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如既往,我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则是灯红酒绿。鸟儿照旧神秘,早出晚归,一副异常忙碌的样子,因为有言在先,我也不敢多问。高兴的时候,鸟儿会陪我去舞厅疯狂一下。几个月转眼而去,我突然发现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恐慌,就连腰花和尖嘴对我也是敬而远之。对于这些变化,我心知肚明,照旧我行我素。很久以前,我就把他们隔绝于自己的内心之外,更不在乎他们的恶心的眼神。唯有一人对我平淡视之,那就是王晶。只是没有旁人的时候,她的目光略带幽怨,叹息之声越来越多。一天,王晶来到了我的宿舍欲言又止,喟然长叹。我道:“有事就直说,别唉声叹气的,我听了难受。”
她道:“任鬼,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被警察抓了,我不敢相信。”
“王八蛋,”我在心里把杨萎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转念想想释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我望着王晶,平静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王晶道:“自然是真话。”
我道:“确有其事,我还被公安机关打击过。”
王晶泫然欲哭,哽咽道:“你,你这是自己害自己。”
我叹息不语,望着王晶愣愣发呆。在单位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在我人生的低谷里,她曾给予过无私的关怀。我道:“我现在成了南城的瘟疫,你就不怕被我给传染吗?”
“你这是什么话,”王晶抹抹眼睛的泪,说道:“不管你变成何种样子,我,我都不会看不起你。任鬼,答应我,戒了那玩儿吧!我不想你毁了自己。”
我道:“王晶,我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你应该离我远些,不该这样对我好。”
“你,你……”王晶哆嗦,眼泪簌簌而下,显得好不委屈。我摸着她的背脊,说道:“我说得乃是真话,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你该远离我。”
“啪,”王晶给了我一巴掌,咬着嘴唇道:“任鬼,虽说人言可畏,但我……真的喜欢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呜……”王晶起身跑出宿舍,我木然坐着,觉得很对不起她,心里一阵疼痛,倒在床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发呆。这时,手机响了,我接过一听,飞蛾道:“任鬼,还在上课吗?”
“没有,”我无精打采地道,“睡觉。”
飞蛾道:“下班过来舞厅,有事商量。”
我道:“那我现在过了。”
飞蛾诧异地道:“你不是还在上班吗?”
我道:“这班上与不上,已没有大的意思。”
飞蛾关切地道:“要死不活的,究竟怎么了?说,别让我担心。”
我大笑,然后道:“我嗑药的事早已成为单位的传奇,同事见我就跟看见了妖怪一样,避之而不及。世界突然清净了,我有点不适应。”
“恭喜恭喜,”飞蛾幸灾乐祸地道,“好歹是个明星嘛!有什么难过的。赶紧过来舞厅,我们有重要的事与你商量,不见不散。”
我骂了飞蛾一句,说道:“半个小时到,再见!”
挂了电话,觉得学校恋无可恋,锁门四处望望不见王晶的身影,叹息一声驾车离开了学校。到了城里,沿着东方大道向北而去。孤岛区的六月是个美好的季节,路边的银杏树长得郁郁葱葱,肥大的枝叶迎风招展,像夜店女郎一样的风姿绰约。温甜湿润的空气让人醉醺醺的,午后的风没了中午的燥热,吹在身上凉爽舒服。无尽的车流延伸至天边,好像没有尽头。去年此时我在干什么呢?回忆又怕内心的创痛泛滥开来,索性盯着平坦的公路什么都不想。到了舞厅,直接把车停在门口,步入我们阴暗的世界,门口的保安跟我问好,我答应一声去了二楼的办公室。飞蛾寒号鸟和渡鸦吞云吐雾,见了我也不说话,依然沉醉在阴暗的世界里。我走到窗前扯开了窗帘,打开窗户,金黄的阳光射入房间。飞蛾用手遮住眼睛,夸张地喊道:“娘的,赶紧拉起来,我讨厌阳光。”
我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真成了僵尸,谁见谁怕。办公室被你们搞得臭死了,开窗透透气。”
寒号鸟端茶给我,我接过喝光,一屁股坐在飞蛾身旁。
飞蛾看看表道:“鬼,迟到了十分钟,肯定是被鸟儿搞得神魂颠倒,连时间都忘了。”渡鸦一听飞蛾的话来了精神,涎着口水问道:“哥,鸟儿的床上功夫怎样?那妞可是朵带刺的玫瑰,漂亮疯狂狂野,乃是男人床上的至宝。我们眼馋,就是没那个福气,浪费了大把的钞票,结果白为你做了嫁衣。你妹的,真教人丧气。”
寒号鸟挖苦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想想你干的蠢事,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渡鸦一脸沮丧,寒号鸟笑得更欢。我知道寒号鸟话里有话,便问微笑的飞蛾:“你们有事瞒着我。说,究竟怎么回事。”
“渡鸦这臭小子想挖你的墙脚。”飞蛾淡淡地道。
“什么?”我瞪着渡鸦,一脸杀气。
渡鸦解释道:“哥,你千万别听他们瞎说。对,我是想挖你的墙脚,但那时候你还没和鸟儿好呢!”
“禽兽,垃圾。”飞蛾和寒号鸟异口同声。
我瞪着他们,训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两人听了大笑,我掏出烟点燃悠悠吸着。飞蛾道:“大哥,渡鸦为了挖你的墙脚,真可谓下足了本钱,无所不用其极。送花送首饰请吃饭,结果都被鸟儿给挡了回来。他却贼心不死,发扬把革命继续到底奋勇的精神,厚着脸皮把鸟儿骗了出来,其目的非常之肮脏,就想鸟儿灌醉然后睡了。哪知道他自个喝得人事不省,鸟儿啥事都没有。吃药更是夸张,他光着屁股跑到了走道里出丑,鸟儿早消失的难觅踪迹。”
听了飞蛾的话,我的目光就像利剑,恨不得当场把渡鸦斩杀。
渡鸦认错道:“大哥,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生气。这事不怪我,是你不见人家的吗?否则,我哪敢挖你的墙脚。况且,不是没成吗?”
我吼道:“成了就是给老子戴绿帽,你小子人品实在太差。我,我真想宰了你。”
“别,别,哥,我后悔了。”渡鸦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鸟儿完全就是个女流氓,比我们还无耻下流,我真怕了她。幸亏,她喜欢的是你。若是我,非被她玩死不可。”
我听了这话,心里的火顿时消了,心想:“鸟儿的妙处那是你们能想象的。”不由得得瑟起来。
“鬼哥,你没断胳膊瘸腿吧!我给你检查一下。”渡鸦边说边把爪子伸到我身上摸索。我一把推开他道:“禽兽,一边凉快去。”
飞蛾与寒号鸟又笑,我指着渡鸦道:“你的女友比我多,还好意思挖我的墙脚,不是禽兽是什么?笑个屁,给我严肃点。”
渡鸦正襟危坐,指着飞蛾和寒号鸟道:“笑什么?你们不也想泡鸟儿吗?我做了敢承认,你们不但不敢承认,还笑话我。你妹的,比我还是禽兽。”
我望着嘿嘿傻笑的飞蛾寒号鸟,说道:“别给我嘿嘿地笑,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飞蛾呷口茶,喷出一串烟圈道:“好好好,你说得对,行了吧!”他对渡鸦和寒号鸟道:“你们俩给我听好,做人要厚道,别打大嫂的主意,小心被鬼哥给阉了,从此变成个死太监。学学人家嘛!用情专一,别把自个搞的就跟发情的公猪似的,见了女人就睡。毕竟,人间还是有真爱的。”
我道:“得得得,打住。你比他们更可恶,更令人讨厌。别一个劲儿地耍我。快说,叫我来所谓何事。”
听了我的话,他们哈哈大笑,神情古怪之极。我真想狂扁他们一顿,却只得咬牙忍了。笑过之后,飞蛾一脸正经地道:“开玩笑,不准发火骂人。你现在有个妞管着,我们也就放心了,以前整天提心吊胆的,真怕你自己剁了自己,我们活着也没什么乐趣。我们呐!真不想失去你这个混蛋。”
寒号鸟和渡鸦附和道:“哥,前大嫂走后,你就变了个人似的,真让我们胆战心惊,打起架来无所顾忌,现在想想我们都还后怕。你那叫打架斗殴吗?你那是打日本鬼子,尽往人家的要害之处招呼。在这条路上,有谁敢来咱们的场子闹事。小痞子见你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就连我们也怕你神志不清,拿刀宰了我们。”
他们说的不错,谢筱走后我的确很疯狂,与魔鬼毫无区别。若不是有他们相伴,兴许我早嗝屁了。试问人世间,一个人又有几个交心的朋友呢?我很庆幸自己有这么几个知己,现在多了鸟儿这个红颜知己,人生更是别无所求,但一想起孤单的谢筱,心就碎了。
我叹息一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生死兄弟,咱几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是,我提醒你们一句,注意药剂的量,你们死了我怎么办?要死,我们一起去死,谁违反了约定先走了,我追杀他到地狱。”
“尽量,尽量。我们还不想死。”他们同声而答,我们相视一笑,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完了,我道:“说正事要紧。”
飞蛾道:“鬼,这个舞厅能维持到现在,你的居功至伟。因此,我们商量后决定,追加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
我摆摆手道:“对不起,恕难从命。我注资多少就是多少的股份,合同上写得清楚,你们少给我胡来。兄弟是兄弟,生意是生意。”
飞蛾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盒,打开拿出合同几把撕了个稀巴烂。我一头雾水,问道:“飞蛾,你这是什么意思?”
寒号鸟兄弟望着我笑,飞蛾又从文件盒里拿出一份新合同,递给我道:“我早料到你会拒绝,因此废除了原先的那份合同,重新搞了一份儿。你讲义气,我们也得跟你讲义气,那才公平。你不至于为了自个的高风亮节,让我们都做不了人吧!合同我代表你签名了,股权转让书我也帮你签了,还经过了公正。这事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就这样结了。”
我还想辩驳,可话到嘴边又咽进了肚里。毕竟,木已成舟,再拒绝那就虚伪了。渡鸦道:“哥,你可别推辞,自家兄弟,金钱乃是身外之物。”
我道:“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受之有愧啊!”
“闭嘴,再说我翻脸了。”飞蛾道,“刚才是谁说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转眼就赖账,我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差评。”
我觉得飞蛾突然变的霸气了,赶紧道:“我接受这个差评,闭嘴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飞蛾坐下又点烟抽上,吐个烟圈道:“鬼,我们生意不错,但眼红的人可不少,有人就在我们对面搞了个舞厅,明摆着就是来跟抢我们的生意,但我们也不用怕他,这种小角色毋须放在眼里,暂时随它去吧!只要他有本事,堂堂正正地竞争,我们不必跟他较劲。说难听点,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而已。但是,如果他敢玩阴的,我们就让他吃不了就兜着走。”
对面的舞厅上个月刚刚开张,老总叫土狼,靠放高利贷起家,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让小弟摸清了土狼的底细,并把情况告知了飞蛾他们。我的想法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飞蛾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一个月来倒也相安无事,我就没再留意此事。飞蛾现在旧事重提,难道是有所图谋。我便问道:“飞蛾,你的意思是……”
飞蛾古怪的笑了,说道:“我的意思是甭管他,因为我打算把舞厅关了。”
“什么?”我嗖地站了起了,大惑不解地望着飞蛾。
寒号鸟道:“哥,你别激动,飞蛾还没把话说完。”
我坐下,飞蛾拍拍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任鬼,急着把你叫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我们打算扩大规模,把这幢楼全租了下了,重新装修改造,打造一家YX市最为豪华的酒店。”
我大张嘴巴,心想:“飞蛾是不是疯了,以我们现在的资金实力,根本就可能租下这幢大楼。”我偷偷掐了一下飞蛾,他怪叫一声道:“你干吗?”
我道:“你很正常嘛!没疯。”
飞蛾道:“你才疯了。”
我道:“飞蛾,我们就二三十万的现金流,你想租下这幢大楼,就是吃错了药。”
飞蛾神秘地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钱不是问题,你不必担心。假如,我真把这楼拿下,你如何规划呢?”
我沉思片刻,说道:“我们舞厅的确不上档次,高端客户基本没有。我早就在心里酝酿着扩大规模,可考虑到资金的问题,只能作罢!”
飞蛾瞟眼渡鸦和寒号鸟,说道:“听到了没有?两个小子。我早就说过,干大事还得靠任鬼出谋划策。我们商量了一晚上的事,人家很久以前就考虑清楚了。你妹的,昨晚白白浪费了大半夜的功夫,屁都没搞出个来。鬼,快说说你的想法。”
我清清嗓子道:“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我的规划建乃是如此,一楼和地下室改造成高档饭庄,二楼三楼改造成高档KTV。四五楼改建成高档娱乐会所,实行会员制,内部设施务求豪华,硬件和软件方必须做到孤岛区第一。剩下的五层楼为豪华酒店,顶层为办公区。”
飞蛾与寒号鸟兄弟诡秘一笑,很是满意地望着我。飞蛾道:“你的想法与我们的规范方案大体相同,但也有所差异,关键之处便是这高档娱乐会所。任鬼,我们所在的大楼位于YX市的市中心,地理位置优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然而,它的优势正是他的劣势,那就是过于招眼,不合设立高档娱乐会所。你站在那些成功人士的角度考虑一下,他们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吗?绝对不会。但是,这些人正是我们的目标客户群。所以,我想把会所开在风景秀丽的僻静之地,才能做到掩人耳目,绝对保证客户的**。这样一来,便能斩断目标客户群的后顾之忧,生意才会蒸蒸日上。这便是我们的方案,你看可行吗?
我陷入了沉思,心想:“飞蛾的方案比我的更为合理,娱乐会所设在闹市,的确过于招摇,又与KTV设在一个地方,那就更没档次了。”我道,“飞蛾,你说的不错,娱乐会所的地址要另选。”
寒号鸟笑道:“哥,玉泉山庄怎么样?那里环境优美,软硬件设置合理,设施配套基本齐全。改扩建一下,立马就能营业了。”
玉泉山庄,我反复念叨这熟悉的名字,心里更是诧异,他们竟然想到那样的地方,真是不简单。平时,他们三个就知道玩,现在突然开窍了,我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路。玉泉山庄位于城东的天照山腹地,离城大约十五公里的路程。山庄周围植被茂密,树木成荫,山脚下有个天然湖泊,一直是我市市民休闲娱乐的绝好去处。一年之前,我和谢筱还去游玩过一次,却发现山庄游人稀少,萧瑟荒凉。我还跟谢筱开玩笑说,山庄的老板再不努力,马上就会倒台。谢筱取笑我嫉妒人家,没想到一年我们却已阴阳相隔。这残留着美好记忆的地方重新进入我的视野,这样的突兀,令人猝不及防。我道:“好是好,但有人捷足先登了。”
飞蛾得意的一笑,说道:“山庄的老板原是玉泉酒业的老总,因非法融资被抓了,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玉泉山庄也被法院依法查收了,我想法院定会拍卖抵债,如果运作的好,我们应该可以以极低的价钱拿下山庄。”
我真不知道飞蛾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瞪着眼睛道:“飞蛾,你的想法很好,可我们真的没钱,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痴人说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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