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孩子们高声朗读课文，透过玻璃远眺，阳光下的世界无比辉煌。天空一碧如洗，绿色的稻叶随风翻滚，更远处的村庄和青山渐次展开，清晰无比，甚至连屋顶上的瓦片和山间的树木都能分辨清楚，偶尔驶过一辆汽车，一路尘土相随。汽车渐行渐远，消失于黄色的烟尘的世界。我瞟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生没读课文，低头在抽屉里玩东西。他名叫朱瑞，我们班成绩倒数的学生。我起身悄无声息到了他的身边，见他专心致志地摆弄钢笔，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我站立许久，他感到不对头抬头望见我，惊恐万分地丢下钢笔。
我问道：“好玩吗？”
他瞪着清纯的眼睛望我，那是我早已失去的东西。他浑身发抖，忘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又问了他一遍，仍是不语。我指着他的额头，喝道：“去讲台。”
他战战兢兢地起立，木讷不动。我大怒，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拖到讲台，然后指了指地下。朱瑞摸摸血红的耳朵，小狗一样乖乖爬在地下，细小的胳膊支撑着身躯。这是惩罚的刑罚，美其名曰俯卧撑，但不用起伏而做，只是双手挺直承受身体的重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瑞很快苦不堪言，痛哭流涕。我坐在讲台上喝茶，其他学生瞄眼地下的朱瑞心悸不已，朗读的声音骤然提升。杀鸡儆猴，要的就是这种威慑的效果。我也不想这样，但为了成绩，只能昧着良心摧残祖国的花朵。
踱着巡视，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我讨厌这种感觉。这时，前排小个子的秦权报告：“老师，朱瑞用脚跪在地上偷懒。”
我叫道：“王海，你上去看着他，如果他敢跪在地上，你就用教鞭打他的屁股。”王海是班长，一个成绩优异乖巧的男孩。他快步上台，拿起讲桌上的教鞭站在朱瑞的身旁，亦如古代差役看守自己的犯人。他有权处罚任何同学，这是我授以他的权力。我回到讲台高声道：“安静，”读书声兀然止息，孩子们注视着我。我道：“请同学们拿出作业本来，抄写今天的家庭作业。”下面一阵掏书声，我瞥眼地下的朱瑞，他刚想跪下休息，王海一鞭打在他的屁股上，他挣扎着支撑好身体，头发已被汗水浸湿。多数学生拿好本子放在课桌上，唯有施岛还在书包里找寻作业本。我烦了，指着他喝道：“动作快些，就等你了。”
他身子一抖，掏出新本子放在课桌上。我慢慢念道：“第一，1号本抄写第五课《古诗两首》的五遍。二，做同步练习和双色达标第五课。三，背诵《古诗两首》及诗句的意思。”我重复两遍，强调道：“我明早早读的时候抽背，背不出来人休想回家吃饭，现在开始做作业。”学生接到指令开始做作业，教室寂静无声。我看看手机还有十分钟下课，接着开会，脚下传来伤心地抽泣声。朱瑞浑身持续性痉挛，胳膊抖得更是厉害。学生们也听见他的哭声，幸灾乐祸地偷笑。我冷漠地道：“朱瑞你自找的，别怪老师心狠手辣，不讲人道。你说你成绩那么差，还有胆子偷懒，良心被狗吃了。”
“老师，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朱瑞放声痛苦声音凄厉。我于心不忍，却只得硬着心肠道：“别哭，没用，谁都救不了你。忍着吧，我不想听见你的哭声。”
朱瑞不停哭，我叫道：“同学们，大家一起唱《世上这有妈妈好。”我起了头，学生笑着放声高歌，教室欢腾不已。歌声停歇，朱瑞的眼泪滴答掉在地板，打湿了干燥的水泥。我冷冷望着其他人，训斥道：“同学们，朱瑞就是我班懒人的代表。当然，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懒人。他们不好好的学习，就知道玩耍，作业一塌糊涂，成绩糟糕透顶。每逢期末统考，都拖我们班的平均分。他们不是学生，而是几只吸血的蚊子，专门吸同学们的血汗。老师批评教育，他还觉委屈，你们说老师该怎么办呢？”
学生七嘴八舌地道：“不要这样的人读书。最好去其他班。让他回家去……”
我打断他们的话，说道：“学校有规定，不能把你们赶出教室，只能像供奉如来佛祖一样的你们，知道吗？”
学生懵懂地道：“知道。”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
我道：“以后，不准任何人跟朱瑞讲话，谁讲我就收拾谁？”
孩子们面无表情，鞭子又响，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朱瑞趴在地上痉挛抽搐，筛糠似地颤抖。我一阵恶心，差生们瞥见皆吓得脸色如纸，不敢看我一眼。歌声响起，我挥手示意王海下去。他把教鞭放在讲桌上，快速返回自己的座位。我道：“朱瑞，起来吧！”
朱瑞慢慢爬了起来，浑身灰尘，满脸污秽。我向他招招手，他怯怯走到我了跟前站直。我道，“记住了吗？”
他哆嗦道：“记，记住了。”
我叹息道：“打你是为你好。你不好好读书，将来能干什么呢？下去把脸洗干净，回来把今天的作业抄好，认真完成家庭作业。千万不要差作业，别逼老师动手。”
朱瑞道：“老师，我不敢差你的作业。”
“知道就好，下去吧！”朱瑞蹒跚而去，几个成绩优秀的女孩子对他做鬼脸。我视而不见，说道：“自习课由班长和组长负责纪律，把讲话两次以上的人的名字记在本子上，回头我来修理他们，下课休息。”
我出了教室，身后传来学生的怪叫声，囚徒终获解放，自然欢天喜地。走道上全是学生，女生依着栏杆上看风景，男生追逐打闹，恢复了孩童本来的秉性。有个男生差点闯上我，我阴着脸瞪了他一眼。他迅速把身子贴在墙上让我，我趾高气扬地走了。
会议室内，我的混帐同事们叽里呱啦的议论，比无知的孩子还令人厌烦。校长还没有来，我找个空位坐下，点烟狠狠抽着，仰望房顶的裂缝。不远处，我曾经的女友碟恋花低头批改着作业，面饼般的脸上长满了细小的麻子，实在谈不上美丽。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弃我如敝履，嫁给了一个警察。这事不能怪她，生活很实在，警察有福利房而我什么都没有，物质才是真理。
教导尖嘴和他老婆讨论着怎样对付班上的后进生，其他教师也口诛笔伐本班的差生，会议室变成了后进生与差生的批斗会。他们眉飞色舞，吐沫横飞。有的说学生差是因为这地方风水不好，有的认为是学生的家长太过白痴，更有甚者，干脆把学生成绩差归结为人种的问题。做出这种论断的人乃是老刘同志，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他还引用了纳粹德国的人种学说。我抽烟冷笑不已，眺望远方高大的山脊。上课铃响了，校园里又恢复安静。
我们的校长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意气风发地步入会议室居中而坐，头发梳的贼亮，胡子刮得干净，一副农民暴发户龌龊不堪的嘴脸。他姓王，王八蛋的王，不过暗地里我们都称叫他腰花，因为他的体形与猪的相差不大。腰花挡一眼停止讨论的教师们，用他惯用的婆娘似的尖细嗓音宣布开会。腰花慢里斯条有板有眼地道：“今天的周前会传达以下几点精神，请值周老师做好记录。”他停顿喝茶，发出猪一样的哼哼声，接着说道：“我先传答中小会议的精神，上星期五中小校长杨萎主持开了全镇的完小校长会，强调新学期做好以下几点工作。第一，各完小校长要端正态度，努力改革，全面提高办学水平，严把质量关。当前学校的中心工作是什么？就是教学质量。教学质量乃是考核办学水平的唯一指标。”腰花冷眼望着我们，目光里充满杀气。但我知道，他的冷酷那是装出来的，对我没多大作用。
会议室寂静无声，继而腰花道：“教学质量是什么？说通俗点就是分数。素质教育的核心就是提高教学质量，各完小行政要抓好本校的教学工作，多听课多检查督促教师，把工作落到实处。第二嘛，各完小要抓好安全教育的工作，安全工作是学校工作的重中之重。各校要成立安全督察工作小组，定期检查，排除隐患，杜绝安全事故的发生。上面的要求是哪个学校出了安全事故，哪个学校的校长负责。第三，是关于实施聘任制的事。我镇按照孤岛区教育局的精神，全面实行聘任制，竞争上岗，择优聘任。第一次聘任期为三年，以后聘几年么就晓不得了。聘任的依据就的教学质量，因此以后教学成绩上不去的同志，就请你背着席子铺盖滚蛋回家呆着。因此，以希望各位教师好自为之。”
校长腰花冷笑了一番，面露得意之色，那意思是让老师们明白一个简单的科学道理。以后他就是老大，谁捣乱谁就滚蛋。我真想在他那张虚肿的脸吐口水方才解恨，不过一想与这种文盲生气简直就是降低自个的素质。这时，他从公文包掏出学校的规章制度，恬不知耻地大念一遍，每每讲到关键之处，便要引出各种政策文件论证一番，以证明他那些龌龊的行为，不仅合理且合法。我冷眼相望兴高采烈的腰花，想到自己此生只能聆听这群乌龟大讲空洞无物的废话，荒废青春进而了此残生，心就咔嚓咔嚓的疼痛。我想逃避却有无处可逃，毕竟我需要钞票生存，唯有咬牙忍受语言的暴力折磨。腰花终于扯完了蛋，有教师举手问他何时签合同？他道：“等中小的通知，估计下星期签署。我们行政班子也得谋划谋划，如何完成这工作，尽量别让大家吃亏。”
我暗笑，“这点破事，用得着谋划吗？”
他抬着三角眼，望着尖嘴道：“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尖嘴低头沉思，说道：“没有”。
他明显高兴，窄小的眼睛转移至到我身上，问道：“任鬼，你可有话说？”
我懒洋洋地道：“还没交卷子费的老师务必在明天中午之前交来。记好了，过时不候。没交营养餐报表的班级，请在今天之内上交。我就强调这两点，完了。”
“散会。”腰花宣布，我逃似地离开会议室。腰花大声叫我去办公室，说是有事商量。
我暗骂一句他娘的，无奈地去了他的办公室。腰花压低声音，奸笑道：“今晚有空吗？”
我本想拒绝，一想算了，说道：“我有空，您老有何吩咐？”
腰花的脸波澜起伏，三角眼消失不见了。我面对着一张没有眼睛的盆脸，恍若步入陌生的星球。腰花耳语道：“这几天工作挺累的，我们今晚去放松一下，去盛世煌煌泡桑拿，可好？
我无所谓道：“好吧。”
腰花满意地拍着我的脊背，肥手汗津津的，我好想揍他一顿。他蚊蚋般细小的声音侵入我的耳膜，“小子，钱不花白不花，马上施行聘任制，我校长的位置有些不牢靠，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岂转手于他人。因此，尽快花光了账。”
“这倒是实话，”我问道：“哪几个人去？”
他不假思索地道：“就我们两个，尖嘴别叫了。他那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大嘴巴到处宣扬，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好事。你我都是单身汉嘛，方便。”
腰花与老婆分道扬镳了，从此他迷上按摩和搞破鞋。我道：“那我先走了，晚上电联。”
“去吧！”腰花靠在办公椅上，启动电脑斗地主。
出了办公室，大步去了教室。透过玻璃一看，多数学生认真书写作业，后排的两个男生谈笑风生，好不得意。我推门而入，教室瞬间无声无息，绕着教室巡场一圈，回到讲台叫道：“班长组长，请你们将手里的名单交上来。”学生窸窸窣窣上来，交了名单返回座位。我把名单平铺在讲桌，对照不同名单浏览一遍，将同样的名字念了出了。被点名的学生自动站着，等待暴风骤雨的洗礼。胆子大的想抵赖不承认，但看见我手中的名单立即崩溃。我道：“被点名的同学，男生罚跑操场十五圈，女生十圈。王海监督，偷懒者一圈变十圈，立即执行。
犯事的学生垂头丧气，默默无语出了教室。我对其他人道：“你们可以回家了，注意交通安全。”孩子们欢声雀跃，我返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下楼看见学生在阳光下奋力奔跑，头顶冒出白色的蒸汽。今日气温很高，校园里的花草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我喊来执法者王海同学，吩咐道：“跑完就让他们回家，不准在学校滞留。”
“明白，”王海站得好似电线杆。
挥手让他离开，步入我那蛛网密布的宿舍，收拾衣物锁门而去。
我校位于孤岛区的南大门，一座远离城市的农村完小。学生资质普通，家长素质低下，动不动就来学校找麻烦，老师敢怒不敢言。当今的教育体制，奉行的标准是以学生为主体的教育模式，老师已经沦落为弱势群体。学生家长可以辱骂殴打老师，但老师不能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一旦被上级部门发现，严惩不贷。我明显违反了制度，不仅体罚学生，必要的时候还会殴打家长，于是乎反而没人敢来找我的晦气。开学四周了，我忙得像个疯子，现在想想毫无意义。
怎样教好学生？这是一个难题。如何解开这个难题，其实很简单，套用腰花同志的名言就是：“不择手段，甚至可以采用欺骗恐吓威胁惩罚威逼利诱等等手段，只要让学生考出好成绩，你就是一个好老师。你所教班级的成绩名列前茅，你就是可造之材，未来的校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捷径可走。”当年，我不懂这个科学道理，给学生以自由，给学生以个性，结果成了众矢之的。进而，我在南城教育系统里声名狼藉，执掌我们生杀予夺大权的杨萎大校长，背地里将我称之为不会教书的小痞子。我能享受如此尊容的待遇，必须感谢腰花的大肆宣扬。从学校出来，前来南城报到之时，我大摸大样见了腰花，竟没毕恭毕敬地喊声校长好，竟没送他见面礼。这也罢了，更令腰花难堪的是，酒桌上他让我去敬酒，结果被我严词拒绝了，让他脆弱的小心脏直接碎裂，深受打击。为了挽回一校之长的尊严，腰花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我一头钻进去。我拒绝他并非看不起他，原因有两条：“其一，我认定自己与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毫无共同点可言难于沟通。其二，我受到蓝鸟的影响，刻守古训‘富则达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处事原则，孤光自照烟酒不沾，因而拒绝。我继续我的生活，浑然不知腰花的大网已经向我展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所教班级的成绩全镇排名倒数第五，腰花抓住时机私仇公报，在校长会议上不止一次检举我的十恶不赦，令参会的各校校长闻之动容，听者喷火，皆表示中小必须对我严肃处理。杨萎心火上窜，拍着桌子道：“处不处理任鬼，我们谁都没权利，关键得看上面的意思。这事到此结束，休要再提。”
腰花本以为能将我一脚踩死，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两天之后，杨萎请我去中小办公室喝茶。那时候我胆子小，忐忑不安去了杨萎的办公室。大校长就是大校长，手段比较高明，他把腰花在会议上检举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我听了目瞪口呆，继而满腹怨恨，就想拔刀而去宰了腰花。杨萎见我面露凶悍之色，娓娓而谈：“我已经了解了情况，腰花所言水分太多，但你的教学成绩的确倒数，想要人家住嘴，唯一的办法便是提高自己的教学成绩。再则，你初来咋到，要学会与人相处，与领导相处。学生时代的那些脾气，该改的一定要改，明白吗？”
“明白。”我觉得杨萎是个好人，真想跪下给他磕头。他，他老人家为我指明了未来的道路。
杨萎以长者关怀的目光望我，情真意切地道：“好好工作，好好做人，不要辜负了你大伯对你的希望。这事到此结束，我不会告诉你的大伯。”
“谢谢你，杨校长，”我感激地道：“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杨萎道：“最后一句太过夸张了，改过自新可行，重新做人免了。任鬼，只需处理好与腰花的关系，那就万事大吉了。那厮有事没事跑来我这儿哭诉。我不训你于理不合，训你又无法向你大伯交代，难啊！”
杨萎哭丧着脸，烟抽得啪哒啪哒直响。我道：“杨校长，您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做人。”
“去吧！”杨萎斜眼笑道。
我千恩万谢地走了，对腰花的恨比太平洋还深几分。杨萎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做不得数。他还是把这事上报给我大伯，大伯打电话质问老妈，责令老妈加强管教。我这才恍然大悟，杨萎把我和腰花玩弄于鼓掌之间，坐收渔翁之利，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混蛋。老妈训道：“活该被人给黑了，让你送礼偏不送，现在知道后果了吗？”
“晓得啦！”我愤愤不平，心里的仇恨不断滋长。我大伯是区教育局的副局长，官架子打得很，总以上帝的眼光俯瞰我们这些穷人，并与我们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老妈为了我的工作，三番两次上门苦苦哀求，并附送眼泪外加钞票，甚至找到了大伯的老娘祈求。老娘的话大伯不敢不听，同意把我安排到南城教书。老妈叹道：“社会就是社会，该打点的还得打点。”老妈拿给我两千元钱，让我晚上给杨萎送去，封住他那呱噪不休的鸟嘴。我捏着老爸辛苦跑车赚来的钱，心里浑不是滋味。在夜色掩护之下，我做贼似地去到杨萎家里，趁他跟我大谈人生道理之时，偷偷把红包塞入他的腰包。杨萎假摸假样地推辞，我握住他的手，感激地道：“老大，我不识时务，给您添麻烦啦！从今以后，我重头再来，绝不令你失望。”
他叮嘱道：“知道就好，好好表现。”
回家的路上，我坐在烧烤摊上第一次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尔后，我送了四条烟给腰花，腰花省去了做作的推辞，直截了当地拿了。寒暄几句，得意的跟我大讲特讲怎样提高学生的升学率，这个山上下来的土鳖。此后的岁月里，过去那个有理想的任鬼彻底挂了，取而代之是小痞子任鬼，抽烟喝酒打麻将，空闲的时候便领着腰花去城里泡妞。我觉得自己堕落了，杨萎和腰花异口同声地道：“任鬼转变快，能够与时俱进，前途不可限量。”
我呸，这两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监。一年之后，我成了学校的总务主任，掌管学校的经济命脉，与曾经的仇敌狼狈为奸，干了不少龌龊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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