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加上弄影回到阳宁城,也没去医伤,先去酒馆饱饮了一通,而后才去了医馆。此时天已经黑了,马大虎拿出那枚黑鱼精内丹交给贾羽说:“三哥,你要给你娘亲医病,这东西不知道管不管用,你拿去吧。”
贾羽拒绝道:“这怎么行?这颗内丹是我们四人取来的,该我们四个人分才是,怎么能给我一个人?”
马大虎说:“这东西俺在山里面逮着精怪就能抠出一颗,不差这个。至于大哥和二哥……”
法空双后合计,假装正经道:“阿弥陀佛,我是出家人,此物与我无用。”
赵小空抠着腮脸说:“我拿这个就更没用了啊,拿去拿去吧。”
贾羽说道:“不如我将这颗内丹折算成银两分给你们。”
赵小空把脸一板,说道:“三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要么不结拜,既然结拜了就是兄弟。兄弟之间还说这个干什么?”
“嗯。”马大虎点头道:“二哥这话说的对俺脾气,三哥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贾羽忙道:“是是是,是我错了。那好,今日我们就此别过,来日再与兄弟一叙。告辞。”
四人分别,贾羽带着弄影回到客栈,一进客栈的门,就看见父亲黑着脸在柜台前等着,大哥贾申利在父亲后面朝他挤眉弄眼,示意父亲今天很生气。贾羽缩着脖子,耸着脑袋进了门,最害怕是的弄影,一直跟着贾羽后边,不敢露出头来。
贾重山看着儿子贾羽进来,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贾羽低头不语。
贾重山严声道:“弄影,你说!”
弄影不敢不答,说道:“老爷,我和少爷……去云溪洞了。”
贾重山大怒,拍着柜面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家里去云溪洞,要不是店里伙计跑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岂有此理,云溪洞死了多少人,你们还敢去那儿玩。看我不打……”
他做势欲打,贾羽赶紧挡在弄影身前,说道:“爹,是我的错,非要弄影陪我去云溪洞,弄影不敢不跟我去,你别打她。”
“你……”贾重山举起的手实在舍不得打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只好放下:“就算我不打,你以为你娘能饶得了?你脸上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还有,你怎么穿着这样,你的衣服怎么穿到弄影身上去了?”
贾羽说道:“爹,孩儿脸上的伤是跟别人打架打的,至于衣服……衣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敢将自己险险丧命的事说出来。
贾申利在后边偷偷笑了一下,似乎想到歪处去了。贾羽转移话题道:“爹,我去云溪洞不是去玩的,而是为了给娘治病。”他将鲤鱼精内丹能治娘亲重病的事告诉了爹爹。
贾重山听完之后,怒火缓和了许多,说道:“傻孩子,你该把这件事情早点告诉爹爹,爹爹自会找人去办。”
“爹爹,对不起。”
贾重山摸了摸他的头,问道:“那鲤鱼精的内丹你拿到没有?”
贾羽摇了摇头:“我只拿到这个。鲤鱼精跑……跑了。”他将黑鱼精的内丹取了出来,放在掌心。
“这颗内丹也能治你娘亲的病?”
贾羽说:“我不知道,明天我去问问时柳山庄的老先生就知道了。”
“时柳山庄。”贾重山道:“明天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你娘亲听说你去云溪洞可吓坏了。我已经让伙计回去报信说你没事了。”
贾羽再次认错道:“是孩儿的错,不该瞒着爹娘,让爹娘担心的。”
洗浴之后,一夜睡到天明。一大早贾重山就吩咐贾羽快点回家,不过最近他少有时间来城里照看生意,这次来了顺便与大儿子贾申利核算一下帐目。
贾羽换了套干净衣服出了客栈,心里头还是想着时柳山庄的偷闲老叟,想要问清楚黑鱼精的内丹能不能治娘亲的病。两人到了山上敲响庄门,开门的是顾守山庄的小童,他认得贾羽,说道:“是贾少爷呀,请进吧。”
贾羽进去问道:“老先生在吗?”
小童摇头道:“庄主不在。下月之朔是庄主寿辰,庄主回去和家人商量怎么摆寿宴了。”
贾羽忙问道:“不知老先生高龄,贺寿多少?”
小童比着手指道:“一百四十一岁。”
“一百四十一?原来庄主这般年纪了啊。”
弄影却道:“一百四十一岁又不是逢十的大寿,也要摆大席吗?”
小童笑着说:“你不知道吗?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一百三一百四,命数将近鬼门关。过了一百四十岁,就像到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自然要摆寿筵庆贺。”
贾羽抱拳道:“原来如此,受教了。不知老先生家住何处,来日我想登门拜访,贺老先生高寿。”
小童摇摇手:“庄主家住哪里你倒不必问,只需来山庄便可。庄主不是大寿一般只是宴请熟人,寿筵都摆在山庄这里。你时常来山庄观柳,庄主知道的,一定不介意你来。”
贾羽笑道:“小兄弟知道的很多呀。”
小童扮作大人模样抱胸道:“那当然,我伴在庄主身边好几年了。”
贾羽拱手道:“多谢。来日再访,告辞。”
出了时柳山庄,回到城内,贾羽走在正街大道上,经过县衙门前时,张捕头跑了过来:“哎哟贾兄弟,你在这儿呢。”
“怎么了?”
张捕头说:“太爷知道我跟你熟,一早吩咐我去你家店里找你,说是要找你问问昨天事情的详情。”
贾羽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看过一些官面上的事情,知道赵县令想要了解详情,多半是在想折为自己纳丽川为妾的事情开脱,便说:“我这就进去。”
张捕头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本来是要找你的,不过昨天那几个修行的仙人来了,太爷正跟他们在正堂说话呢。”
贾羽眼睛一亮:“哦!那就更要去了,我正好有事情想问他们呢。”
到了正堂,赵县令并没有坐在上首官座,而是陪在客座与那四个修行人说话。听了通报之后看见贾羽进来,也没大搭理,只是吩咐坐下,便向那四人以及其他人陪着笑脸,好不殷勤的样子。
正堂里除了赵县令,还有孟伯均孟员外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人,有几个贾羽是见过的,是本地知名的人物,还有碧云寺的长老和尚。另有两个没见过的,其中一人五十岁上下,身着浅绯官服,腰束银钑花带,看他身前的补服花纹是知府级别,应该是青河知府;另一个人身宽体胖,圆脸肥腮,身穿蓝缘金色华服,颌下留下修饰过的胳腮浅须。此人不管说话还是没说话,都是眼睛眯眯地,像是一张笑脸,
贾羽一看这种场合,想自己小小身份该是进不来的,别说他了,就是他爹爹恐怕也没这个面子。他不知道自己来此求见,赵知县本是不许,只是四位修行人听说贾羽找他们有事要问,才叫知县同意他进来。
贾羽进来后老老实实坐下,对他来说这里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连知府都陪在客座,没人坐上座,他不由得暗想这四个修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能得知府和知县如此礼遇。
他们几人谈了一会儿,聊的果然是昨天的事。不过话里话外,好像丽川姑娘并未被斩杀,而是让她逃了。贾羽仔细一听,原来昨天他们四人一直追杀丽川,追了好远,本来最后一剑可以将她斩杀的,怎料丽川十分狡诈,表面承受了致命的一击,实际上用佛舍利子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又借由蛇蜕制造假死现象,真身则化为小蛇钻入地缝逃入了倾澜江,等他们四人发现此点的时候,已经追之不及了。
青河知府扼腕不已:“可惜了可惜了,竟让此妖逃了。倾澜江是我朝境内最大的水系河流,贯穿南境大半疆土。她逃入此江,再要捉她就难了。不过本官还是会上报中丞大人,广发海捕文书,一定要擒杀此作恶之妖孽。”
银发男子道:“不过有一点十分奇怪,我们在追杀途中报了名号。但那妖精并不知晓我雾空天海一派,似乎她是此地土生土长的蛇妖。”
赵知县赶紧借机骂道:“这个蠢妖,竟连当今天下第一剑派雾空天海都不知道,实在愚蠢之极。”
“不敢不敢。”银发男子嘴里说着不敢,但还是蛮高兴的,眼睛看了赵知县一眼,又说:“我们奇怪的是我令狐师姐断定此妖年岁只有五百岁左右,可她的实力却超乎寻常的强。俗话说千岁成妖,若非此妖天赋异禀,极具灵性和聪慧,才能在五百岁内修练成人身。否则定是有什么其它因素,造成她现在的实力。”
“喔!这……”赵知县与青河知府对视一眼,向雾空天海的人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像我这样的凡俗小官,得寿二百已称庆幸,五百岁以上的事情如何得知?”
入朝为官之人,朝廷自有一套修行之法传授不同级别的官吏,而朝廷用人除了考验他们为政主事的能力,也考验他们的修行天赋,一般来说有修行能力的人更容易进升官阶。否则朝廷辛辛苦苦培养一个能官干吏,却没活几年就死了,也实在可惜。
就在这时,听到正堂外边一人喊道:“老夫知道。”
众人向堂外看去,只见一个算命的先生,举着卦幡,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贾羽当然认得这个自称蒋大仙的算命先生。
赵知县拍椅而起,斥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怎么溜进衙门的?”
蒋先生摸摸胡子站在门口笑着说:“你这破衙门,老夫自有办法进来。雾空天海的道友,你们想知道此地异事,不妨听老夫一言。”
赵知县把目光投入了雾空天海的四人。
槐梧男子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蒋先生杵着幡晃晃荡荡进来了,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又叫知县给他上茶。
赵知县没好气的吩咐衙役端来茶水,也给贾羽上了一杯。蒋先生也不急着说话,先品起茶来。
黄衣女子打量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先生曾也是修行中人,只不过修为被废,现在已经是凡人。”
蒋先生竖起大拇指:“雾空天海的弟子果然好眼力。”
槐梧男子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蒋先生放下茶碗道:“老夫被废之身,有何颜面再提师从门派?不说这个。老夫高姓不敢,姓蒋名乎,自号呼呼大仙,你们这么称为便是。”
贾羽听了他的自号差点没笑喷出来,不过也暗道这算命蒋先生果然没骗人,果然曾是修行中人,能被眼前这些高人看出来。
蒋乎蒋先生反问道:“不知几位道友如何称呼?”
槐梧男子抱拳道:“雾空天海陆江涛,这位是我的师弟陌如海,师妹叶初晴,以及师姐令狐子矜。”
贾羽小声嘀咕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好名字。”他笑着抬头,正好看见黄衣女子看向这边,弄得他大为窘迫,才想到自己说得再小声,那些修行高人也能听到的。
令狐子矜并没有不悦,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十分平淡的样子。贾羽暗暗懊丧,或许自己这样的凡人根本不值得她一哂。
叶初晴问道:“呼呼大仙,你说你知道缘由,说来听听。”
蒋先生说:“要说知道也不全是,多少是这么猜测的。我先问你们,对于修行来说,此地如何?”
莫如海道:“阳宁县一带灵蕴充沛,瑞气祥和,处处生机盎然,实乃修行修练的上佳之所。若能寻得灵山宝洞,也能成为一处福地洞天。”
蒋先生说:“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们却不知道。二十年前我曾来过此地,观此城气象衰微之式,此地气脉,更是地气将尽,水脉枯竭之象,按理说此地数年至十数年内,便会城损民迁,成为一片荒芜之地。但二十年过去了,我再来此处,观此地气象,却已是大相径庭,不但地气充实,水脉盈沛,更是生机无限,成了一片福地。你们说怪是不怪?”
雾空天海四人闻之大奇:“竟有此事!”
蒋先生说:“这些天我走访此地,就是为了查证此事。”
“那先生可有所得?”
蒋先生摇头:“并未查出原由,不过我了解到十六年前,此地确实是一片颓败景象。林木枯萎,蝗虫肆虐,还时常闹发旱灾。知县,我说的可对?”
赵知县忙是肯定:“没错没错,县志上确曾这样记载。”
蒋先生接着说:“可十六年前,此地气象变了。蝗灾消失无踪,润雨恩泽大地,生机重回,气象复苏,突然就变成一块大好河山。因此我料定十六年前此地定然发生过一件奇异之事,此奇异之事改变了此地的气运环境,退荒芜而现生机。而你们所说那蛇妖能在五百岁修成人形,多半与此有关,吸引了当年的祥瑞之气,才得修成人身。阳宁县频发妖精为祸,也正是因为此地实在是凡俗间太好的修行之所了。”
赵知县恍然拍手:“原来如此。我道我治下之县为什么总是闹妖精,比别的地方多得多,之前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是这个原因。”
令狐子矜忽然说道:“蒋先生是六壬一脉吧。”
此言一出,蒋先生脸色一变,大感吃惊。要看出他曾是修行中人这并不难,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被眼前这女子看出是六壬一脉,此等见识,实在非同小可。他忍不住问道:“六壬天算一学,就算修行界的人也知之甚少。令狐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令狐子矜说:“猜的。奇门遁甲一学修练至此,多走入阴兵借法一途。而六壬天算最擅长观天地气运,兴衰之兆。先生修为被废,却始终痴迷于此,句句不离气数变化,多半便是六壬一脉。”
蒋先生肃然起敬,拱手道:“雾空天海不愧是名门大派,几句话就能看出老夫身份,实在佩服,佩服。”
青河知府问:“蒋先生可以查出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没有。”蒋先生说:“我来此也是想寻县令帮助,查查此事。”
青河知府点点头,又说:“这个且慢说,待我们先处理了蛇妖丽川一事,再由你和赵县令商量。”
“是啊是啊。”赵县令向雾空天海四人暗使了眼色,说道:“那蛇妖如此厉害,又已经逃走,该当如何是好啊?她还会不会回来报复啊。”
陌如海知道赵县令的意思,淡淡一笑,说:“知府大人,蛇妖丽川确实厉害得很,非是一般小妖,她要为祸作乱,即便阳宁县有所防范也没用。何况那妖精甚是精明,她自己敛了妖气藏身在城中,却胁迫两只鱼精为她做事。她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自己,即便事发,也只能寻得到两条鱼精寻不到她;二是因为她已修行至关键时期,唆使两只鱼精为她杀人,夺取人的灵息精气,助她早日破关。而此妖潜身县令身边,即可以避人耳目,又能时时了解赵县令除妖之事的进展,便于应对,实乃是处心积虑。以她善于隐藏的能力,非赵县令不察,而是赵县令很难有所觉察,所以倒也非是赵县令办事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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