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从瞬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盯着眼前傻乎乎的大个子看了很久,始终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有那种敢食人的凶性。
**海看星辰盯着他一言不发,又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被自己莽撞伤到了,急忙又问:“老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都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星辰笑着摇了摇头:“呵,我打你干嘛,而且我也不是老伯。”星辰说话间将白发微微撩开,露出还很年轻的容貌来。
**海看到星辰的样子吓得急退了两步,结巴道:“你…你…你难道是…妖怪!”
“哈哈哈,是妖怪的话还能在这跟你说话吗?”
**海愣了一会傻笑道:“呵呵呵,也是,刘二爷也说妖怪都是很可怕的,你一点也不可怕。”
星辰微微一笑:“我看你也不可怕,但怎么会做出吃人这种可怕的事来?莫不是其中有冤屈?”
**海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冤枉,我吃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吃了他我就能带着他一起活下去,虽然当时很痛苦,但为了他我能承受,只要能让他活着我就什么苦都能吃。”
“闻所未闻,人死了便什么都不在了,怎么会有带着活下去一说。”星辰叹息回道。
“不会的,我的好朋友不会骗我,他说可以就是可以,而且现在我都能感觉到他还在我身体里跳动呢!”说着拉起星辰的手放到丹田位置:“你看,是不是啊?像心跳一样,而且还暖暖的。”
一摸之下星辰了然,点头道:“嗯,果然,他果然还在你体内…活着。”说罢星辰靠到一旁道:“你愿意给我说说吗?你和你这个朋友的故事。”
“嗯!她是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姑娘…”**海似乎很开心有人想听他的故事,一边做菜一边与星辰述说起了往事。
远在顺天府辖下,皇城脚下也不见得家家富足,人人安居,**海与他所说的好朋友小轻便是顺天府下一个名为安乐窝的地方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孤儿。**海从小就人高马大壮如牛,但他不是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有些傻傻的,为人又善良,所以没少被欺负。而小轻则是身娇体弱,但聪明伶俐。两人相互依靠也是勉强在那艰难的环境中长大成人了。
长大之后**海长得更是壮如牛,小轻也是生得亭亭玉立,就是不化妆也都比城中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漂亮得多。人生多事,很快小轻的美貌便被那地方一个名为风月楼的烟花之地老板看中,几乎天天都有人前来逼她卖身楼中,起初她是万万不从,直到那老板失去了耐性,命打手来强抢,眼看大海哥寡不敌众才急忙答应。
**海不知道那些人来的目的,但他看小轻伤心便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奋力的挣扎着却是无济于事。
“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条件。”小轻敛眉说道。
那风月楼老板看得逞,奸笑道:“嘿嘿,现在才知道谈条件,早去哪了?说吧,什么条件?太过份的我可不答应哦!”
小轻点头指着**海道:“我大海哥菜烧的很好吃,如果你们一起雇佣他我就随你们去。”
那老板盘算着,这小子一人就能对付好几个打手,雇下来又能烧菜还能充当打手,心想划算便笑道:“好好,听你的,那你们俩随我来吧!”
就这样,两人沦落到了烟花之地,**海不懂这些,对他来说能住完好的屋子,吃好的,穿好的,而且也不用与小轻分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小轻时常会抽空来看他,两人有时也会偷偷跑到小时候一同玩耍的地方走上一圈,小轻从来都不会在自己大海哥面前露出一丝不快乐的表情,这段时光是**海过得乐的时光。
但是好景不长,一天小轻面带忧虑的来找**海,几度欲言又止才流泪说道:“大海哥,我…我要离开这里了!”说完飞快跑开,**海听后呆立良久才如同一个孩子般哭了出来。
风月楼内一个与大海关系比较好的老伙头刘二爷看到了这一幕,把大海拉到一个角落安慰道:“哎…大海啊,那小轻姑娘能离开此地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啊?”
“为什么要高兴?小轻走了我就不高兴…”
“嘿,你个臭小子,你可知道小轻姑娘留在这里是活受罪,她表面上微笑,其实心里怎么可能开心,在这种地方的女子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是当**的,人尽可夫,还得整天虚伪的笑着。”
大海皱着眉头止住了哭,刘二爷又继续道:“这些年小轻姑娘对你也都算挺好的了,现在她能爬出这火坑你就让她走得开心些,别再哭了,啊?”
大海微微点头,在傍晚小轻要离开之时他按刘二爷说的,强挂着微笑在角落目送着小轻,只见小轻低头跟着一个身穿黑袍,背着一柄长剑的男子走出风月楼消失在了大海目光的尽头,大海一直强忍着泪不让它们落下,因为他怕小轻会看到。
之后的日子大海过得索然无味,始终感觉好像少了什么。风月楼倒是没有因为小轻离开而不用大海,因为这些年他做的菜也的确是吸引了不少食客,名声在全京城也都算得上是响亮。
又过了两年,京城传言妖狐夜出,人人夜晚都不敢出门,这晚大海也是早早的回了住处关紧房门,半夜他突然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那妖狐找上了自己,吓得缩在被窝里发抖,直到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大海哥,是我,小轻啊!”熟悉的声音瞬间驱走恐惧,大海飞快的从床上跳起打开了门。
他能认出门口的人确实是小轻,但小轻变了很多,以至于他见到后一下子愣住了。小轻一席黑衣,眼角一道诡异的黑线使得她那双大眼睛更加迷人,她比以前更加瘦了,身上透着一股凶煞之气,手中还握着一柄短剑。
大海面对这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小轻正不知该如何,这时小轻一个飞扑抱住了他:“大海哥,小轻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我们要永远都在一起!”
这时大海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环抱住小轻,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夜久别的两人聊了一整夜,不过一直都是大海在说着,小轻对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的事一言不提,大海也没问。最后小轻提议道:“大海哥,我们离开吧,离开这里找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大海心中觉得只要有小轻在,去哪都没问题,点头答应:“嗯,不管哪里大海哥都不再让小轻吃苦。”
第二天,天才刚亮大海就开心的回到了风月楼,他想多结些工钱好带着小轻远走高飞。大海铁了心要走,那老板也拦不住,心想这些年这傻小子任劳任怨也帮自己赚了不少钱,最后还是摇头多给了他十两银子。
大海拿着钱对老板千恩万谢后又一路开心的回了家,但进屋时却是不见了小轻。他一开始心想小轻可能是出门散心去了,也没想太多,开始收拾行李,可直至夜深也不见小轻归来,这下大海开始紧张起来,当下再也不顾什么妖狐,夺门而出四下寻找小轻。一整夜几乎寻遍了整个京城却还是一无所获,天色将明时失落的回了家,一开门就看到浑身血淋淋的小轻握着剑躲在房间角落颤抖着。
“大海哥…你回来啦,可惜…可惜小轻…走不了了,对不起…又一次让你…难过了。”小轻苍白的脸上努力挂着微笑说道。
大海急忙跑上前,紧张得哭了起来:“小轻…小轻,你这是怎么了?别怕,大海哥这就找大夫过来,你等着!”说罢起身就要去找大夫,这时却是被小轻给拉住。
“不要…大海哥你不要去,陪陪小轻好吗?”
“嗯,嗯,我不走,不走,小轻会没事的!”大海将小轻紧紧抱住,哭着说道。
“嗯,大海哥你别哭,小轻不会再离开你。”小轻此时脸上的笑容十分幸福:“生活本该就是如此一个相拥般的简单,但我却让它变得如此复杂。大海哥,你再帮小轻一个忙好吗?”小轻微笑着问道。
“嗯,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帮你。”
小轻微笑道:“我现在好累,但又想与大海哥一起离开这里。”
“不怕,大海哥背你,大海哥有的是力气。”
小轻微微摇头:“不好,这样大海哥你太累了。大海哥,你把小轻吃了吧,这样小轻就能永远跟你在一起,谁都分不开我们,而大海哥你就能帮小轻一起活下去,小轻也能永远轻松的住在大海哥身体里。”
大海被这话给惊呆了:“这…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小轻永远不会骗大海哥的。”小轻一如以往的微笑:“大海哥你快些吃了小轻吧,小轻现在感觉好累…”
大海从来不会怀疑小轻的话,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小轻大海心一横,抬起小轻的手臂就用力的咬了下去,说来也奇怪,他一口下去也没怎么用力就撕下了小轻手臂上的一块肉,鲜血飞溅,同时染红了两人的眼睛,小轻额头凝出豆大的汗珠,但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双目温柔的看着眼前啃噬着自己的人,眼神没有丝毫畏惧与后悔。
大海吞下第一口那感觉十分怪异的肉后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的吞食着小轻,片刻之后小轻已经静静的死去了,大海丝毫没有感觉的继续疯狂撕咬着。又过了一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大海不理,很快敲门声演变成了重重的撞门声,破旧木门经不起几下撞击,很快就被撞倒,首先冲入的那衙差看到眼前一幕吓得尖叫一声跌了出去,弯腰就吐,大多衙差也都一样,完全受不了这样的血腥场面。
这时小轻几乎已被啃噬殆尽,众衙差眼前只有那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和那恶鬼一般鼓着个肚子,还在不停咀嚼着的**海。
众衙差纷纷拔出刀却是不敢入内,这时后面的人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长相普通,身材矮小,但是眼神异常凌厉的青年走了上前。
他看到这一幕虽然不像众人那般惊慌,但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抽出绣花手绢捂住鼻子遮挡那浓重的血腥味踏入了屋子,看了看神智不清的**海闪电般一脚将他踢得重重的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那带头的衙差小心上前指着昏倒的**海道:“汪督主,莫非这大块头就是妖狐?”
汪直没有理会他,蹲下身伸手在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左右翻了翻才道:“这个才是所谓的妖狐,呵,想不到吸纳了那么多活人精气的妖狐最后竟是被人所噬,真是天意的安排啊!”
那衙差头领听得一愣一愣地,莫名道:“可是…听说妖狐飞天遁地,妖法了得,又怎么会就这样被一个傻大个给吃了呢?”
汪直冷眼瞪了他一眼:“哼,这世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罢了。这具尸体四条肋骨粉碎,与昨夜被本督打伤的那黑衣人伤在同处,想来妖狐就是此人没错,至于怎么会给人吃了还得问这大个子,把他带回去吧!”
“是!”衙差头领向手下一摆头,几个衙差极不情愿的上前小心架起大海押回了衙门。
当大海再次醒来时已是身在大牢深处,他醒来就感觉身体里有个地方暖暖的,还时不时的微微跳动,心想:这一定就是小轻的心跳,小轻果然还活在自己的身体中。想到这里他便没有因为身陷牢狱而难过,反而还常常自言自语,傻傻的独自发笑,狱卒和其他囚犯看了都不太敢接近他。
又过了没多久他就被提审了,公堂上他一切都实言,但没有人相信他,而他也不在乎,本想就给他冠个谋杀罪名斩了,但这时汪直站了出来,证明被他所噬之人正是在京城犯下数起杀人案的“妖狐”,大海懵懂的在堂下看着他们争论,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汪直乃圣上钦点的西厂提督,说话份量极重,他有心保住**海,但无奈民众们都十分害怕,毕竟让活生生吃人的人生存在自己身边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数次的审问后官府才达成了一致下达判决,那就是发配西北罪城,永不准回关内。
**海开心的向星辰说着这一切,星辰听后暗自摇头,能把这种骇人听闻的悲惨事迹以如此乐观开怀的神态说出,这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傻大个了。
**海还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时外面两个官差饿得等不及了,那大胡子板着脸冲了进来开口想骂,却是看到厨房内多了一个白发青年,当下一愣也是忘了怒火。
“嗯?你可就是这里的主人?”
“在下正是,方才在这厨房里喝醉了,实在抱歉。”
“好了好了,赶快给我们弄几个吃的,钱我们照付。”
**海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做菜呢,急忙转身回灶台前开始切菜。那大胡子看后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星辰也不打扰他,出了厨房给两个官差提了一坛酒,自己也抱了一坛出了门口靠着一旁枯树喝了起来。
夜色渐浓,星辰点起枯树枝上挂着的灯笼还是坐在那里喝着酒,这时**海端着两大碗饭菜来到他身边递了一碗给他,自己也蹲下就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星辰接过后便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话说自己到了这里之后也都没太在意这饭菜了,放下酒坛也是大口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后放下碗筷,星辰赞道:“你厨艺不差,做得很好吃。”
“嘿嘿,我啥都不会就会做菜,说来都好多天没吃饱了,我倒是不怕饿,就怕饿着小轻。”
星辰笑了笑道:“那要不然你就就在此处,我保证不让你与小轻姑娘挨饿,如何?”
大海犹豫道:“可是…这…我是要被送到那啥罪城的,好像不能留下吧。”
“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而且我也不是问你一人,你也可以征求一下小轻姑娘的意见,我等你的回答。”
大海低头轻轻摸着肚子,沉默了良久,抬头道:“你人很好,这里也很好,我们想留下,可是…”
“还有什么问题?”
大海回头看了看屋内正喝的高兴的两个官差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杀了他们吧?”
星辰起身微笑摇头:“我不爱杀人,你就在这等着吧,我自然有办法。”
“哦。”大海将信将疑的看着星辰,心想他是否真有如此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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