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个官差正大口吃喝,屋内仅有四周的几盏油灯照明,显得有些昏暗,星辰也没从门口进入,突然就从暗处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坐到两个官差旁。
大胡子看了他一眼也没太在意,继续这吃喝,那年纪稍长的官差皱眉看了看,问道:“店家,我看你这里房屋都算很新,这是才刚建不久的吧?”
“嗯,你们是自这里建好之后最先来的人。”
大胡子大笑道:“哈哈哈,那当然,我说你怎么是跑这种地方来居住,常年不见人烟你就不难过啊?”
“不见人烟却也落得自在清静。”星辰微笑着推开桌上碗盏道:“先不说这个,在下有一事想与二位商量商量。”说话间手一翻就从袖中取出一锭元宝轻轻放到桌面上。
两个官差都看得莫名其妙,星辰一边一锭一锭的往桌上放元宝一边道:“你们带着的那个人在下想留下。”
两个官差惊讶非常,看着星辰将元宝一锭又一锭的堆放起来一时张着口说不出话来。桌面上元宝已整齐的堆了一小堆,少说都有好几百两,星辰这时又道:“若你们点点头这些钱财便是你们的了。”
大胡子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口水都快流了下来,老官差却是眉头深皱:“这…实不相瞒,此犯人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但他是要送到罪城之人啊,若是名录未至我等怕是担当不起。”
“罪城?呵,这里每年死在沙海之中的人数不胜数,谁又能肯定他一定能被送到?”
“这…”老官差看星辰举止,心知此人不简单,一时不敢再说,反是那大胡子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嘿,店家,先不说我们职责所在,你要的这人曾经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厨,人生得又壮,可不是一般奴隶可比的哦。”
“哦?”星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那便是说也未必是非要送到不可了,那便如此定下了。”
星辰说完起身就走,大胡子猛的起身欲说些什么,却见星辰抬手竖起二指回手一挥,指间拖起一道冰冷银光闪过:“至于钱财在下怕你等不好分,所以先帮你们分好。”话声落下桌子连同桌上那堆元宝“啪叽”一声整齐断裂,大胡子到嘴边的话立马就被吓回了肚中,再看星辰已是走到了屋外静静的望着夜空。
二人呆立良久,大胡子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双腿蹲下迫不及待的捡起散落一地的银两后起身就想走,看老官差还呆呆的坐在原处,轻声急道:“喂,你还不走打算等死啊?走啦!”
老官差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颤抖着起身跟上大胡子。出门口时两人盯着星辰都不敢眨眼,走出几步后那老官差突然停住,转身突然向星辰问道:“阁下还请留个名号!”说完当时他就后悔了,额头冷汗止不住的冒出。
“在下白魂。”
这时两人也不敢再多问,大胡子转身拉起老官差也不管夜色深沉,一溜烟就跑远了。
**海蹲坐在枯树旁见两人飞快跑过很是奇怪,刚起来转过身时星辰已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他身后:“大海,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自行到屋里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会。”
大海抓了抓脑袋回了一声后便回了屋里,星辰在原地站了片刻后身子一动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同样深沉的夜却是不一样的光景,应天府,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国都至今依然壮丽,就算到了深夜城中一角还是灯火通明,不过这不夜之景也只是那一角而已。
城中一角,一座古旧的大宅子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但里面却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灯火,大宅中一间屋内有十来个长幼不一的小男孩正埋头读着书,他们中间一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漂亮女孩正左右指导着他们。
“羽姐姐,这灯油快要没了,要不今晚就先念到这吧?”一个众人中年纪稍大的男孩抬头说道。
那女孩看了看确实是有些微弱了的灯火点头道:“好吧,不过明天一早你们就得起来继续念书,现在我们没银两了,书院不愿再收你们,但就算这样你们也要努力,将来高中状元定让那些人好好看清楚!”
孩子们皆是点头,那女孩才微笑道:“好了,都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吧。”
孩子们开心的一哄而散,女孩微笑着捡起散落的书本笔墨,整齐摆放好后才吹了灯出屋。她没有如其他孩童一般回房休息,而是到了外面,走过古宅前那条长长的巷子来到了街上,熟悉的有过两条街后进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生意也确实是好,到了这深夜依旧是满堂皆客。门口小二哥看到那女孩走开开心的挥了挥手:“哈,荀羽姑娘你可来了,这里这满堂客官可都等着你来唱上一曲呢。”
荀羽微笑示意,这时酒楼掌柜也开心的迎了上来:“啊哈哈,小羽你来啦,快快,乐器师傅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荀羽微笑道:“抱歉,我来迟了。掌柜的,我家中此时缺些灯油,不知…”
“嗨,不用这么拘谨,这大半夜的想来你也买不到了,我会叫人准备好,待会你走时记得来柜台取就是。”
“谢谢掌柜。”荀羽有礼貌地微微一躬身,随后便快步往二楼廊边搭建的戏台上走去。
荀羽在那准备了一番,刚登上台时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掌声,随着清婉乐声响起后场上一众客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荀羽美目微扬,如同天籁一般的曲调从她口中响起:“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曲调婉转,声音轻柔,荀羽所唱的正是由唐代诗人白居易所著的<<长恨歌>>。在座一众客人皆是听得为之神游,合着歌声微微摇头,享受着这一刻的天籁。
在美妙的歌声中不知不觉曲已终,众人却是意犹未尽,纷纷哟呵,望荀羽姑娘再唱一曲。荀羽得人赞赏自是不会拒绝,下台准备了片刻后又再上台,却在将要开调之时被一个醉意醺醺的声音打断:“看见了没,听见了没!这才是本公子要的,你们怡红院那唱的都是什么?俗!俗!”
荀羽皱眉望去,只见一个刚刚进入的贵公子正醉醺醺的推着旁边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不一会那公子哥摇摇晃晃的走上楼,来到台前满脸淫斜的笑着道:“这位小姐你继续,让本公子再好好听听,唱完后本公子请你喝酒!喝好酒!哈哈哈…”
荀羽很是反感,有这样一个人在场她如何唱得下去。这时在场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坐在二楼儒生模样的青年愤怒起身:“喂,这里可不是给你这种人**作乐的地方,别影响荀羽姑娘唱曲!”
说完却不见那公子哥理会,那儒生眉目微怒,上前欲拉开他,谁知那公子哥虽是喝醉却是个练家子,反手抓住那儒生手腕往外一扭沉力一送,那儒生下盘不稳,轻而易举的就被直接从二楼扔了下去。
荀羽见此一幕吓得惊叫一声,那贵公子却是全然不在乎,跳上戏台就想去抓她,荀羽慌张躲避,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往楼下坠去,在场众人皆是吓得面无血色。
正在紧张之时众人只见荀羽在半空身子一旋,稳稳的落在了一个带着半边面具正喝着酒的男子身旁稳稳坐下,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荀羽惊魂未定,抬头一看那男子更是惊讶的喊出声来:“破军大哥!”
剑破军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时二楼那公子哥趴在二楼边缘往这边看了看,醉笑道:“嘿嘿,美人儿,你可真吓死哥哥我了,你等着,我这便下来接你。”说罢双手一撑直接窜了下来。
站定后大步上前抬手就欲抓荀羽,但荀羽既与剑破军相识,那剑破军如此高手有岂会让他得逞!贵公子才刚刚靠近,数道凭空而生的细微剑气就已贴着他的脸颊划过,鲜血缓缓淌下,他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大胆刁民!敢伤我家公子!”众人都未及说话就听门外一声暴吼传来,随着声音传来,两道人影飞快闪入酒楼,两个身着灰白锦衣的的杀气腾腾的青年手握刀柄拦在贵公子与剑破军之间。
剑破军全然不在意,自顾饮酒。荀羽因为有他的陪同也没那么心惊了。只听前来两人其中一个冷声道:“混帐!你们可知道你们得罪的人是谁?”
另一个接口道:“我家公子可是先帝钦赐太师杨荣杨太师之曾孙,建宁卫指挥同知杨华杨大人,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剑破军仍是不语,荀羽一听对方竟是朝廷官员,顿时又有些怕了。两个护卫见对方始终不理,轻蔑的态度让他们怒上心头,齐齐拔刀,却是被一道银芒突然恍了眼睛,而使他们清醒过来的是那握刀之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痛。
此时剑破军已然起身,电光火石般一剑断两人之手,在场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只见他此时手中长剑正直指入杨华口中。
“敢向我拔刀,取尔等一臂,出言轻薄扰人安宁,取尔一舌!”剑破军内力一吐,杨华随即闷哼一声,随着长剑抽出,痛叫着一口血水喷出,倒在地上痛苦的挺着身子。
在场无人不惊,两个护卫忍痛提起在地上打滚的杨华夺门而出,连头都不敢回。这时众人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怕惹麻烦上身纷纷涌出酒楼。酒楼掌柜左右看了看,这时酒楼已是空荡荡的,急忙让小二通知官府。
小二跑开后那掌柜的又上前对荀羽道:“荀羽姑娘你们也快些离开吧,最近也不要再来这里了!”说罢取了些银两给了荀羽。
荀羽心知自己再留下只会连累他人,也不好意思接那银两,看着剑破军轻声道:“破军大哥…我们走吧。”
剑破军摇头起身,这时却是突然一剑在酒楼掌柜手臂上划过,那掌柜吓的连连后退,这时剑破军收起剑道:“有何困难可往代通钱庄出示这道伤痕,不论何事我剑破军必定帮你解决!”说罢跟着荀羽快步离开了。
两人一言不发的有过街道,进了那条暗巷后荀羽才松了口气,转身高兴的挽住破军手臂:“还好破军大哥你及时赶到,要不然小羽可就遭殃了。你来了怎么不见七杀哥回来?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说着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担忧。
剑破军有些不习惯的抽回手,退开两步才道:“放心吧,他来了,只是忙着去给你们置办货物去了。”
“呼…”荀羽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脯,笑道:“嘻嘻,七杀哥他又笨又冲动,要是他能有破军大哥一半机灵也就不用小羽担心了。”说罢她又上前挽住破军手臂:“好了好了,我们别闲聊了,回家等他吧。”
破军皱眉抽手,无奈荀羽这次抱得更紧了,也不好太过用力,只得就任由她这样抱着回到了那古宅中。
家中已无灯油,两人就只能坐在院中就着那朦胧月色聊了起来,荀羽不停的问着破军问题,破军话本就不多,此时也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过了没多久,破军抬头轻道:“他回来了。”
话刚说完,一个身上挂满大包小包东西的刀七杀就落到了院中:“怎么刚刚那么多衙差?是出了什么事吗?小羽你们没事吧?”他一见荀羽就紧张的连连询问。
荀羽飞快起身一个猛扑抱住刀七杀,略带哭腔道:“七杀哥,你可回来了,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小羽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说什么傻话,什么撑不下去,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坚强吗,不要哭。”刀七杀一反常态的温柔安慰道。
“好了小羽,天气凉了,怎么不进屋里呢?”
荀羽松开怀抱,低头擦拭着将要落下的眼泪轻声道:“都是小羽疏忽,家中没灯油了…”
刀七杀一阵沉默,良久才道:“有,我这有,来,我们进屋。”昏暗的月光下刀七杀低下了头,但从他声音中已可听出他的泪。
“你们许久没见了,好好聊聊,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后破军准备走开,这时七杀叫住了他:“喂,给你新打造的剑鞘,看看是否合适。”破军接过七杀扔来的剑鞘“铮”的一声将长剑归鞘,道了声谢谢后便走开了。
这夜七杀与荀羽聊了很久,破军仰躺在瓦顶若有所思的呆望着夜空,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荀羽的声音:“破军大哥,你是在这上面吧?”
破军微微直起身往下方看了看,荀羽正微笑地看着他:“破军大哥,你也带小羽上去嘛,小羽也好想看看上面的风景呢。”
破军沉默片刻还是飞身下去拉住荀羽手臂往上一跃落到瓦顶之上:“哇,破军大哥的轻功好棒,比七杀哥厉害多了!”
破军没有回应,还是如以往一般冷着张脸。荀羽看了无趣道:“破军大哥你为何从来都不笑?而且你也从来都没有取下过带着的面具,难不成你是丑八怪?”
破军愣了一下,随后摇头微笑道:“不好笑为何要笑?我虽然不是丑八怪但长得也不好看,没什么可看的。”
“嘻嘻,可现在你还是笑了。”荀羽顽皮笑道:“不管如何我都还是要谢谢你,七杀哥跟我说了,你们这次做了一笔大生意,而你将自己的那份都给了七杀哥。破军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感谢你。”
“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这句感谢留给七杀的话他能为此高兴很久。”
“可是如此一来破军大哥你自己岂不是没钱了?难道你就没有心爱之人或是亲人吗?”
破军听后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浪荡江湖,钱财对我不过是身外之物,你们会更需要所以给你们是再好不过。”
荀羽蹙着眉头道:“从小便是如此吗?那样岂不是好惨!”
“呵,漂泊的日子早习惯了,有时也会想安顿下来,但像我这样的人安稳的生活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念想,我想就算有一天这样的机会摆在我眼前我也不会懂得该如何抓住。”
荀羽向破军身旁靠了靠:“小羽觉得啊,人生在世就不可能有安稳的生活。其实我多想像你和七杀哥那样仗剑江湖,可七杀哥将与我们一样孤苦无依的这些孩子交给我照顾我便要全力守护他们,所以我再也不敢多想。”
“是啊,人生无常,多说无益。”两人陷入沉默,又过了许久破军才又问道:“我有个疑问,七杀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会收留这么多的孤儿在此?”
“嗯?破军大哥与七杀哥都一起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荀羽疑惑道。
破军摇了摇头:“他不说,我也不想问,就算问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说实话。”
“嘻嘻,确实是呢。”荀羽抿嘴笑道:“我与七杀哥认识时是在十二年前的西北罪城,至于他以前的经历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七杀哥当时虽然年纪还小但却也已经很厉害了,他为了救我们一行孤儿独闯罪城凶牢,可惜最后也只救出了我一个而已…”
“罪城?凶牢?”
荀羽比划着道:“嗯,当时我才这么大,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破军大哥不如直接去问七杀哥吧,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他不会瞒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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