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矮子对望一眼,矮子把手电举在眼前,两个人贴着墙边儿往下走去。
转过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楼梯之下,还有楼梯。
这真是再诡异不过的事情了,矮子骂了一句脏话,对我摆手道:“别走了,咱们遇到鬼打墙了。”
我一听鬼打墙,急火攻心,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老妈以前跟我说过,梁家人命里不太平,总会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是只要不是鬼打墙,都是有机会破除的。鬼打墙除非人死或者作怪者解除,要么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当时老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在玩游戏,打得正欢,压根儿就没在意。还想老妈哪根筋不对,跟我说这些。
现在回忆起来,我顿时感慨万千。
就在我呆站在楼梯口望着底下的台阶出神的时候,矮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
他道:“现在哭鼻子还太早,我们回房间里看看,也许能从窗户出去。”
我抹了一把脸,对他道:“再拿铜钱出来用用!”
矮子摇头说我特么的只是个偷东西的,只有铜钱这一招,况且铜钱克克小妖小道的有用,这鬼打墙是大招,铜钱不抵用。
听罢,我失望的跟着矮子回到了走廊。我们头顶上的感应灯一下子亮了。前方仍然是一团漆黑。
因为两旁全是一间间的病房,我和矮子只得背靠背,脸对着房门,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以防有什么突然冲出来偷袭我们。
走了几步,我突然发现有道门开着。
我捅了捅矮子,矮子转过身来,举起手电走了进去。
现在正值深秋,夜风充满寒意,猛地一股脑儿的迎面吹来,往脖子里直钻,冷得我打了一个寒颤。
哪里来的风?
矮子也觉得奇怪,又往里走了两步,他嗯哼了一声,喃喃道:“窗户…开着的。”
我一听,不由大喜,窗户开着就能出去了,心想这作怪的鬼也不过如此,竟然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我大步跨到窗口,朝外张望着,我发现外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不是那种妖冶的紫雾,而是正常的雾气。
雾气后面有着一些东西的轮廓,手电筒的光穿透力不够,无法看得更清楚了。
我想,那应该是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下跨上了窗台,正欲跳下,矮子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我。
我回头道:“又怎么了?”
矮子一用力,先是把我拉了回来,然后弯腰捡起了什么东西,递到我眼前,厉声道:“我的小爹,您老能不能长点儿心,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瞬间僵住了,那是我用床单做成的绳索。这里,还是三楼!不!就算攀爬下去,也会是无穷尽的三楼,可能永远也没法落地。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刚刚在楼道里积聚起来的积极心态瞬间崩溃了,心里念叨: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我它娘的只是个画画的啊!
矮子这下也急了,完全没了平时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啧了一下,架着我的胳膊用力拉了两下,说:“我们去旁边房间看看,你们这一层应该不止你一个人住吧?”
我点点头,被矮子拉得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
我们加快步子,来到了隔壁的病房。矮子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回应。
接着他拧了拧门把手,门是锁着的。
矮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极细的铁丝,往锁眼里一捅,轻轻旋转了两下,咯吱一下,门开了。
我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冲了进去,发现房里没有人,风吹了过来,我心一下彻底亮了。
病房地上还扔着我做的那个床单绳索,窗户也是开的。
我靠着有窗户的那面墙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坐在那里,怔忡地看着矮子撬开了对面的门,然后大骂了一声,又跑了出来,接着他又跑向了隔壁,不到两分钟,走廊里传来了矮子绝望的吼叫。
我木讷的看着这一切,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恐惧,什么愤怒,什么不抛弃不放弃,那些想法统统不见了,剩下的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想就这样呆坐着,等待不可能到来的天亮。
很快,矮子有些沮丧的回来了,看着我的样子,他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了一下,也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你有事瞒着我。反正我们也得死一块儿,不如说来听听?”
我心里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矮子看着我,咧嘴笑道:“小同志,你不知道吧,你骗人的技术可不怎么样,我可是老江湖了,你一骗人,眼神直飘飘。”
矮子有股神奇的力量,他一说话就能带来轻松的气氛,我一下子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暗骇,这矮子简直就是个童颜老妖,人精中的人精,便道:“你不也有事儿没告诉我吗?关于你为什么这么不要命的为东家卖力。”
矮子点点头,说:“行,咱俩也算是一道过这个坎儿的,是死是活,这兄弟是跑不了的了,你高你先说!”
靠,人矮心眼也小,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姓张,姓梁,真名是梁炎。”
我顿了顿,瞟了他一眼,发现他黝黑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我接着道:“对,就像你现在猜的,我就是梁家的后人。”我指了指他背上的画筒。
我看着矮子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突然有那么一点小得意,便把我老妈从小跟我讲的奶奶的故事说给了他听。
说完,矮子挑了挑眉,道:“你说你奶奶的画只有50幅,我背上的也是真品,这医院里也有一幅,不就是52幅,多出来的两幅是怎么回事?”
我道:“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估计这两幅也是人为分开的,只能算一幅。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也比较在意,你说你东家手里还有几幅,但是他们却说是赝品,这样的说辞我觉得也有蹊跷,画的鉴定是很模糊的概念,没有款字的情况下,很难说是真是假,也许他们拿到的是真的也说不定,他们如果不是看不出来的话,就是在骗你。那么就不止51幅了。还有可能有。”
矮子挠了挠头,说那样的话他们就欠了爷爷好多钱了!
我说你别岔开话题,该你了。
矮子淡淡地笑了下,从上衣内口袋里摸出两个槟榔,递给我一个,说天凉吃个槟榔取取暖,然后清了清嗓子,便道:“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这要从我爷爷从墓里面带出来的一样东西说起…”
我嚼着槟榔,身子慢慢发热,嚼着嚼着就有些晕呼呼,心想这什么牌子的槟榔,劲儿还真大。
我靠墙听着矮子说了大概一个小时他爷爷的盗墓经历。矮子偷东西厉害,但是说故事的能力真是垃圾到了极点,一个精彩万分的事情愣是让他说得平淡无奇,我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他们左墓室右墓室的,几进几出也没听到他们到底带出了什么东西。
渐渐地,我开始犯困。矮子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我有几次都想打起精神来听到最后,但是眼皮像灌了铅一样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特别沉,甚至比在家里的床上都睡得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许多人的说话声吵醒了。
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竟然回到了安全出口的楼道里!
我猛地甩头看了看四周,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旁边的矮子也睡着了,正轻轻打着呼噜。
我拼命地摇醒他,对他喊道:“醒醒!丫的,你听!”
矮子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举起手掌让我别说话,他眯着眼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叫道:“我靠!我们出来了!”
接着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冲过去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光线立刻照了进来。
我大喜,觉得简直就像是重生了一般,两人立刻奔了出去。
外面还是医院的走廊,不过已经有很多人在走廊里跑动了。
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发觉有些异样,这些人好像看不见我们一样,都在往走廊的另一头奔跑。
“不好了,又有人跳楼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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