姑娘莫非也接了何青云的追杀令,要杀了我讨赏么?”
江南忆冷笑道:“他何青云还没有这个本事,让本姑娘为他效力。”
风萧寒道:“那江姑娘将我请来花船,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真为了那一锭金子吧?”
江南忆漫不经心地坐在榻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风萧寒笑道:“是,我已向姑娘赔过了不是,所谓不知者不罪,料想姑娘也不会见怪。不是,在下本是个穷光蛋,请我到花船上吃酒,岂不是做了个赔本买卖?”
江南忆抿嘴一笑,道:“风公子真会说笑。有幸与公子樽前对饮,谁还计较什么本钱?”
风萧寒见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索性收了笑容,沉声道:“名人不说暗话,江姑娘什么意思,不妨直说吧!”
江南忆仍不作答,轻声道:“风公子何必心急,只需安心在我这花船上喝酒,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说。需知世事动乱,这外边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
风萧寒听她话中有话,疑道:“什么意思?”
江南忆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作答。风萧寒哈哈一笑,牵起水冰灵的手,道:“江姑娘既不肯说,在下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江南忆突地睁眼,道:“风萧寒,你当真非要知道不可么?有些事情,知道了远没有不知道来得自在!”
风萧寒并未回头,沉声道:“只可惜在下不习惯被人蒙在鼓里,外边的路好不好走,不劳江姑娘操心!”
江南忆一急,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将风萧寒拦住,道:“你不能走!”说着,柳眉紧紧蹙在了一起,神色十分焦急。
风萧寒恍如不见,身形一晃,又绕到她身后,道:“后会有期!”说着,已推开舱门,踏上甲板。
江南忆高声叫道:“风萧寒,你今日下了花船,定要后悔!”
风萧寒并非真的想走,只为逼她说出理由,作势要走出两步,江南忆忽地飞到他身旁,抽出竹箫,向风萧寒“俞门”点去。
风萧寒矮身躲过,右臂背后,格住江南忆手腕。江南忆竹箫变向,又点向他脖颈,风萧寒回过身,手指在她膝盖处一点,江南忆顿觉手腕传来一阵酸麻,竹箫已向一旁点歪。
风萧寒又顺势避开,笑道:“江姑娘要动粗么!”
江南忆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气得压根直痒,怒道:“风萧寒,你如何才肯留下?”
风萧寒笑道:“有江姑娘这样的美人儿邀请,实在难以拒绝,只可惜……”
“可惜什么?”江南忆竖眉问道。
风萧寒笑道:“可惜我这人,偏偏好奇得很……”
江南忆狠狠跺了跺脚,道:“你今天若走下花船,筠姐姐便活不成了!”
风萧寒大惊,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结,沉声道:“你说什么?”
江南忆左右看了看船舱,似乎在躲避什么人,低声道:“你随我进来!”
风萧寒惦念聂筠的安危,只得又与她退回舱中。
江南忆坐回榻上,已是脸色苍白,肩膀也跟着微微发抖。
风萧寒心中暗忖:“她在惧怕什么人?”心中亦是千回百转,“她到底什么意思?聂筠有难么?我刚刚在太白山下与她分手,这会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翠缕刚掩上舱门,风萧寒便迫不及待地扯住江南忆袖子,道:“你什么意思?聂筠出什么事儿了?”
江南忆将他甩开,道:“我不能讲,你今晚只需待在这花船上,哪也不能去!”
风萧寒一怔,道:“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江南忆抿嘴不答,半晌,突地眼圈一红,紧紧咬着嘴唇,道:“你只听我的便是”。
风萧寒心中有无数疑问,他与江南忆仅有数面之缘,不知这姑娘是善是恶,只是事关聂筠生死,不由他不信。
风萧寒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江南忆大喜过望,又左右看了看,朗声道:“如此甚好,请风公子随我上楼休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风萧寒微微皱眉,江南忆显然是在给谁做戏。只是这舱中只有他水冰灵江南忆与翠缕四人,她怕得究竟是谁呢?
只是这会儿已不容他细想,风萧寒唯有点了点头,与水冰灵随她走上二楼。
刚踏上楼梯,忽听水冰灵“咦”了一声,道:“这里……这里……”
风萧寒转过身,见水冰灵盯着楼梯扶手发愣,不由问道:“怎么了灵儿?”
水冰灵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指着扶手上的白玉狮子,道:“这……这狮子你从哪得来的?”
江南忆依旧淡淡地道:“水姑娘说笑了,不过是些装饰,又能从哪得来?”
水冰灵拼命摇头,道:“不对不对,这狮子,这狮子只有……”
风萧寒皱眉问道:“怎么了?只有什么?”
水冰灵寻思半晌,道:“只有玉龙碧水楼才有!这里的陈设,分明是玉龙碧水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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