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离别
天元377年，前皇厚善病入膏肓，由理国府秦相元阁士在烽火台代宣天元诏令，改年号建诚，但因厚善贡献重大，加冕泯州王，封地二十里用于修养，其下天元圣军，理国府重整编制，莫行云将军统帅三军，秦相元阁士执掌文史。在场的江湖七派之首被冠予联合偷取国库财富之罪，当场制服处死。
更有坊间传说，这新任皇帝只有区区十四岁，但做事心狠手辣，冷静果断，实乃当世奇童，更为奇妙的是，其常年坐在轿子之中，半步不离，真实面目从未有人见过。
一晃十一年的时光便这样转瞬即逝，叶清玄也是长大成年了，这十一年来，除了身躯疯狂的拔高，武道与学识倒是没有多少精进，武道上可能是连进两阶，速度过快，本身根基不牢固，学识上先生时常不来授课，也没有多学多少，每日除了练剑便只剩下砍竹子，实在是闲得发慌。
四月十九日下午，卧龙山上下着绵绵的细雨，叶清玄听着窗外的雨声，用右手抵着自己的下巴，打着瞌睡。仔细看去，浓密的眉毛，娇小挺立的鼻子，樱红色的嘴唇，扎着马尾的黑发，身上穿着青色的宽松绸衣，甚是漂亮。
“先生又没来，真是无聊，几日下雨，连剑都练不成。”
一旁披着秀发，长着丹凤眼，肤色雪白的俊俏小生早就已经坐立不安，嘴上叼着毛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抖擞着二郎腿嘟囔着。
“早就习惯了，你看这里这几年都走了多少人了，好了，别吵着我睡觉。”
叶清玄不耐烦地应和着。
“唉，这书院真是白来了，本想学点武道，结果根基不牢，十一年硬是没有突破。”
少年不停地发着牢骚。
突然，破旧的的木门外传来慌乱，零碎的脚步声，夹杂着雨水，噼里啪啦的。
一个中年的灰衣剑客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站在讲桌之旁，呼呼地喘着粗气。
“郭叔，你是教剑的，来这授室干嘛，难道您想抢先生的饭碗。”
十几年的身法与剑术都是他教的，少年早已经混熟了，所以漫不经心的打趣道。
授室中一片哄堂大笑。
那灰衣剑客没有丝毫回应少年的意思。
“各位少爷，从今日起，这墨香书院便不在存于世上，你们快回自己的木屋收拾包裹，我已经飞鸽传书向你们家中禀报，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之内，你们的家人便会在山脚等候，你们快些准备，在碧幽泉等候，我有密道送你们下山。”
灰衣剑客紧张而焦急的说完。
授室之中，一片安静，大家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点，来不及我可管不了你们。”
说完，灰衣剑客又从讲桌旁小跑了下来，站在少年的一旁，俯身在少年的耳边呢喃着：
“少爷请随我来，我们自有安排。”
小玄转过头来，正好接上叶清玄的目光，两人都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屋中的人渐渐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凌乱的脚步声也凌乱了两个人的心。
“小玄，怎么办？”
少年焦急地问道，叶清玄没有回应。
“郭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发突然，一时也是说不清楚，少爷只需跟着我就好，叶少爷也是，邵将军可能也派人过来了。”
“可能？”
叶清玄对这个词显得非常敏感。
“少爷，走吧。”
灰衣剑客催促着。
“可是小玄….”
“日后有机会，你和叶少爷定能重逢的。”
“不能走！”
叶清玄突然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坚毅，眼中荡漾着杀气。
“叶少爷不要为难在下，你平日里任性也罢，今日可由不得你，这是关乎我主子性命之事，我不能听从叶少爷的。叶少爷，我平日也教过你剑术，知道你是个孤独，寂寞之人，也明白你只有少爷一个朋友，一个依赖，但是，人各有志，大难之际，为了保全性命，也只能暂时分别。”
灰衣剑客与叶清玄对峙着。
“人各有志。”
叶清玄喃喃念着这句话。是啊，自己苦学武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亲手杀掉那个野蛮的将军，一解心头之快，但是，自从与少年一起之后，似乎自己的初衷已经变了，想着的是不再寂寞，孤独就好，一生与少年待下去就好，可是少年也有少年的复仇，也有想杀的人。
叶清玄期待着，期待少年一个坚定的眼神，他就可以放下自己复仇的执念，一起逃走。
叶清玄转头一望，渴望他们默契般的对视，可是少年低着头，沉默不语。
叶清玄突然感觉全身都被抽空了，瘫坐在木椅上。
“你要报仇？”
“我要报仇！”
“你要报仇吗？”
“我不知道。”
“小玄，你变了，你懦弱了，我不想像你一样懦弱，但是，你对我很重要，以后我们一定可以再见的。”
少年起身，望了望叶清玄，眼神中有些不舍与伤心。
“唉，我们走吧，小玄，我们后会有期。”
“是，少爷。”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叶清玄与寂寥的雨声，滴滴答答，敲打着叶清玄的心门。叶清玄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变得如此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得到了失去，失去了又得到，这样的反复到底有何意义。
“将军会来接我吧，一定会来的。”
叶清玄没有恨意，满怀期待地说着。
他失魂落魄地跨过门槛，走近了雨水之中。
十一年的光阴，十一年的感情，在那句“人各有志”中烟消云散。
叶清玄机械似的打着包裹，他并非没有东西可以期待，还有一个人，将军。
他走出居住了十一年的木屋，面无表情地背着一个灰色包裹，快步来到了碧幽泉旁。
湖水竟然抽干了，干涸的湖底中央被凿开了一个洞口，从外望去，可以依稀的见到一台台阶梯延伸而下，阶梯旁边还有用于照明的火把。
叶清玄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向下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了哗啦的流水声，眼前出现了自然的光亮，叶清玄往前一跳，扑通落在了路面上，扬起了灰尘。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身后是一条翻着白浪的急湍，两个中间，是脚下这一条坦阔的黄沙路，路上还留着轿子咕噜碾过的痕迹。
叶清玄向着四周张望，空无一人。
“将军，你在附近吧，将军，我来迟了，对不起，将军，别生我的气了，快点出来吧。”
叶清玄一遍一遍的呼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白色的流水。
“将军，将军，小陆。”
叶清玄张嘴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鼻涕和泪水都一涌而出，双膝跪地，捶打着路面。
“砰，砰，砰。”
金属踩在地面上的铿锵之声，整齐而有力。
叶清玄抬起了头，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是将军的部队吗？将军来接我了吗？”
迎面走来的是两队穿着红色军甲，头戴红缨盔，腰间别着宝剑的士兵。领头的是一名年轻的黑甲军官，身后两个士兵各举着两面红边黄旗，左右分别写着“天元圣军“，“天元昌盛“四个鲜红大字。
他们脚边尘土飞扬，一个个精神抖擞，慢慢靠近了叶清玄，突然在几丈前停下，黑甲军官气势汹汹地走到叶清玄身旁，俯视着他，发出雄厚的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又哭又笑？“
“我是邵文广将军的义子，将军人呢，你们是来接我的吧。“
“奸臣逆子！“
“铮“，宝剑出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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