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我是李盼男的代理家长
清晨，县医院急救室门外，张玉珠与李亚男焦急的等着。门开了，李盼男被护士推出急救室。
“三妹，三妹！”亚男急上前呼喊。张玉珠问道：“医生，盼男的病怎么样了”
“我不是医生，我是护士。”这位圆圆脸的护士欠意的摇摇头道：“我的任务是将这位病人送回410号病房，至于她的病况现在正在会珍，你们先回房吧，等会儿会通知你们的。
张玉珠与亚男跟随那护士回到来410号病房，将盼男放大镜床上盖好被子。亚男道：“护士，你看我三妹她怎么叫也叫不醒呢？”
“她刚刚打了安定，所以还要睡上几个小时呢，等她醒了，你们叫她，如果她能清醒的认出你们就证明她暂时脱了危险，如果她醒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马上叫我，我就职隔壁的护士间。”
经过这一夜的劳累，亚男倒底还小，支持不住，趴在病房旁边睡着了，张玉珠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她披上。看见窗户未关，忙又上前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张玉珠喝了两口放下了，拉了把椅子坐下。
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孩子，张玉珠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李有福啊李有福，你可真是有福不知福啊！亚男这孩子多好啊，又聪明，又懂事，又有多少男孩子比得上啊？可他却偏偏还要想生什么儿子！瞧把孩子苦的！真是作孪呀！燕子也是，怎么什么都听男人的呀？也不管是对还是错？这两人也不知道上那儿打工去了，把一个家就丢给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也放心？简直太不象话了！对了，他不让孩子上学，那犯了义务教育法，等这事过去，我……”她正想着呢，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匆匆过来。
“谁是李盼男的家长？”
张玉珠赶紧站起来。
“你是李盼男的…….”
“我是李盼男的代理家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代理家长？没听说家长不有代理的。”这是位很年轻的护士，她调皮的一甩头：“那么，代理家长同志，主治医生找你谈谈孩子的病况，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吧？”
“我也要去！”李亚男竟然睡得很惊醒，张玉珠虽然已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已把她给惊醒，她腾的站起来，心急如焚的便要跟去。
“亚男，你妹妹这儿也是需要人看着呢，你还是就不要去了。”
“不！我要知道妹妹的情况，在这儿我怎么坐得住？反正三妹还得睡一阵子才能醒呢。”，
“那好吧。”
办公室内，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接待了她们。
这是位四十来岁的男医生，他抻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好奇的盯着张玉珠问道：“我听护士小周说你是李盼男的代理家长？”
张玉珠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李盼男的父母不在，我便代替他们来了，怎么，这犯着哪条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位同志，你误会了。”这位显然并不健谈，他已胀红了脸，忙扶扶鼻梁上的眼镜道：“我……我们还是谈正题吧。是这样的，代代理家长同志。”
眼镜医生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又道：“李盼男的症状很象是脑膜炎，但要确珍还须做一个小手术，就是抽脊髓化验。因为这个手术虽小但却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必须得家长签字。你说你是代理家长，那你能完全代表李家吗？能完全负责？”
“这？那医生，你先告诉我做那个手术有什么危险啊？”
“孩子的智力或会受到一定影响。”
“智力受到影响？有多严重？”
“孩子有可能变傻。我只是说有可能。所以才必须家长签字。”
“变傻？”张玉珠紧张的道：“那医生，能不能不抽啊？”
“不抽？不抽我们怎么确珍呢？没确珍就没法给孩子治病呢。这样拖下去，孩子是有生命危险的，会死的！”
“死！”亚男吓一跳，急道：“那我签行不行？我是病人的姐姐李亚男。”
“你？”医生看了看亚男摇摇头：“不行，你年纪太小了，还不是公民呢。”
亚男急道：“医生，我爸妈都不在呀，这？这可怎么办好？”
“什么？你爸妈都不在？他们怎么做这家长的呀？孩子病成这样，就算是有再重要的事也要赶来啊！”
亚男低头道：“我爸妈外出打工去了，他们不知道妹妹病了。”
“这？”医生叹口气：“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婆婆爷爷在不在？有他们签字也行啊。”
张玉珠道：“她家婆婆早死了，家里只几个孩子。我看就将就一下，由亚男签字，或者我签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不行啊，这还没先例呢。这万一有什么事，谁负责呢？李亚男，我看你们就别耽搁了，赶快将你爸妈找来吧，或者拿来家长签字的委托书也行。要快啊，耽误了治疗医院可不负责任的。”
回到病房，张玉珠道：“亚男，你爸妈到底在哪儿打工啊？你快去将他们找来吧？”
李亚男忙道：“那？我马上就去。三姑，麻烦你在这帮我照看一下好吗？”
“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李亚男下了公共汽车，转上一条蜿蜒的机耕道。父母走之前曾悄悄告诉过她，他们是去大姨家，有什么事到那儿找。大姨是龚燕的姐姐龚玲，嫁到梁家坪，那里比较偏僻，计划生育搞得不那么紧。
李亚男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去大姨家的，所以路倒是很熟悉。她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便离开机耕道，越沟过坎的在乡村小路上又走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张于看到了大姨家。
李亚男高兴得忘了疲劳，立即跑上前去打门：“大姨！大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她看见亚男一愣：“亚男怎么是你？我的天！你一个小孩子跑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快快进来歇歇。”
亚男进了屋，在桌旁坐下道：“大姨，我爸妈呢？”
“你爸去给人家起房子呢，还没回来，你妈到河边洗衣服去了，我想她也该回来了吧？”
大姨倒了杯水，在水里加了块冰糖摇匀后递给亚男：“渴了吧？来喝口水。”
“亚男，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亚男把水喝了一口，将杯子放桌上：“大姨，别忙了，我马上还要走呢。”
“啥？你马上还要走？啥事啊这么着急？”大姨诧异的追问。
“三妹盼男病了，还在医院呢，医生说可能是脑膜炎。我是来叫我爸妈快去医院签字，好给做化验手术的。”
“亚男你说什么？盼男得了脑膜炎？”一位三十六七岁的妇人手端一盆衣裳进来。
“妈！——”
亚男一见那妇人就惊喜的奔过去，扑在她怀里哭起来：“妈，三妹病了，病得很厉害。医生说可能是脑膜炎，要家长签字做化验手术呢。”
龚燕急得直搓手：“亚男，你三妹一个人在医院？”
“不是，张三姑在医院陪着呢。”亚男把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那我们这就快走吧。”龚燕一听就急了，忙对她姐道：“大姐，我同亚男走了。等有福回来，跟他说一声。”
“快去吧。孩子的病要紧。有福回来，我会让他到医院找你。”
龚燕带着亚男刚出院子，迎面一头正碰着李有福收工回来。李有福看见亚男怒道：“亚男！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跟我说过，不要随便到这儿来找我们的吗？你要是把张三妹给引来了，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亚男吓得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张三姑在医院呢，她不可能知道这。”
龚燕忙护着孩子道：“有福，你吓什么孩子啊？盼男病了，亚男是来给我们说这事的。你回来得正好，马上跟我去医院看看盼男去。她生病了，医生说可能是脑膜炎呢，要家长签字才能做化验手术。”
“不行！”李有福断然否决道：“燕子，你不能出去！你现在正大着个肚子，一出去不就被人家看到了吗？那我们这几个月不是白忙活了？
“我不能出去？那你去一趟医院吧？”
“不行！我也不能走！你已经要生了，这我要是走了，你万一发作了啥办？而且，那张三妹看见我肯定追问你的事，我……可不能见她，自惹麻烦。”
龚燕着急的哀求道：“可是，有福，盼男的病怎么办？人家要家长的签字啊！”
李有福语气软了下来：“燕子你别着急，让我想想，会有办法的。让我想一个两不耽搁的法子才好。对了，那张三妹不是在医院吗？亚男，你去给你张三姑说，说我爸说的，你三妹的病让她全负责，让她给签字。”
亚男道：“医生说了，别人签字也行，只不过要家长的亲笔委托书。”
“委托书？那好，我马上给你写份委托书好了。”李有福转向大姨道：“玲玲，有纸笔吗？”
龚玲忙道：“有有有，小龙上学浪费得很呢，一个个的本子才写几页就扔了，怪可惜的，我就给留着呢。”她进屋去找，不大会儿拿出个小字本和一半截的铅笔出来。
李有福接过本子和铅笔，一看那笔，头是断的，忙伸进嘴城咬了咬，再用手指剥开木料，露出铅芯，。太粗了，他又弯腰在地上划了划，见细了些，这才满意的摊开纸，右手将笔笨手笨脚的握着，左手抓抓头皮：“我李有福有三十年没拿笔了吧？好多字都怕是它们认得我，我认不得它们了。啷个写呢？对了，我写医生。医？唉，这医字又是啷个写的麻？”
李有福抬头看看亚男：“亚男啊，我供你念了愣么多书，考考你，医字啷个写？哼！要不得写不起，你就不要想上学了！”
亚男吓得忙接过笔将医字写上。
李有福看看：“还好，我总算没有白花钱让你读书。”
亚男高兴道：“爸，那你要让我上学了？”
李有福瞪她一眼：“还早呢！你得意个什么劲？等会儿我还要考你呢。”他埋头继续写道：“医生，我没同，李盼男的……”
亚男看见忙道：“爸，这里该是写有空没空的空字吧？你这个念同，是同志的同。”
“我晓得是同志的同，我是故意愣么写的，看你晓不晓得我写的啥？既然我没得空，这空字就该你来写。”将笔递给亚男。
龚燕道：“有福，都啥时候了，你还愣个罗里诺说？你认得几个字，我还不晓得？还是让孩子写吧？搞快点。”
“你说啥？”李有福不干了，他腾地站起来，青筋直冒：“你愣个说我为必还敌不过个小娃儿哟？想当年，我的成绩可是班上最好的！”
“对对，你的成绩最好。不过，还是让亚男写吧？考考她。”
“这还差不多。”李有福挪挪屁股，让亚男坐下：“我说你写：医生，我没空，李盼男的病一切由她三姑张玉珠做主。李有福，下面是年月日。怎么样？写好了没得？”
亚男急忙写好：“爸，你的名字该由你自己写吧？”
“那当然了，拿来我写。”
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李有福歪歪斜斜的落上自己的大名。看了看，还满象那么回事，遂得意的道：“怎么样？我的字还可以吧？教你们个乖，这个是草书体，知道吗？
李有福还想吹下去，龚燕一把拿过纸来打断他道：“行了，快叫亚男去吧？”
亚男接过委托书，折好放进自已的口袋：“那妈，我就走了哦？”
龚燕忙道：“亚男，等哈儿！”
龚燕迅速走进里屋，一会儿拿着个手绢匆匆跑出来：“亚男，这是五十块钱，你带着。”
李有福忙道：“亚男不是说住院费已由那张三妹先垫上了吗？咱们正缺钱呢，你……”
龚燕气道：“你！……盼男是你的还是人家张三妹的呀？你简直啷个做得出来？……”
龚燕说不下去了，转身将钱放进亚男的衣袋里：“好生带着，治病的事，这钱可是多得少不得。亚男，你跟张三姑说，孩子的事全拜托她了，一切由她作主。你？快去吧。”
望着亚男离去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有刹那龚燕真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但……她终于什么也没做，只是双眼忍不住掉下泪来：“盼男，原谅你妈妈吧！你妈是个没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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