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恬不知耻
为了报答牧民的恩情,发生死人之事后,沈雁容决定前往东宫太子府进行交涉。
她特意带上了自己的绶玺,想来,凭着这瑞国太子妃的身份,应该能换来同龙傲原的一次正式接洽。
龙傲原听说沈雁容前来,简直心花怒放。对他来说,沈雁容这次算是自己送上门的。
当然,碍于在自己府上,妻妾都在,又有下人在场,他不得不装腔作势地接待了沈雁容。
他将她引至一处偏厅,下人进来送了茶,便都退了出去。
看他还算客气,沈雁容便大义凛然,将龙承铉在山上的所作所为陈述了一遍。
龙傲原故作吃惊的样子道:“承铉在外面如此胡作非为,本宫居然一无所知!都是他母妃把他宠坏了!本宫一直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家事,想不到一时疏忽竟造成如此严重后果。承铉这些日子出去了,等他回来,本宫一定严加惩罚!至于那些牧民,本宫可以允许他们上山收敛遗体,并对他们作出一定的补偿。你看这样可好?”
他突然换了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沈雁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事先想好的激烈言辞竟是一句也用不上,她脑内登时一片空白。
她愣了愣神,顺水推舟道:“太子殿下既有此打算,实乃百姓之福。本宫替牧民叩谢殿下大恩。本宫就不叨扰了,告辞。”
她施施然向他行了礼,退到大门口,正要转身,龙傲原却突然抢先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将门闩上了。
沈雁容的心猛地一沉,却只能强作镇定,严厉斥责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龙傲原嬉皮笑脸地道:“那你又打算如何谢本宫呢?”
沈雁容咬牙道:“本宫不过是为民请命。这次是小王爷草菅人命在先,殿下教子无方,错在殿下,而今殿下肯有所作为,自是理所当然,又何来谢意?”
“呵呵,可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谢本宫大恩呢?”
面对这死皮赖脸的无理纠缠,沈雁容深感无助。
之前在草原上,她并未公开自己的身份,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强欺良家妇女;而现在,她瑞太子妃的身份摆在这儿,他竟还敢公然猥亵!如此胆大包天,只怕自己这次有去无回。
她愤然道:“殿下已经逼死过本宫一次了,难道这次殿下想让本宫死在太子府吗?”
龙傲原上前一步死死抱住她,低声喝道:“你以为本宫还会再给你机会自残吗?”
他不容分说,将她头上的所有首饰全部拔光,远远扔掉,就连自己头上的发冠发簪也一并卸了去。
沈雁容披头散发,样子狼狈不堪。她惊恐万状,声音都在颤抖:“殿下!国有国法!殿下如此欺侮本宫,就不怕挑起两国纷争吗?!”
“哈!”龙傲原狞笑道,“你居然还异想天开,指望你那无情无义的夫君会为了你向虢国挑战?叫本宫说你什么好呢?”
他将她紧紧压在门上,她已是动弹不得。
沈雁容再也顾不上体面,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唤:“来人哪!救命啊!”
龙傲原冷笑道:“别白费气力了。这里是太子府,本宫在这里,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如省着气力伺候本宫。若是将本宫伺候舒服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喘着粗气,一张臭嘴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阵,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倒在床上,企图撕扯她的衣裳。
就在这紧要关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太子妃娘娘求见殿下!”
龙傲原大吃一惊,慌忙起身,将沈雁容塞进一旁的衣柜里藏好,又将地上乱七八糟的首饰胡乱拾起一并塞进柜中,这才跑去开门。
太子妃冷着脸走进来,默默环视一周,开口道:“青天白日的,殿下躲在这里,大门紧闭,不知是何用意?”
龙傲原涎着脸道:“本宫不过是忙里偷闲,找个地方躲清静罢了。爱妃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这位太子妃,是龙承铉的生母,亦是龙哲瀚亲定的正室。她的宗族在朝中威望颇高,正是他需要倚仗的强大后盾。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得罪这位正妃娘娘。
太子妃冷哼一声道:“如此,臣妾倒来得不是时候了。”
龙傲原陪笑道:“这里是爱妃的家,爱妃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有什么关系。若没有什么急事,还请爱妃暂且还本宫一个清静。”
太子妃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急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不不不……”龙傲原越解释越心虚,索性等她把话说完。
太子妃没好气地道:“方才宫里来人说,陛下宣召殿下进宫。你赶紧去吧。”
“哦?”龙傲原又惊又急,“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龙傲原心中直打鼓。他要就这么走了,那柜子里的沈雁容可如何是好……转念又想,只要没被太子妃抓到现形,那就可以死不认帐。
他硬着头皮道:“那本宫这就去了。”
“等等!”太子妃突然喊住他,直喊得他的心都快飞出来了。
“什么事?”他故作镇定。
太子妃瞥了他一眼,道:“殿下现在衣冠不整,还是先好好收拾收拾再去吧。省得让人见了笑话!”
她这一语双关,龙傲原料想她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却不敢再辩,含糊应了一声,走掉了。
太子妃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估摸着他已走远,这才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女会意,依次退了出去。太子妃端坐在正席,理了理衣裳,这才道:“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躲在衣柜里的沈雁容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乍听到这句话,她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若出去了,等待她的又将会是什么。
那一刻,朝歌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在想,她若就这么死了,她怎么办……
太子妃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索性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猛地将衣柜门拉开。
眼前陡然一亮,沈雁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双眼。
她以为迎接她的将是一顿痛打,没想到,太子妃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扶她起来。
她面上虽谈不上和颜悦色,却也绝不是恼羞成怒。
“本宫知道你是瑞太子妃。”太子妃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身份相当,却以这种方式相见,实在有失体统。娘娘有什么话,出来再说吧。”
“娘娘……”沈雁容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禁不住失声恸哭。
太子妃将她扶起,替她重新梳好头发,一边梳,一边悲哀地诉说着她的不幸。
她同沈雁容有着相似的经历。她的这场婚姻也不过是权力游戏的结果。她嫁给龙傲原之前,就听闻过这位皇子的种种风流韵事,嫁给他之后,头一年他还有所收敛,后来便是有恃无恐。为保太子颜面,她不得不为他在外欠下的风流帐做掩饰,在国君面前同他扮恩爱。
听她语气低沉,似有泪声,沈雁容慢慢放下了戒心。她回过头来望向太子妃,解释道:“娘娘,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太子妃打断了她的话,脸色骤然一变,“为着大家的体面,本宫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太子府。男人总有晕头的时候,太子犯傻,本宫可不能跟着他一起傻。此事若有半分泄露,本宫一定要你生不如死,你的女儿也休想活到她成为汉王妃。本宫的话,你最好想清楚。”
沈雁容终于明白,太子妃同龙傲原,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她对自己这番软硬兼施,不过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所使出的手段。这太子府里,沆瀣一气,她这次算是白来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将她的来意提一提。
“今日之事可以不再提,但小王子他……”
可太子妃根本不给她机会:“你已是自身难保,还管那些闲事做什么!本宫的儿子,本宫心里有数!那座山本就是他父王赐给他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刁民未经允许便私自上山采药,根本死有余辜!若谁还敢再提此事,休怪本宫事先没警告过你们!”
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
沈雁容已是心灰意冷。她昂然道:“娘娘,雁容此去,后会无期。娘娘这般维护,究竟是爱是害,个中滋味,各自体会。望娘娘珍重。雁容告辞。”
龙傲原走在半路,一直心神不宁。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高呼:“殿下慢走!奴才有急事相报!”
龙傲原回头一瞧,却是自己府上的管家。
管家赶上来道:“殿下,方才是太子妃娘娘假借陛下之谕支开殿下。陛下并无召见之旨。殿下,请回吧。”
龙傲原心中吃惊不浅。
这一路上他都在推测,究竟是谁跑到太子妃那里漏了口风。可想来想去,他都觉得不太可能。
现在看到管家对太子妃的话唯命是从,他不禁勃然大怒,一马鞭抽到他身上,怒声大喝:“是不是你向太子妃通风报信的?!”
管家连连摆手:“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淌这趟浑水呀!奴才只是听命从事罢了!”
龙傲原想想也是,只好作罢。但他从此变得更加疑神疑鬼,轻易不敢相信任何人。
帐篷内,空气仿佛已然凝固。
沈雁容的啜泣之声若隐若现。
龙傲天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捶在地毯上,手背上颈项上,皆爆出累累青筋。
沈雁容并没有详述她在太子府里的遭遇。
但从她的神情一看可知,她在那里受到了怎样的欺侮。
当她说完太子妃的那番威胁,他已是悲愤交加。
天下居然有如此恬不知耻之徒!
他更没有想到,云曦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来!
天下之大,她若真的是为了沈雁容母女的安全着想,完全可以将她们送到更远的地方,而不是送到他的死对头的封地。
面对这样的欺凌与背叛,龙傲天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地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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