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羽很是歉疚：“对不起，我实在不忍心下手。”
黑大个双手插腰气呼呼的瞟了一眼小贼偷，说：“早知道俺就让你缠住这厮，自己去杀鱼了。现在可好了，鲤鱼精跑了，你娘亲的病怎么办？”
“对不起。”贾羽只好再次道歉。
小偷贼乖巧得很，见没了鲤鱼精内丹，早就躲远了，怕黑大个要动手打他。
弄影见黑大个冲自家少爷发脾气，有些不服，说道：“不是还有一条黑鱼精的内丹吗？取了那颗内丹不也一样。对了法空，黑鱼精的内丹呢？”
法空说：“我在鱼肚子掏了半天还没找到呢，就被你叫上岸了。”
黑大个怒道：“你们懂个鸟蛋，俺问过寨里的人，鲤鱼精的内丹哪里是一般鱼精内丹可以比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不好。没有鲤鱼精内丹，那玩意根本没啥鸟用。”
贾羽想不到是这样，他刚才放鲤鱼精时就在想，反正有了黑鱼精的内丹，或许差不多，可没想竟是天差地别，不由得大感后悔：“哎呀！我真该狠下心杀了那条鱼精的。”
法空拍拍他安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现在先去取黑鱼精的内丹吧，有总比没有好。”
四个人加上跟在一旁的小贼偷一路回到潭水边，那只黑鱼精还翻着烂肚子浮在水面，血已大半流尽，随着潭中缓缓流的水已靠近了岸边不远。
贾羽放下剑游进水里，黑大个和法空也跟着游去。法空说：“你们仔细找找，我第一次找这东西，找不到在哪儿。”
黑大个豪气的说：“这事交给俺吧，俺在山里取过几次丹了，知道怎么找。”
岸上，弄影拿了少爷的剑，抱着自己的钢剑一直警惕着远处的小贼偷，她见小贼偷一直没过来，便喊着问：“你怎么不下水了，想等我家少爷上岸了再抢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打不过我们四个。”
小贼偷靠在树下，脱了上身衣物，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骨肉，拧着衣服上的水回道：“我才不会去呢。我早就打听过了，最值钱的就是那颗鲤鱼精内丹，一般的鱼精内丹也就百十两银子。小爷我随便到有钱人家顺点东西，都能挣个七八上十两，犯不着拼命和你家少爷他们去抢。”
乡下地方，光膀子的人弄影早就见惯了，也不觉害羞，安心的望着潭里等少爷上来。
三个人在鱼身上找了一会儿，就像黑大个说的，没多久他就在鱼肚子里找到了那颗内丹。这内丹比鸡蛋要小一圈，黑色的，外表光滑，蒙着一层淡淡地气蕴在流动，握在手里滑滑软软的，有点肉质的感觉。
贾羽接过来看了看：“这就是鱼精内丹啊，这东西能吃吗？”
法空说：“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吃上去会不会跟鸡蛋差不多？”
黑大个说：“你们就别琢磨这个了，先上岸再说。”
三个人回头往岸边游。突然，他们身后的黑鱼精动了一下，竟还没死透，接着翻过身来，张着怪口向他们三人咬来。
岸上接应的弄影瞧见了大惊失色，指着后面喊道：“少爷，小心后面！”
黑大个耳朵敏锐，听见了背后的水声，回过头一看，正巧黑鱼精大口向他咬来，他赶紧一脚蹬在鱼唇上，借力退开。
黑鱼精可能是知道自己鱼丹被夺，已是死定了，所以发了狂要拖贾羽他们陪葬，拼出最后的法力，在潭面上卷出一个大漩涡，自己潜在漩涡大口吸水，要将他们吸入漩涡淹死。
贾羽三人使尽浑身力气，拼命的往外边游，可是漩涡的吸力太大，拖着他们根本游不出去。
弄影已是惊魂出窍，大喊大叫的冲进水里要去救少爷。贾羽见状，喊道：“你别过来。快回去，回去！”他知道弄影过来了只是送死，根本帮不上忙，可他这一喊分了气力，原本还能在游涡外围勉强僵持，这下马上被卷入涡流中。
“喂，白面小子！”黑大个大吼一声，反身回游，抓住了贾羽的手，可自己反被牵连进涡流。
法空见机得快，赶紧拽住黑大个，双脚死命的踢水狂蹬。可是他们三人光靠腿的力气完全游不动，这时见弄影脱了外衣抛过来，连忙抓住。
“抓紧了法空！”弄影一手抓着潭水中的水草，一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其实他们离浅水边并不远，只是潭水中的泥岸下降得快，贾羽他们皆在深水区，无法游到浅岸抓住水草。
法空紧紧抓住弄影的衣服不放，可是弄影是姑娘家家，衣服单薄，坚持了一下就被撕烂了。弄影吓得惊叫不已，没命的向少爷贾羽扑去。
这时在岸边拧干了衣服打算要走的小贼偷看见此情形，一跺脚冲到岸边，捡起弄影扔在地上的青铜短剑跳入水中，快速的往漩涡中心游。他卷入涡心，跳到黑鱼身上，往黑鱼嘴里脸上头上不停的捅，不停的刺，直捅得黑鱼精血肉模糊，看不出哪是脸哪是眼了，连鱼唇都削掉了一块。
水面静了，贾羽他们虚脱般浮仰在水面，刚才的情形虽然短暂，但几乎耗尽他们全身的力气，只差一丁点就要命丧此潭了。
歇了一阵，法空还是觉得水潭不安全，说道：“我们先上岸吧。”
贾羽刚刚返身，突然一声痛叫，沉入水中。离得最近的黑大个将他扶起，法空问道：“怎么了？”
贾羽抱着双腿吃痛不已，说不出话来。
小贼偷游过来指着贾羽哈哈笑着说：“他腿肚子抽筋了。”
弄影搀着少爷游上岸，又给他的小腿肚子揉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舒服了一些。
小贼偷在旁边一直嘲笑，不时说：“富家少爷就是富家少爷，关键时候还是比不上我这穷小爷。你看我们几个就你一人腿肚子抽筋了，这就是惯生惯养的结果。”
弄影很是生气他这么嘲笑，可是刚才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搭救，少爷还有法空他们的命都得没了，也不好出言反说什么。
贾羽将自己的外衣给弄影裹上，扶着弄影站起来，对小贼偷道：“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小贼偷赶紧制止道：“哎，你别谢。”他抖了抖披在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说道：“小爷我救人是顺手，不图你谢。先前之事你放了我一马，现在小爷我救你一命，咱们之间就当是两清了，互相不欠。”
贾羽不高兴说：“我的命就值几十两银子啊？”
“不然你以为呢？”小贼偷高仰着下巴，份外自得：“好了，小爷我走了，喝酒去喽。”他刚要走，却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你且慢走。”
小贼偷回头对黑大个道：“怎么？还不让我走了，还想打我是怎么着？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命的，你若不服，咱们水里较量。”说着抡起胳膊，做比划状。
黑大个憨憨笑道：“嘿嘿，俺知道，俺知道。你看啊，他之前饶了你一次，刚才俺也拉了他一把，秃子又拉了俺一把，你又救了俺们一命。你说俺们是不是很有缘份啊？”
小贼偷端着下巴点头道：“这么说，好像是有点缘份。”
黑大个嘿嘿一笑，说：“既然俺们这么有缘，不如结拜成兄弟吧。”
“结拜！！”三人异口同声，彼此看着对方。法空说：“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弄影在树后面系好衣服蹿了出来，兴奋地说道：“我也要结拜，我也要结拜。”
黑大个大为不屑的挥挥手道：“去去去去去，俺们大老爷们商量事，你一个姑娘家掺合什么？一边呆着去。”
弄影讨了个没趣，嘟起嘴不高兴的站在一旁。
小贼偷摸摸头，问道：“为什么要结拜呀？”
黑大个说：“俺们五山寨的规矩，意气相投就要结拜成兄弟。刚才俺们已经是性命之交，还不应该结拜吗？俺与这个光头和尚是不打不相识，他明明打不过俺，还敢和俺打，俺喜欢跟这样有胆气的做兄弟。”
法空马上不服气了：“谁说我打不过你呀，下次找个机会咱们再找一次。”
“呵呵，好好。”黑大个又指着贾羽说：“你这么孝敬爹娘，拼了命也要杀鱼取珠给娘亲治病，做兄弟一定不会差。俺从小没了娘，是俺爹将俺养大的，俺没娘可以孝顺，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孝顺爹娘的人。还有，刚才俺们一起在田里打架，你没能耐但也没怂过，俺看得上你，也想与你做兄弟。”
贾羽咳了两声，不等黑大个说下去，接着他的话对小贼偷道：“你说我之前放了你一次，其实我们之间是有怨的。今日你以德报怨，救了我们大家，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经历了今天的事，我方才明白人不可貌相，不该以貌取人。请你先受我一歉，再受我一谢，若不嫌弃，你们四人便在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小贼偷原本是沾沾自喜，很得意的，可他见贾羽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大感局促，连连摆手说道：“你……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么认真说话，我怪不自在的。”
黑大个笑道：“白面小子说的不错，开始俺们还在水里打架，后来你又不计前嫌救了俺们，实在是大英雄大丈夫才能做的事。俺们今天你救俺，俺救你，命里早就纠缠在一起来，应该拜把子结兄弟。”
小贼偷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左挠右挠说道：“你们别说了，别这么说了，你们一夸我，我身上就痒痒，多不好意思啊。”他搓了搓手，瞄了他们一眼说道：“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咱们结拜的话，我有什么好处啊？”
“好处嘛……”黑大个想了想，摇头道：“俺不知道。不过俺是五山寨的人，俺们五山寨的人脾气都不太好。你要不给俺面子，俺说不定就得发脾气，叫你没面子。”说着一双拳头捏得咯嘣作响望着他。
小贼偷多机敏的人呀，一听这话马上抱拳陪笑道：“明白明白，几位哥哥咱们结拜，马上就结拜。”
法空身在佛门却是个江湖性子，对戏文说书里说的义结金兰这种事十分喜欢，当下马上答应了。四人也不走远，便在这潭水边撮土为炉，插草为香，面朝云溪冷潭便要下拜。
弄影慌忙说道：“少爷，带上我一个呀，弄影也想要结拜金兰。”她必竟是小孩子心性，比贾羽还小两岁，见少爷做这么好玩的事，也想要结拜。
大黑个断然拒绝道：“结拜是俺们男人的事，女人哪里能结拜？不行不行。”
小贼偷早已经看出了弄影对贾羽的心意，贼眼珠一转，说道：“我说哥哥，你别急着不许呀，她要结拜便要她来嘛。”
弄影一喜：“真的？”
小贼偷窃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是跟你家少爷结拜了，那就是异姓的兄妹了，既然是兄妹那就做不成夫妻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妹子。”
弄影愣了愣神，晃然醒悟过来，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要结拜了。你们拜吧，你们拜吧。”她慌忙否定，却见法空大黑个还有小贼偷他们三个一脸怪笑的看着她，小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李子，躲到一旁不敢回头再看他们。
贾羽四人跪在潭边，面朝潭边，手拿稻草为香，以潭水做酒，四人学着戏文里的样子，由黑大个带头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马大虎……”
“贾羽……”
“武旭朝……”
“赵小空……”
“今日在此结义金兰，做割头换颈的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倘若不顾义气，有为誓言，天诛地灭，人神共讨。”
四人有模有样的念着誓词，跪拜磕头。其实正经来说，换帖结义须得选时间定地方，在神像佛龛前，或是在祠堂土地庙那些比较庄重的地方立下誓言，以神明做为鉴证。还要摆品，写金兰谱，喝红酒。不过他们都是从戏文里学的，戏文里那些江湖豪侠都是不拘小节，义气相投便可结为金兰兄弟。再加上他们今日是在此云溪冷潭结成性命之交，因此便以此潭为证结拜兄弟，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不过他们都是头一次与人结拜，不熟悉过程，等拜完了，拿着破陶碗一人饮了一口潭中水，才想到还没分出个兄弟大小。
小贼偷赵小空说：“你们都是哥哥，我愿意当小弟。”
黑大个马大虎说：“这怎么成，既然结拜了，就得按年龄大小来排。”他想着自己个头最大，武功最好，一定能当上大哥。可没想四人互道了年岁生辰，结果他的年纪最小，排在最末，法空武旭朝年龄最大排在老大。赵小空的年纪比贾羽还大了几天，排在老二，贾羽成了老三。
“俺这臭嘴呀。”马大虎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大呼：“不算不算，俺们得按武功高低来算大小。”
法空赵小空贾羽三人大笑，说：“兄弟大小已经定下了，我们才不理你呢，四弟。”
马大虎气胀着脸，大是不服。
赵小空奇道：“大哥，你叫武旭朝，你的法名不是叫法空么？”
法空说：“我和你们结拜做兄弟，当然得称俗家名字。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做和尚，只是被恩师所救才入了空门，若有机会我要还俗才好。”
贾羽笑道：“难怪你不守清规，酒肉照吃。”
“哈哈，我最不喜欢做和尚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不能吃酒吃肉，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马大虎大有同感：“正是正是，俺的嘴都馋了，这就去酒肆吃酒吧。”
四人拜了兄弟拿着兵器高高兴兴往回走，迎面看见前面有一大队人过来，头前的衙差打着‘回避’‘肃静’的虎头牌，正是县太爷官服出巡，后面还跟了许多碧云寺里的和尚。原来那几个修行人是从县衙里把丽川姑娘逼出来的，赵县令知道自己纳的小妾是害人的蛇妖大惊失色，赶紧点拨了差役，叫上城里四处寻找蛇妖的碧云寺僧人，又叫了几个干练之人，赶来这里。只是这前后喊人，叫人帮忙耽误了不少工夫，到了现在才赶过来。
法空和贾羽跑上去，将这里的事告诉了师兄等人和赵县令。马大虎和赵小空，一个是强盗一个是小偷，不宜在官差面前露面，远在一旁不过来。
赵县令听完后，叹声跺脚：“唉！来晚了一步。”
贾羽说：“县尊大人且息怒，实在没料到丽川姑娘才是这里祸事的主谋，那两只鱼精是受她差谴。”
赵县令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啊。”他有些懊悔，又有些惋惜。懊悔自己不该纳丽川为妾，惹自己一身脏，还不知上司会怎么处置自己。惋惜丽川如此丽色美妖竟沦入邪道恶徒。若能本本份份做一妖精，当他的小妾，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贾羽说：“现在那四位修行的仙人去追丽川姑娘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和法空还有那两个朋友都受了伤，正要回城里医馆医治。”
赵县令挥挥手：“你们快去吧，后面的事情官府会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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