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贼的东西被偷了,这绝对是矮子职业生涯中遭受到的最大的侮辱。
矮子又惊又怒,整个人都在抖。我想安慰他几句,看了一眼地上的触手树枝和飘散的紫雾,心里只能想到骂街的词,根本吐不出一句好话来。我直接拉着矮子的后颈子往外拖,矮子却一心想往天花板上爬,他虽灵活,但蛮劲儿没我大,被我拖得连滚带爬,大声嚷嚷道让老子看看他从哪里跑出去的。
就在这时,我的房门嘭的一声响,像是被人撞开了,我看到一个黑影子一闪,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很快就跑远了。我松开矮子,大吼一声:“在这里!”
矮子一听,根本管不得什么紫雾,什么触手树枝。一边大骂着:“爷爷今天不把你个贼抓了喂狗老子就不姓江!”,一边拿着手电,从腰上抄起绳钩迅速旋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我也紧随其后,刚跑到门口,冷不丁地,那触手树枝一下缠住了我的脚脖子,我没想到它来得这么迅猛,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往后拉扯,身后传来地裂的声音,我被拉得扑倒在地,下巴磕到了地上,瞬间咚的一下头晕脑胀,我咒骂道矮子这个没义气的狗东西,就这么扔下老子跑了。
我慌了,挣扎着拼命想站起来,不料越是挣扎,拉扯我的力量就越大,忽然间,那些触手树枝像有生命似的,突然发力,力气大得惊人,我的脚踝被卡得生疼,我像个小鸡崽子一下就被拖了进去。我疯了一样狂吼乱叫,手在空中乱抓一通。
老爸老妈!爷爷奶奶!我不想死!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我强烈地用尽全身力气抗拒着那些鬼触手,猛地,我想起了矮子拿我的血生出的符咒,对这些玩意儿有克制作用!同理可证,我的血应该也会起效吧!
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张口猛咬向自己的手指,这一口下得特别重,手指上的血不是滴出来,而是喷出来,直喷出将近一米远,我连连甩手,血在空中飞洒得到处都是。
血落虽无声,但我脚上的力量几乎就在一刹那间消失无踪了。
我的血,起作用了。
我大口喘着气,举着手指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生怕再有那些鬼触手树枝突然袭击过来。
四周寂静无声,我只能听见自己猛烈地心跳声。我摸了摸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分钟后,确定那些触手没有再出现,我才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指,血肉模糊,也许刚才是太紧张了,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痛,现在才反应过来,十指连心,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咬着牙,把衣服撕烂,扯了一块布绑在了手指上。
此地不宜久留,看了看笼罩在四周的浓浓紫雾,我咽了口唾沫,心想还是赶紧去追矮子和他汇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可就在我转身刚走了两步后,我发觉了一丝异样。
这里…好像不是病房。又走了两步,我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我的脚底感觉软软的,像踩在了绒布地毯上,跟病房里坚硬的水泥地面是完全不同的。
周围很暗,但是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我揉了揉眼睛,看见雾气越来越浓,并呈现出淡淡的紫色,我心里明白,这事儿还没完。低头盯着地面,我发觉这妖雾笼罩到了我的膝盖处,膝盖以下的东西全都看不清。
我暗骂了一句,不情愿地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地上。
我摸到了一根一根的东西,又用手掌压了压,我使劲儿一拽,揪下来一把,放到眼前一看,嗯?是草,还有一些泥土。
这两天见的怪事比我之前二十年见的都多,但这次,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我忽然想起了一部魔幻电影,叫纳尼亚传奇,是不是我也无意中走进了一个衣橱,另一边通往的是一片神奇的森林?
但是我的身边没有会说话的动物,甚至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这不怀好意的紫雾,把我团团围住。
我向前慢慢地走着,大喊了一声:“矮子!你在吗?江之一!”
没有回声,也没有任何回答。
眼前的能见度极低,甚至可以说没有能见度,我像个瞎子一样伸着两只手臂,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猛地,我的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冷,又有点黏稠。
本能反应,我一下缩回了手,一看手指上,是一层无色透明的黏液,一股尸臭味扑了过来,恶心得我直想吐。
我冷汗淌得像水库开闸似的,心说这是勇敢者的游戏吗?一关接一关,有完没完,老子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身边的紫雾像无形的中央空调,冷风直钻入毛孔中,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就在我像手掌上哈了一口白气,想暖暖的时候。唰地一下,一个影子从我侧边闪过,这种环境下,我身上每一条神经都紧绷着,十分敏感,我迅速退开了几步,一转,就看到刚刚我站的地方雾气产生了一道细小的气旋。
“谁?”我大喊了一声。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非常蠢,如果是鬼,鬼根本不会搭理你,如果是刻意要躲着的人,他也不会理你,如果是朋友,他刚刚靠近的时候,就会过来跟你相认。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除了问“是谁躲在那里?”,也想不出别的话。最主要的目的是告诉对方,老子看见你了。
没人回答,我并不惊讶,我已经预料到了。
黑影再次闪过,这次在我正前方,想也没想,我一下子扑了过去,但是扑了个空。
那东西比我想象中速度快得多,我还是只看到一阵气旋。
我退了回来,解开手指上的布绷带,用力一挤,又冒出汩汩鲜血。我这个人,虽然胆子不太大,不过有一点,我最讨厌被围。以前玩网游的时候,几个人对战另外几个人,我如果被围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傻等着对方杀我,我肯定找准一个目标,抗着打,死了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定了定神,我仍旧很恐惧,但是不会被恐惧控制。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又来了,在我的左前方,我看准位置,预判了它消失的轨迹,是物体总有惯性,高中物理没白学,我一声怒吼,“哪里跑!”。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拦在了它的前面。
一阵劲风冲了过来,紧接着它的正面几乎贴着我的鼻尖停了下来。我傻眼了。
它的脸,如果那真的能称为脸的话。那是一团被触手树枝包裹住的东西,整个正面都布满黏液。树枝在不停扭动,像极了暗绿色的绦虫,然而它还有两个深深的眼窝,里面没有眼珠,黑黢黢的,看不见底。它“看”向我,然后稍稍侧了侧头,只见树枝突然在“嘴”的位置裂开了,露出一个小小的洞穴。一股巨大的腐烂臭味涌了出来。
我被这突入其来的景象震住了,又惊又恐,臭味更是熏得我胃口翻江倒海,我一把捂住鼻子嘴巴,怔怔地向后退去。
不要追来,千万不要追过来!
退了一米来远,我看到它没有动作,也不管是什么方向,转身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去十步,就听见身后有悉悉簌簌的声音,很像许许多多蛇贴伏在草地快速爬行。
我心里一下绝望了,我知道比速度我绝对比不过它。
电光石火之间,我感觉到一个黏腻的舌头样的东西猛地缠绕住了我的喉咙,我使出了吃奶的劲想去掰开它,掰了好几下,它却纹丝不动,接着,我看到两条触手树枝慢慢从背后伸了过来,一边一根绕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吊离了地面。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