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天云山上云天堡正有一场盛会。
云天堡也不知何时,竟在会客厅前建了个巨大擂台,此刻四方宾客正围着这巨大擂台而坐。
而此时此刻在擂台上站着的,是一名女子。
女子明眸闪烁若天上群星,但凡将眼神投去的,无一不被这双淡眸捕去,柳叶淡眉则更添几分妩媚,娇俏的鼻子缀在如雪的面容上,两抹薄唇呈现温柔的弧度,不知为何剪得凌乱的短发却添了几分英气,衬得一身素白劲装凌厉逼人,却是云天堡当下的主人,昔日的丰州第一美人——云流风。
云流风嘴角有些骄傲,又有些苦涩,她吐气出声,却令台下众人着实吃惊,只因这回响不绝的音正是内力精深的证明:“我云天堡昔日遭魔教余党洗劫,败了百年积攒,幸得已故外子,丰州大侠祁晓青相助,得以重回天云高山,重建家业,奈何外子于行侠途中为奸贼所害,无缘得见云天堡重建声威,但外子在天之灵,想必仍会保佑云天堡云家重回昔日光景!”
云流风顿了一顿,扫视期盼下文的众宾,又道:“今日云天堡重建完毕,请武林同道相会此处,一是纪念外子侠义事迹,以慰他在天之灵,二是通告丰州江湖,云天堡从此重归江湖,三则是以武会友,愿承外子侠义之心,以护丰州!是以妾身特请来昔日于大侠厅连挫数人,夺下丰州大侠之名的‘天下一剑’独孤无名作为见证,众位武林同道在此切磋武艺,共襄盛举!”
“没想到连独孤兄也来了。”与肖小三坐在一起的张乞儿颇有深意地看了这个年轻丐帮弟子一眼,又道:“也不知陆脏兄弟有没有在此。”
而此刻擂台上已经站了一个中年男子,除了细碎胡渣外,与肖小三却有三分神似,正是当今丰州最为人称道的大侠独孤无名,他略有些腼腆地对着台下众人笑了一笑,道:“丰州大侠之名,只是众位英雄相谦,论资格辈分,大侠之名当推聚贤庄庄主归不凡。”说罢对着台下一中年儒雅文士拱了拱手,稍有点见识之人,自然知道那文士便是前年独探东岳山的归不凡。
之后归不凡又点出那年辈出的丰州豪杰,众位大侠又是诸多谦让,这才真正进入今日云天堡之聚的重头大戏——丰州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争锋相对。
擂台上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看台下方张乞儿却没有将心思放在年轻人的对决上,缓缓言道:“游龙剑客并没有出现,看来此次聚会,陆脏兄弟那边只来了独孤无名一人。”
吴谋稍加思量,点了点头道:“若那徐天一身后势力真如你所言那般巨大,独孤无名一伙其他人恐怕是另有要事在身。”
众人都心中有所想法,只梅学过凡事唯吴谋马首是瞻,当先问道:“师父,依你看,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吴谋笑了一笑,颇有成竹在胸的意味:“此次归不凡黑白无常简一对与醉独饮等一众名士都到这云天堡相聚,想必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张乞儿暗自点头,想了想,便对肖小三与于韵道:“肖老弟,于姑娘,你二人虽一天赋异禀,一得莲忆真传,但毕竟年轻,前途无可限量,现下便看看台上之斗,研习些他人遗珠,于身当有大益,可不要错过。”
肖小三二人异口同声,道了声好。
此刻擂台上正有一男一女相互切磋,男的持一只银白玉笛,女的则一对赤红峨眉刺在手,拼斗得倒也有声有色。
于韵虽初入江湖,但蛇莲仙子对丰州江湖早有不少了解,于韵也因此颇为见多识广,已经认出那男的是天乐门徒,天乐门擅乐曲,门中三十六路“玉笛雪落”点穴功夫十分了得,穷尽至阴至柔之法门,以辗转巧劲闻名,而女子衣襟上朱红图案已显明其落梅山弟子的身份,落梅山虽由女子一脉相承,但“傲红梅”心法却是至刚至硬,再加她手中那一对峨眉刺舞出的“严冬梅落”,尽显巾帼风范。
这一场相斗男子阴柔,女子刚硬,也不知是特意为之还是事有凑巧,但无论如何,这一场却是精彩纷呈,令人紧张。
最后两人交锋几十回合,女子一招“傲梅飘冬”,以无数红星迫得男子跃下台去,赢得了首场胜利。
之后简一对发声欲将女子收入门下,女子在获得师门前辈允许之下欣然同意,而云天堡亦出面邀请男子作为教习先生加入云天堡,这才让一众宾客明白了此次云天堡的真正意图,却不仅仅是为云天堡扬威,更是吸收年轻豪杰壮大自身,而同时,亦是为培养出丰州下一位震古烁今的大侠选拔人才,至此,各大门派自然是更要督促门下,而年轻人们自然更要拼命证明自己,以求得一位良师。
这场少年才俊间的比武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想来是因前些年丰州大侠继出不断,各大门派对其门下弟子又多严格几分,上了擂台的年轻人多半都有真材实料,肖小三与于韵两人仅是在台下观战也是颇有收益,更罔论求贤若渴的云天堡了,几乎大半上台之人都受了云天堡相邀,至于接受与否,就要考虑其个人想法与门派长辈的意见了,而以身作则以求打破门第之见的众位大侠们也是择自己所爱辅以指导,令台上努力,台下则更添跃跃。
太阳西沉,日暮时分,比武也终于要接近尾声,这时观察入微的张乞儿瞥到一个不为人所察的细节,那“贤德剑”归不凡的一名弟子不知向其师父耳语些什么,而归不凡亦是点头赞许,张乞儿想到一个可能性,暗自已有了想法。
事情不出其所料,在台上两位少年分出胜负之后,归不凡请来云流风,两人相谈了几句,云流风就回到台上,笑语嫣然道:“我丰州男儿果然尽是好样的,方才‘贤德剑’归先生与我言道他门下弟子亦对切磋一事颇有想法,不知台下可有哪位愿与其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哗然一片,谁不知道聚贤庄一脉已承数百年,当代庄主归不凡更在前年将其声势推上顶峰,他的徒弟便算阅历可能不足,但既然他允许其出战,势必是对自己的徒弟足够的信心,想来没有**分也有七八分真传,如今封天柳消失,独孤无名又是世人皆知的独行天下,哪有人还敢说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比归不凡更佳?是以议论声虽多而杂,却没有人跃上擂台承接此事。
“肖老弟,”肖小三本就是来当一回观客,本来对此事毫不关心,哪知道突然有人唤了他一声,他疑惑不解,却正看到张乞儿面带笑容,颇有深意,再看他人,吴谋轻摇纸扇,梅学过憨笑连连,于韵则一头雾水,他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归不凡那年轻徒弟已经跃上台去,对台下一众宾客拱了拱手,倒是谦恭有礼:“各位,不才敬晓天这里见过了,不知哪位愿与在下同研武艺?”
肖小三两步踏上擂台,拱手道:“丐帮弟子肖小三,领教敬兄高招。”
“肖小三,谁啊?”“这次云天堡连丐帮都请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肖小三这一出场,正若一颗石子激起千重浪花,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但肖小三不愧少年豪杰,面不红心不跳,语气平静道:“在下并非代表丐帮,只是恰巧路过,见台上敬兄如此风采,心下不禁,各位前辈请多加谅解,晚辈这里谢过了。”
这一番得理应答由真气贯注,登时让喧闹的现场平静下来,而有识之士——归不凡,简一对,甚至包括端坐于主位上的独孤无名都是暗暗点头,赞叹这名少年乞儿的临乱不慌。
云流风有此良机,当然发挥东道主的作用,出面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便一同欣赏两位的风采吧。”
“敬兄,请!”肖小三执礼,谦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敬晓天微笑,剑已出手!
剑出如虹,闪耀非凡!
台下的归不凡只看自家弟子的起手就已连连点头,显然是对其表现相当满意。
台上的肖小三亦知此剑非凡,但他也当然不会就此落败,人稍矮身,已是一棍斜上,棍未至而力道先至,已将长虹荡至一旁,余力不散,棍尖已向着敬晓天的脸面点去!
“来得好!”敬晓天低喝一声,右手一转,剑尖已还,正与长棍相击,虽未阻其上升之势,亦未使其偏离,但已借力侧移,于间不容发间避过这一棍,之后更是毫不停顿,脚底生风,欺身而进,长剑直攻下盘!
棍长剑短,如今敬晓天已经靠近,长棍又如何得以回防?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剑便会分出胜负,哪知肖小三之棍却非常人之棍,他竟瞬间起了右脚,猛然一勾棍的前端,棍以他握在棍中的右手为轴,一下转了半圈,他身边部分的近半长棍往左一划,竟正好碰在剑尖,将这一剑的危险消弭!
“阁下好机敏的头脑!”这番应对,就连对手也忍不住惊叹,敬晓天已经重新退开,两手握剑,向肖小三躬了躬身。
“不及敬兄剑技高超。”肖小三仍是谦逊之色。
“再来!”敬晓天一声长啸,已经两手持剑,轻轻劈下,却正是一招“躬式”,乃是表示对对手的尊重。
肖小三却已猜到这招并不是这么简单,如临大敌,耐心守望。
果不其然,敬晓天忽然动了,他左脚右脚逐步迈上,竟在弹指间进了几尺,随后右脚猛地一步踏出,双手也分左右,右手将长剑递出,其迅如雷,其猛如虎!
反观肖小三这边,却出人意料的很,他没有退,反而前进,他没有躲,反而力敌!
剑尖遇了棍尖,正应了势如破竹一词,长棍竟被长剑整个剖开,此刻看来,就算棍比剑长,仍是挡不住这锋芒毕露的一剑!
但肖小三却笑了,自信地笑了!
剑如众人所料,到了肖小三的右手之前,棍却不若众人料想一般颓然落地,而是向前直飞而去,竟要越过剑握,击在敬晓天身上。
出了众人意料的显然不只一点,只因长剑破开长棍之后并未延续势如破竹之势,而被剖开的长棍也没有落地,而是陡然加速,打在敬晓天胸部与腹部!
敬晓天被上下两半棍身各是一击,只觉胸腹如有火燎,再抓不住剑握,长剑就在空中晃动不止,他笑了一笑,拱手道:“肖兄之能,在下佩服。”
肖小三苦笑一声,张开五指,看着掌心那道已不算浅的剑伤道:“若非敬兄手下留情,这一剑,怕是要废了我的右手了,我又怎敢说赢了敬兄呢?”
两人最后对招极快,在场也只有寥寥十几人看得清楚,其余则是一头雾水,四下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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