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珍珠帘子摇摇晃晃,他抬了抬手,拉下细细的竹帘,窗外月色渐冷,屋内熏香阵阵,只能隐约听见女子低低地喃语……
她的眉眼被落上雪花,似乎有些冷,她缩了缩,半裸的身子缩进他的怀中,他褪去身上的外衣仍在一侧铺在白虎毯上,他拥着她,躺在一侧的外衣上。
他的眼慢慢沉下来,如同染上极为绚烂的色彩,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都是为他而生,这种难言的情感只能流淌在俩人之间。若他这一生天资聪慧,坐拥富贵,执掌半个扶歌,终被历史记载,万古流芳,于他而言这唯一的变数只是他掌心的人,从一开始便已经无力招架,千军溃败。
纵然曾经如何如何,天下倾灭,沧海成田,轮回多世,她始终找到了他,无论是何种模样,终是她要寻找的人。她的眼里微微湿润,手捧着面前这张脸,细细吻着他的额头,一点点从下,吻着他的唇畔,愿是抵死缠绵,死生与共。
他抬起头,落尽半睁开眼的千晚眼里那张脸褪去常日里的冷清与疏远,他的眼里盛满了许多情绪,他的唇艳红,他的脸微微冒着细汗,他的发遮住了白雪,他的衣襟微微松开,露出白皙的胸膛,他压着声音说,蒹葭,可以么。
他吻着她的锁骨,如同膜拜。他封清越一生,不惧何事,不跪天地,不跪神明,唯一刻在他心间上的不过如此而已。他听见她的低低的不知痛苦亦或欢乐的碎了的声线。他手挽过她的发,解下她的簪子,散了的发,铺斜一地。
他知他的阮蒹葭不是什么倾城佳人,但是那数十年的相伴相守已经跨越了千千万万,她睁开眼看得见这世间的第一个人是他,学会第一句话是唤他,第一个字是他教会的,从蹒跚识路到如今长成芊芊少女,陪她身边的只有他。予他而言,是种大幸,为如此,受天道千刀万剐又有何惧。
他的手带着凉意,一一往下,缓缓解开腰上的腰带,露出她圆润的肩,他的眼里,神色难测,他抬起头,瞧见的是一张面若桃花的面容。
世间诸多不幸,若注定以残局收场,不如肆意而为。
千晚抬起头,眼睁开条缝,看见的是一寸白衣,觉得嘴角微微有些疼,便极为认真应对。
封清越神色不明,心中闪过很多东西,空出的一支手抓起了一旁的酒,想了想,又放下。他瞧着窗外的雪渐渐大了,眼中带着凉意,他另一只手挽着千晚的肩膀,他侧过脸,雪吹进屋子,千晚似乎被冷了冷,缩了缩身子,靠得更近。他低头下细细吻着她的唇,带着千酿酒的芬芳,药的苦涩,雪的冰凉,一一吻过。
千晚已经靠着封清越的肩膀有些犯困,眼帘止不住的向下合,她的手绕着封清越的腰倒是紧紧地抱着,喃喃低语道:“阿越,我记得我都记得,你别离开我太远。”
长街上的人已经散去,雪落下,属于这个季节第一场大雪,覆盖了整片,街上寂静,只能偶尔听见窗内嬉笑打闹。月躲入层层的云中,终掩了身形,只是散着微微的光泽。
“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你信我……”
封清越倒是笑了,笑得同往日不一样,笑得极为阴阴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每年不都这般说,年年都糊弄我。”
“那我今年真的给你做一份,你觉得怎么样。”千晚呆呆地说道,先前那些情绪在这封清越怒其不争的表情下倒是飘散地一干二净。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回阮家倒是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别想拿去年那糕点糊弄我,压根不是自己做的,只是搭了把柴火,却厚着脸皮说跟着吴老师傅学了好几日学会的。”他似乎想起那件事也是极为不悦,拧紧了眉头。
你我生辰?千晚突然意识到过几天的确是她的生辰,她生时父母皆去,而封清越的生辰明明是比自己早一日,便生生改了时辰要与自己同一日,怕是自己会感伤父母双亡的凄苦。
屋中的熏香渐渐浓郁了许多,令人有些发晕,封清越说道:“过几日便是你我的生辰,可有什么送我的?”
在那般认真的注视上,封清越心底微微一怔,掩下眼帘,倒是说道:“不过是几个月未与我一起,便说这些梦话。看来你始终不适合阮家。”
“阿越,你要活得长长久久。”她的眼从窗外的雪缓缓移到他眼帘,带着莫名的执念。
窗外不知合适微微飘起了细雪,随着风悠悠晃晃地流转,吹进他的发间,肩上,她突然想起那年的大雪,他抱着她,羁绊了两个人的一生。她又突然想起湖底的禁锢,不见天日的悲戚。
千晚第一次靠近这么近的封清越,他的面容同那个封清越一般无二,只是眉眼间多了极为薄凉的淡意,眼神深邃,掩住了那说不清的情绪。这种差距并不能掩盖她的心情,失而复得,却惶惶不安。
他不在意千晚的举动,只是淡淡笑着:“封家最近事务颇多,没法子仔细自己的身体,不过熬了药,过几日便好了。”
“阿越,你身体是不是不好。”千晚直起身子,伸手往他头上一摸,确实有些发烫。
“过几日便是百盏宴,我特地让师傅做了些糕点,怕你想念地紧,便先要些给你。”他的声线并非如往常般清冽,微微黯哑,似如旧病缠身,“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抽不开身,你可会怪我?”
他微微侧头,倒是笑了,倒是将酒推到远处,说道:“你说不碰就不碰。”
“我记得你以前不碰酒。”千晚下意识说道,她心中微微一惊,怕是以前的习惯使然,她确实没见过封清越喝过酒。
“从你回了阮家,我们便没有这般亲近地坐在一起。”他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眉眼间微微笑着,他掬起那壶酒,微微抿了口。
千晚听话的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一方铺着极为厚实温暖的白虎垫子。
“蒹葭,来,坐。”封清越看着进门的千晚,语气是极为熟稔,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然后微微瞧了眼一旁烧药的星霜,星霜倒是极有意识,轻手轻脚便下去了。
天渐深,明月挂在半空中,是晕黄色的,微微带着迷离的光彩,令人觉得今夜应该适合花前月下。他收回手,挂在阁楼与天外的珍珠帘子在风中摇摇晃晃,在晕黄色的月光中似乎带来了极为沉谧的气息,屋中燃起了沉香,带着浓郁的药味,有些苦涩。那人坐在紫檀椅上,一侧的小案桌上搁了好几种未曾动过的点心,和一壶随意搁放的酒。
他说得很轻,千晚并没有听到,只是以为是小孩子有些依恋,才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进去。在她没有看见的后面,示儿眼里晃过极为绚烂的银光,他眨了眨湿软的眼眶,才很轻很轻反反复复地说,阿姐,别去,别去……
她转过头,看着示儿的脸微微红了,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眸微微带着难以理解的深邃,他吞吞吐吐的半天,直到千晚有些不耐烦了才缓缓地,很轻地说道:“阿姐,别去……”
千晚点点头,便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示儿怀里,说道:“我上去玩会,你先回去。”便举步上去,只是衣角被扯了扯。
“上来。”封清越指了指他旁边的位子,说道。
极为轻细的声音,令她停住了步子,抬起头,便看见二楼上的封清越,不过几日不见,他明显清减了许多,面色都不是很好,他笑得很淡,眼中退下疏离感,令人觉得被他注视都是见极为幸运的事情。她的心微微一动,跳得有些快,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很想他了。
“蒹葭……”
天也渐渐沉下来,千晚走得脚也痛了,手中拿着刚买的糖葫芦,赏了示儿一个,但酸酸甜甜咬起来。
想起这,不免一阵唏嘘,还好示儿的模样还小,若是装扮下,同女孩子也是有一两分相似,如此这般自我安慰,千晚便拉着示儿逛起来了,只是示儿此次倒是安静了很多,不似往日那般活跃。
回来的路上,扶歌夜晚是极为热闹的,特别是到了年底,许多年轻的姑娘手挽手上街挑选喜爱的什物。阮清明未曾规定归期,而且平常在阮家也是极难有出门的机会,千晚便拉着示儿东看看,西逛逛,唯一遗憾的是示儿不是个女孩子。她也想同那些姑娘一样有一二个手帕交,但她想了想说上真正的手帕交也只能是司花,但司花不爱看这些玩意儿,司花待得最多的便是司花殿。
他们下午出的门,到傍晚才从城西选好东西,城西别院皆是极为珍贵的海外之物,不常见,但是除了观赏性极强,增加主人格调再高一格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千晚觉得封清越自然都不大喜爱这些东西,便挑了件最贵的,装进礼盒里,反正都是搁在屋里落灰的,不如挑件最贵的,让封清越总资产增值增值也是极好。她丝毫不觉得她的做法同银子极像,封家也已经足够有钱的。
阮清明便唤来阮蒹葭跟示儿,吩咐他们去城西阮家别院选取三日后送往封家的贺礼,既然封清越在意阮蒹葭,那么阮蒹葭送的礼自然会符合封家的口味,也算得上阮家为先前的事情做赔罪之意。
阮清明看着送来的请帖,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与其说这百盏宴是封家想与阮家共享的殊荣,不如说封清越想请的人是阮蒹葭,许是相处久了,他今年生生向封家要了阮蒹葭,怕是怕封大公子舍不得这个小小姐。
今年阮家竟然收到百盏宴的请帖,除了阮家还有扶歌几家较为出名的家族。虽然阮家跟封家曾经在十几年发生过那件事,但是阮家并没有封家如今的财力,阮家的阮蒹葭也是被养在封家,所以阮家在扶歌始终要在封家面前客气一些,毕竟阮栖梧跟封雪衣已经死了,旧事本不应该在为难如今的人,所以阮家倒是极为同封家一样,并没有开口提起那桩事情。
面上阮家仍旧是喜气洋洋,阮清明作为代家主,将近年底事情也是很多,特别是封家到了年底会按惯例开个百盏宴,所谓百盏宴,以前是封清越初初当上家主,召集名下的各个产业掌事来封家面对面坐下来发表下这一年的账务上的盈亏状况,而后来有人提出这个百盏宴过于沉闷,便在宴席添加了扶歌最为享有盛名的百种好酒以及最好的点心,算得上是百盏宴最为出彩的地方,渐渐的,百盏宴已经不仅仅为封家这一大家族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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