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辛尾回过神来,天色已完全暗了。弃如问为什么哭。辛尾回答:“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但是脑子里一直在回忆那个诡异的笑声:“难道是幻觉?”
弃如不止一次见辛尾流泪,她因此觉得这个弟弟是个有情之人,所以心里倒特别喜爱。待他说了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还是惊讶了一下,不过想到他在梦里过了二十年,也就不能再把他完全当小孩子看了。
期牙的亲传弟子原本在归来苑就有单独的房子,四人走了一天路,都已疲乏得不行,铺好床铺就各自睡下了。
直到第二天,辛尾才惊叹这个鸥鸿殿的壮丽,丝毫不下传说中的皇宫,左右分别有百米高台,一名望仙台,一名摘星台。中间三座殿宇一字排开,最左一楼叫凤鸣,中间名岐黄,右边名徐君。
辛尾望着这个写了徐君二字的房子久久不解。玄歌凑过来道:“春秋时徐国国君喜好收藏天下名剑,临逝时,有人说立剑冢以陪葬,徐君却说名剑当为英雄所用,于是在琴师谷建了个藏剑楼,后来慢慢扩建,便成今日这般。”
弃如指着凤鸣楼道:“我们进去吧!这里才是习琴的地方。”
一进凤鸣楼,辛尾才发现里头别有天地。亭台楼阁错落,画廊曲回,碧池潋滟,芰荷竞发。生涩的铮咚琴声断断续续传来,应该有不少新习者在廊下鼓琴。
弃如步向长廊介绍道:“这里是曲音廊,廊柱刻上有乐谱,指法。你如把这些廊上的曲谱都弹奏一遍,也就差不多到识曲境了。”
辛尾走近一个廊柱细看,发现果然如此,只是这古曲谱他还看不太懂,只能看到上面有琴弦刻画。粗略一数廊柱数量,竟有近千。
不过辛尾才没那么傻,心里暗自筹划等能识别古曲谱之后。全用五线谱改抄下来这些柱子上的东西,然后拿回屋慢慢练。
弃如也没多介绍,今天他们只是来认认门。又拉了采儿辛尾往里走,里头琴声渐茂。弃如又介绍道:“这里呼作迷(W)情界,有四十九间房子,每个房子布置了让人产生各种负面情绪的装饰,字画等。只有在这里训练过的人才能控制自己弹琴时的情绪,被允许出师。”
行到最里面便出现一个广场,里头聚集了上百人,辛尾见他们大都蒙着眼睛坐在琴几前,各自弹着琴,琴声混杂,嘈切难辨。弃如便又道:“师父曾说,五色令人目盲,只有看不见,才能心无旁骛。而众人一起弹,就是要在嘈杂的环境中不受干扰,弹出自己的曲子,才能达到技巧境。而且人多一起可以交流心得,更有益技艺提高。”弃如又补充道:“但是大多数人都过不了这一关。”
辛尾见了这闻所未闻的习琴之路,问道:“这里没有先生教授吗?”
玄歌指着自己道:“我可以教你,但是习琴多是自己练习,先生只在关键之处点拨。”
弃如却道:“先生原先还是有的,只是寻常问题,问同学即可知晓。而且各种技巧原理,前面的廊柱上均有镌刻。后来就不请先生了。但是这里还是有很多前辈可以去请教的。”
“虽没先生,可是束修费不便宜!不过你们就不用了。师父收的亲传弟子虽然不亲传琴艺,但是你们便成了这琴师谷的主人。自然就不用缴纳银子了!”玄歌笑着道。
辛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弃如又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藏书楼:“这里有琴师谷所有收藏曲谱琴书的抄本,可以供借阅,但是每次只能借一本。而且需要缴纳借阅费。”
“这里是食宿区......”
“这里是缥缈阁......”
“这里是鉴音殿......”
......
辛尾采儿被弃如拉着走马观花,把整个鸥鸿殿逛了一边,已经到了下午。辛尾一直想来这里看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女花弁采,声色不动道:“师叔呢?怎么不在鸥鸿殿?”
辛尾虽自以为不动声色,弃如一眼就看出辛尾心里所想,那闪闪的眼神,见个师叔有那么渴盼么。偏戳穿他道:“师叔听到聂思文来了中原,去找她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不回。你要见花弁采得去山下,她在一处冰窖之中。”
辛尾老脸一红:“谁要见她,肯定没弃如姐好看!”
玄歌忙附和道:“是啊,怎么能和大师姐比!”
采儿好奇心却上来了:“花弁采是谁?”
弃如明知道他们是马屁之言,可是还是很高兴:“迟早会看到的,你们不必心急。师叔还需要你们帮着看守冰窖呢!到时候天天看!现在我们先回去做饭。”
回到归来苑住处,一个青衣汉子早等在檐下。
弃如一见便喊道:“九针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接着又向辛尾采儿介绍道:“这是薛师伯最得意的弟子九针师兄!”
辛尾忙施一礼:“九针师兄好!”
九针谦虚还礼:“这位就是辛尾小师弟吧,我是师父最不才的弟子,比薛长桑师妹差远了,要不是师父念我实诚,也会被赶出谷去行医的,师父派我来给师弟送令牌,并嘱咐我对小师弟进行习医启蒙。”说完从腰里拿出块古朴的木令,上边无字无画,只是木头材质特殊。
见辛尾接过令牌,才又道:“用这个令牌可以随意进出鸥鸿殿的藏书楼,但是师父叮嘱你说。先不忙去看书,要你先跟我去制药坊辨药一年,师父对师弟期望很高,还望小师弟不要辜负师父苦心,能在习琴闲暇时去药坊修习。”
辛尾见九针说话非常朴实,心里好感大增,于是道:“谢谢师兄,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期望的。”
九针听罢点头,随即告辞:“披云医馆俗事过多,师弟师妹,我先告辞了!”
弃如待九针走后便道:“九针师兄定是一大早赶来的,现在又要下山,估计到山下天都黑了。”
辛尾忙问:“披云医馆在山下吗?”
弃如点头:“慕名来求医的太多,师伯便在山下设了个医馆。免得病人爬山,只是这样九针师兄又要管理岐黄殿,便要山上山下跑了。不过药坊在山上,你倒是不用跑。”
辛尾归来苑内一住又是三天,总算把鸥鸿殿各种规矩禁忌都向弃如玄歌一一了解了个遍,玄歌就收到一道来自北燕帝的旨意,要求他立即回幽都和呼延静成婚,玄歌把加了玺印的黄绢递给弃如,弃如一看,略有生气道:“给我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辛尾暗恨他们的扭捏,明明只是一层窗户纸,只要互相一表白,不久一对幸福的眷侣么,见玄歌有点茫然,忙拉了玄歌走到屋子里,面授机宜。玄歌听了以后连连摇头:“不好吧,会被大师姐拍死的。”
辛尾一听急了,忙道:“玄歌师兄,你听我的大事可定,不听我的,你就眼看弃如师姐一辈子不开心吗?”
玄歌还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半天下不了决定。
辛尾看他似乎不愿听自己的霸王硬上弓之计,可是又真的希望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可以幸福,眼珠转啊转,终于又想到一个这世界应该行得通的办法。便拉了玄歌悄悄道:“强抱强亲你不听,那有个和缓点的,你把弃如师姐单独约出去,然后弹一曲凤求凰,制造点浪漫气氛再表白。”
玄歌一脸迷茫:“什么是凤求凰?”
辛尾一听,才想到凤求凰是汉代的,而这个世界从秦就开始走入他途了,便道:“就是那种很感人的相思曲!”
玄歌一听连连摇头:“我们都过了迷(w)情界的,游仙吟都动了不我们的情绪。”
辛尾呆住,能自控七情的琴师,确实不容易被外界打动。辛尾便茫然道:“要不玄歌师兄你跳崖殉情施苦肉计吧!”辛尾本想教玄歌一首肉麻点的情歌,可是一想弃如一听就知道是自己教的,并不合适。
可是怎么撮合这两人呢?不然玄歌一旦和呼延静成亲,就得各自郁郁寡欢了。玄歌外表气质没话说,就是生活在弃如大师姐的淫(和谐)威下太久了,想爱又怕。弃如又是女汉子性情,羞于对师弟表白。
玄歌也在一旁深思。不过他想的可是怎么回绝呼延静的亲事,至于大师姐,顺其自然,时间久了肯定有机会的,至于小师弟说的又抱又亲甚至还那个,想想都要怕。
弃如见他俩鬼鬼祟祟的,不耐烦久等,推了门就进来:“你俩在这里商量什么?”
辛尾道:“弃如师姐,玄歌师兄都要嫁人了,你不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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