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慢慢驶进它巨大的阴影里,停在了喷水池边,我付钱下车,瞅瞅停车场上的豪车。信步游览,步入光亮的大厅,瞅见腰花贼亮贼亮的脑壳。他的着装从未改变,一套土的掉渣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坐在红木百般聊赖的吸烟。无数聚光灯照在大厅玻璃墙体之上,晶莹剔透,光影绚烂,人犹如置身于巨大的水晶石内。我坐在腰花身边,笑道:“来了多长时间了?”
腰花丢了烟蒂,说道:“刚刚到。”
我道:”走吧!”
他站了起来,随我到了总台。我把身份证丢给漂亮的服务员,调侃道:“美女,我要两间豪华套房。”服务员登记存档,我付给她八张红色的**,她把身份证还给我,笑道:“先生,谢谢您的光临。”
我嬉皮笑脸地道:“你真漂亮,哥哥看了眼馋。”
她的脸骤然红了,白了我一样。我笑道:“你生气的样子更美,拜拜!”
到了六楼的桑拿房,我想起了小月,便对腰花道:“现在泡脚为时尚早,要不去先去KTV吼上一吼。”腰花想想同意了,眼见的计划得逞,心里好不高兴,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叫上小月和小雅,来个大合唱岂不更爽。转念一想不妥,小雅乃是蝙蝠的命根子,我把她送入腰花手里,实在对不住朋友。可是,我不照顾小雅的生意,她定会恨死我。我靠,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左右为难之际,已经下到五楼的KTV。值班经理不是上次的那个美女,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她身材霸道,满面脂粉,看得腰花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她叼着烟问道:“先生,几位?”
我伸出两个手指,道:“两个。”
她懒洋洋地靠在吧台,大腿白皙耀眼。她道:“二位来的正好,酒店刚刚大酬宾,推出了一条龙服务,每人每位一千元。”
腰花问道:“一条龙服务包含那些项目。”
经理看着腰花,暧昧且不肖地道:“老帅哥,还要我解释不成么。忘了告诉二位,女孩的每人八百的陪酒费,共计一千八。”
我看着腰花道:“你做决定。”
腰花有点心疼,犹豫半天,下定决心。我去付钱,低声问经理道:“小月和小雅在吗?”
经理一怔,继而笑道:“帅哥原是常客,小雅今日请假,小月倒是在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小月只陪唱。”
我兴奋极了,指着不远处的腰花,低语道:“姐,你小声点,我是小月的男朋友,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经理娇笑不止,眼神暗含鄙视之色,笑道:“明白明白。走吧!喊上你所谓的老大,去选陪唱的女孩。”
在一间玻璃房子里,我看见了小月。她坐了最后一排,身穿黑色短裙,略施薄粉,清纯美丽,正看着手机发呆。我很是激动,跟经理说了小月的名字。腰花瞪大眼睛,许久才选定了目标,一个头短发的女孩。
经理步入房间,喊了小月和那个女孩。小月诧异地指着自己,有些无法相信,经理点头确认。小月与女孩出门,她看见我,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拉住我的手,高兴地道:“你来看我啦!”
“是啊!”我攥住她的手,说道,“我想你了。”
腰花神色古怪地望着我,问道:“任鬼,你们认识。”
我干脆搂住小月,说道:“老大,这是我的女朋友——小月。”
“什么!她是你的女朋友。”腰花长大了嘴巴,一脸怀疑。
我放开小月,揉身而上,搂着他密语道:“老大,这事你可千万要跟我保密。倘若泄露出去,被我大伯知道了那就大事不妙。”
腰花奸笑道:“知道,放心好了,绝不透露半句。”
“谢了,”我放开腰花,道:“小月,这是我的老大,腰哥。”
小月抿嘴而笑,说道:“腰哥,您好。”
腰花上下大量小月,啧啧赞叹:“真是漂亮,你小子眼光不错。”
小月羞涩一笑,挽住我是胳膊,甜甜地道:“腰哥,他很傻,请你多多关照。”
腰花大笑,说道:“放心好了,我有什么他就有什么?”另一个女孩明显不高兴,点燃根烟慢条斯理地吸着,小月善于察言观色,旋即说道,“这是我的好姐妹——小寒。”
小寒望着我问道:“你真是小月男朋友。”
我道:“如假包换,错不了。”
小寒冷冷地道:“小月可是好女孩,你要珍惜。走吧!唱歌去。”
说了半天话,美女经理人影已杳。我们返回大厅,小月去吧台询问房号,领着我们进了包房。腰花早已心猿意马,挽住了小月的胳膊。小寒温柔一笑,轻松拿来了腰花的脏手。包房不大,温度适宜,屏幕上播放着老掉牙的情歌,服务员手举托盘而来,单膝下跪放好茶水水果干果等便要离去。腰花叫住他,说道:“送四瓶价格适中的红酒来。”
“您稍等,马山就来!”服务员开门而去,腰花欲抱小寒。小寒笑眯眯推开他,说道:“猴急什么?时间多了去,慢慢来嘛!”小寒的声音噬魂蚀骨,腰花焉能不听,人安静下来。小月额头微蹙,红唇凑在我耳边,蚊语道:“你的老大,好恶心耶。”
我摸着她挺翘的鼻子,笑道:“不恶心,能当老大吗?”
“那倒是,”小月道:“男人,都这样子。”
我道:“小寒若不喜欢,我让老大换人。”
小月道:“不必,她为了钱什么都做。”小月透亮的眸子放射着光芒,轻轻叹息:“你别看不起小寒,她妈瘫痪在床,她这能这样。”
“是嘛!”我细细观察小月,俏脸白里透红,杏眼饱含春意,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我不由感叹,她若真是我的女友,此生无憾。但是,唯念想而已,我只是一个教书匠,怎能养活她。我问道:“你为何来此?”
小月眉头紧锁,嗔道:“我不想说,可以吗?”
“可以,”我道:“萍水相逢,留点念想吧!”
小月笑道:“你的口头禅。”
服务员端来葡萄酒,摆好四只高脚酒杯,开瓶斟满离去。我端杯酒递给小月,端起另一杯,说道:“茫茫人海,相逢不遇,为了今日的重逢,我们干一杯可好?”
“好,”小月坐正身子,玻璃杯脆脆地响,我们一饮而尽。腰花搂着小寒,笑道:“这小两口好烂漫,这就喝上了,也不喊喊我们。”
小寒道:“人家夫妻相聚,喊我们作甚?碍手碍脚,让人腻歪。你想喝酒,我陪你便了。”小寒起身端了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腰花。腰花把酒放下,邪笑道:“我要你喂我酒。”
“行,”小寒向腰花伸出了手。
腰花问道:“什么意思?”
小寒双手捧着他的肥脸,娇媚地道:“童叟无欺,一次五十元。”
腰花恚怒道:“不是付过钱了吗?你讹我吧。”
小寒道:“老板,我没讹你,这是附加服务,当然得另外付钱。”腰花气苦,就是不愿意多花这五十元钱。小寒抓住腰花的手,笑道:“大哥,到这里图的就是享受,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为别人省,不如自个享受的好。”腰花听了,掏出钱夹拿出五十元在手里甩甩,说道:“拿着,履行你的诺言。”这一刻,角色转换,善于教育人的腰花成了可怜的小学生,小寒则是他的老师,肆意戏耍腰花。小寒逮过钱放入胸口,履行了承诺,腰花两眼翻白,那样子好比一条死鱼。我嘿嘿地笑,心想,“这厮终于遇到对手了,活该倒霉。”小月也笑,小酒窝好不可爱。小寒放开腰花,舔舔红唇,问道,“五十元,值吗?”
腰花粗声喘气,说道:“值,太值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小寒道:“还来不来?”
“算了,我还想多活几日。”腰花肉痛地道。
我想起一件事,问小月道:“小雅病了吗?”
小月道:“没有,她男人病了,她得守在医院里伺候。”
我感叹道:“这个男人真是好命啊!”蝙蝠一厢情愿的爱着小雅,人家的心却不在他身上,想想真是悲哀。小月问道:“你想什么?”
我摸着她的脸,说道:“想你。”
小月道:“吹牛,你不会想我的。你心里住着别人,你在想她。”
“真是聪明的丫头,”我暗道。小月去点歌,音乐悠然而起。小月双手捧着话筒,迷醉似的摇摆,清亮的歌声飘来。她唱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音色凄美有种无奈的伤感。我们鼓掌,腰花道:“唱得好,奖酒一杯。”小月大大方方鞠躬,接过腰花的酒一饮而尽,问道:“腰哥,你也来,要唱什么?我跟你点。”
腰花想想道:“《当兵的人》。”
小月点了,嘹亮的旋律回荡在房间,腰花握着话筒,扭着硕大的屁股吼了起来。他唱得完全跑调,音色尖利刺耳,哪有英雄的气概,简直不堪入耳。他唱完之后,我还是鼓掌,端酒敬他,赞道,“唱得真棒。”小寒唱孟庭苇的《你究竟有你个好妹妹》,声音婉转动听,千回百转,不愧为是吃这碗饭的人。腰花使劲鼓掌,说道,“厉害,我自己罚自己酒一杯。”小寒端酒灌入腰花腹中。小月要我唱歌给她听。我点了两首歌,一首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首是布莱恩?亚马斯《我心永远归属这里》。我望着小月用心而唱。完了,下台拉起小月,抱着她的柳腰凝眸。小月面颊红润,闭眼软软倒在我的怀里。腰花和小寒叫道:“亲一个,亲一个。”我低头堵住小月薄薄的红唇,她的手勾住了我的脖子。我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持续的热吻令我燥热,真想抱着小月不再醒来。亲吻过后,小月的脸愈发娇艳,目光更加轻柔。桃色的灯光让我有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我们用少的可怜的钞票就能卖到一个女孩子不自然的笑,并且还不顾她的感受,大家认为这合情合理,甚至包括她们自己,但我觉得这就是罪恶,穷困造成的罪恶。
酒不醉人人自醉,腰花和小寒相互以“老公”“老婆”相称,两个人絮絮唠唠说着荤话。腰花手脚不干净,小寒虚与蛇尾,想方设法榨取腰花的钱财。小月白玉似的手臂搂住了我,悠悠地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斯文?”
我道:“你不是说我傻吗?我就继续傻瓜的事业。”
小月抓住我的手放在胸口,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呢。”
我放弃那种令人迷醉的温柔,收手叹道:“我没嫌弃你,我只是……。唉,别说了。”
“说,我想听。”小月低吟道:“你珍惜我,我很高兴。男人出钱让我陪唱,什么恶心的要求都会提,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明白吗?”
我笑道:“你很弱,胜在坚持。”
“你,你从何处得知。”小月坐在我的大腿。
我道:“我偷偷调查过你。”
小月惊悸地道:“你,你为何要调查我。难道,难道你……,不可能的,你不会。”
“不会什么?”这次轮到我问,且喝了酒,甘冽的酒汁化为烈火熊熊燃烧,灵魂在大海里颠簸沉浮。小月放下杯子,淡漠地道:“我知道你会想我,也会和我睡觉。然而,你终究不会爱我。”
“小月,我爱你。”我动情地道,“爱你,哪怕一刻也是美的。只不过我很穷,养不起你。”
“你这个傻瓜,”小月摸着我的脸,笑道:“纵一刻,千百回。”
腰花抱紧小寒轻歌曼舞,五颜六色的聚光灯光怪陆离。时间点点逝去,耳边的音乐舒缓,迷离的氛围越来越重。小寒撅嘴道:“老公,我帮你按摩。”
腰花两眼放光,小道:“事不宜迟,立马行动。”我和小月偷笑,腰花问我道,“你们呢?”
“唱歌。”我懒懒地道。小寒意味深长地笑,拉着腰花走了。厚重的门关闭,音乐潺潺流淌。我点烟抽着,小月伸手要,我转身道:“不给。”
“讨厌,”我道,“想要,唱歌给我听。”
“要听什么?说。”她翘起了美腿,持酒望我。
我想想道:“周蕙的《好想好好爱你》,会唱吗?”
小月笑道:“竖起你的耳朵好生听着,我能让你哭。”点歌之后,小月站在小舞台上捋捋凌乱的头发。歌声飞舞,犹如灵动的彩虹缠住我的心。小月爱谁?我不知道。我们喝酒,我们嬉闹,我们忘记彼此的角色,一心一意沉醉在梦幻般的情感。离开的时候,我问小月:“留下来吗,还是回家。”
小月笑道“你得看你。”
“留下了。”我又道,“就怕你不肯。”
“傻瓜,你付过钱了。”
我道:“钱买不到一个人的心。”
“你是例外”。小月道,“你像我,很傻很痴。今夜,我愿意留下来。”说完,小月靠在我身上。
风拂过我们光滑的身子,小月透亮的眸子好似星星,璀璨明亮。夜色如水,寂寞的黑色涂满城市。心脏滴答而响,尾随时间悄悄去了。睡意死了,心的距离隔着一层皮囊。生活就是黑白灰,再无其他的颜色。明天,又一个明天,生活反复轮回,今天与明天本无区别。小月的手划过我的胸腹,轻声道:“你很强壮。”
我道:“除了身体,我一无所有。”
小月道:“别悲观,你还有我。”
我道:“某天,你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亦如你出现的时候。”
小月笑道:“是的,我会离去,但我会在你心里留下字。任鬼,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哪怕一天,哪怕一个月,也是好的。”
“之后呢?”我问。
“之后,”小月道,“随缘吧!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只得按照自己固有的轨迹行走。任鬼,不管谁提前离开,别问为什么?想想现在的好处,心也就静了。你能做到吗?”
“能,”我道。
时间静止,我抱着小月,聆听雨声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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